秋鹿庵坐落在秋鹿山的山顶, 是一座开设时间并不算长的尼姑庵。

  根据时矜在爬山时查来的资料发现,这座尼姑庵是在三年前才迁到秋鹿山, 并改名为秋鹿庵的。

  又爬了有十分钟左右, 山顶到了。

  出乎意料的,秋鹿山游客不多,但这秋鹿庵的香火却挺盛。

  光时矜在门前站的短短几分钟, 就看见五六个人拿着香烛插进了门前的香炉,诚心叩拜。

  缭绕的香火气将不大的秋鹿庵笼罩, 浓郁的烟火熏腾着眼睛,叫人眼睛忍不住想要流泪。

  秋鹿庵里的尼姑不多, 除了在香火台前提供香烛的一个中年女尼以外,其余的大多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

  时矜踏步进门,循着其余香客的轨迹走到香火台前。

  “阿弥陀佛。”穿着尼姑袍的中年女尼双手掌心相合,闭目道一声佛号:“敢问施主前来求取何事?”

  女尼穿着青灰色的僧袍, 肤色白皙, 虽眼角染上些许细纹, 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必是个美人。

  时矜顿了顿:“平安。”

  那女尼便数了三支香递给他,又引着他到了香炉前, 看着他将香插入香炉。

  宝相庄严的佛祖金身像坐落在香炉前的大殿,佛目慈悲。

  时矜直起身子, 对着女尼道了声谢。

  “施主不必客气。”中年女尼低眉浅笑, 复又抬头:“施主若是有需要,可以到殿前的佛缘之地求个佛物。”

  佛缘之地?

  时矜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发现这所谓的「佛缘之地」不过是个卖纪念品的小店。

  他向着女尼道了谢, 走向小店。

  这小店就跟所有的旅游景点纪念品专卖店一样, 除了摆放了一些据说是被秋鹿庵开了光的佛珠和平安符以外, 其余的基本都是义务批发来的小商品,改个名换个包装就成了秋鹿山的特产。

  时矜在小店里转了一圈,发现刚刚一同下车的一家三口也上来了。

  见到时矜,妻子温温柔柔的笑了笑,倒是刚刚那个累的气喘吁吁的小姑娘兴奋的朝着他招招手:“大哥哥!”

  时矜唇角弯了弯,走过去:“你们也来看纪念品?”

  “是啊。”妻子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来求个平安符。”

  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丈夫拿着买来的佛珠和平安符回来了:“我们走吧,去给佛祖上香。”

  许是因为见他跟那一家三口有了交谈,小店内的女尼走了过来:“施主需要求个平安符吗?”

  时矜想了想,跟着那女尼走到了柜前。

  透明的玻璃柜里摆了几串佛祖和一些平安符,下面都有标价,最便宜的是几枚求平安的平安符,标价66。

  时矜听着女尼的介绍,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取了平安符出来:“要三枚,不,四枚吧。”

  趁着女尼将平安符包起来的时候,时矜像是不经意般的询问:“我刚刚见到两人是乘着缆车上来的,这秋鹿山的缆车不是只对工作人员开放吗?”

  女尼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两位施主是庵里的香客,常年给庵里添香油钱的。”

  “缆车确实是只对景区的工作人员和庵里的人开放,但是因为那两位施主经常上山小住,所以主持就让工作人员也给他们行了方便。”

  时矜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小住?庵里还提供住宿服务吗?”

  “有的。”女尼年纪看着不大,性子尚未完全被修行沉淀:“庵内不时会有香客前来小住,大多都是一两天。”

  她将包好的平安符递给时矜,又多说了一句:“如果施主想要在庵内小住,可以去找主持,庵内住宿事宜都是主持亲自主理的。”

  时矜拿着手机扫了柜台上的二维码:“多谢。”

  收起手机时,他的视线不经意的略过柜台一端,微顿。

  女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他似是在看柜角的红绳:“施主要求一枚红绳吗?可以戴在手上保平安。”

  时矜默了片刻,少顷,他垂下眼皮,眼底神色被鸦黑长睫敛下。

  “不用了。”

  女尼有些疑惑的看着黑衣青年走出小店。

  但很快她又笑了:“今天卖了这么多平安符,主持一定会夸我。”

  她有些高兴的清点着柜子里剩下的平安符,想着待会得去找主持再求几个。

  思绪间,面前压下了一片黑影。

  女尼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长相出色的男人站在他身前,锐利的眉尾微扬:“他刚刚看的是什么?”

  她回过神:“施主问的是谁?”

  郁辞的视线在透明的玻璃柜里扫了一圈,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玩意。

  “刚刚走的那个,穿着一身黑,长得跟个仙似的男人。”

  他描述的简单,但女尼却一下就知道了:“那位施主买了几个平安符,临走之前看的是这枚红绳,不过他没买。”

  郁辞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柜角的红绳。

  红绳就是普通的编织红绳,跟满大街随处可见的手绳一样,没有坠饰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设计,就是简单的一个圈。

  郁辞没看出什么特别,但他还是说:“我要了,麻烦给我装起来。”

  等拿着包好的红绳出了门,郁辞的视线在庵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想找的人。

  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

  不远处的中年女尼见状走了过来:“阿弥陀佛。”

  她的目光隐晦的在郁辞身上打量一番,随后停留在他腕间的表上,出声试探:“施主可有何需要贫尼相助?”

  出于尊重,郁辞熄了屏幕:“我想麻烦师太帮我找个人。”

  中年女尼眼底光芒闪过,她略微放松了警惕,视线在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请随我来,住持在后方。”

  郁辞眉梢微皱。

  他找个人还需要先通报住持吗?

  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郁辞还是跟上了女尼。

  这秋鹿庵在外面看着不大,但绕过主殿,又穿过一条隐秘的小路,后方就是一个落了锁的大院子。

  进门之前,女尼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奇怪的话:“施主是临时起意还是思绪已久?”

  找人还分临时起意和思绪已久的吗?

  郁辞看着还在等他开口的女尼:“都不是。”

  女尼眼底的警惕彻底消散了,她转过身拿着钥匙开锁:“施主想必是慕名而来,我们这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没等郁辞开口,女尼就推开了院门,露出了内里的一个院子。

  “这是庵内的住处。”她引着身后的人进了院子:“我先带施主去见主持,价格和人选稍后施主可与主持商谈。”

  价格和人选?

  郁辞眉心猛地锁紧,心底的古怪彻底冒了尖。

  在女尼转身看来的时候,他松了眉梢,脸上神色懒散,目光随意的扫过清简的院子,似乎有些嫌弃:“你们这环境有些简陋啊。”

  女尼谨慎的看了眼院外,确定外面没有其余人跟来之后关上院门,又从内里落了锁。

  听到郁辞略带嫌弃的话,她也没生气:“施主且先将就些,待施主与主持定了人选,贫尼会带您去后院的厢房。”

  郁辞睨她一眼,勉强应了:“行吧。”

  “先说好,如果我不满意我可是会直接走人的。”

  “施主多虑,庵内人选众多,施主会满意的。”

  ——

  女尼和男人的交谈声逐渐细弱,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时矜从墙角的树后走出,看着被关上的院门,目光冷凝。

  他是跟着在山下看到的那两个中年男人来的这里。

  相比其他来秋鹿庵礼佛的人,他们的行为举止实在反常,进了庙庵不礼佛不参拜,而是直接背着背包绕过大殿,又顺着小路一路绕到了秋鹿庵的后院。

  时矜起初只是怀疑这二人或许是什么犯了案的歹徒,但刚刚在小店听那女尼所说,他们是庵内的常客,又频频给庵内捐香油钱,显然不是什么清贫之辈。

  只是......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得到这样一个意外的信息。

  负责守院门的女尼刚刚去了厕所,院门外侧便没了人上锁。

  时矜透过木门的门缝看了眼,发现里面的门锁是早些年常用的那种门栓型锁。

  这种靠着门栓下落固定的门锁很好打开。

  时矜从地上捡了支树枝穿过门缝,手腕轻挑,那门栓便被树枝勾起。

  “吱——”

  院门打开。

  时矜迅速闪身进去,反手合上院门。

  院内无人,这是他刚刚透过门缝看到的。

  这是一个规整的四合院,左右两边都是房间,但都门窗紧闭,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居住。

  院子中间是一座假山,绕过假山是与院门对立的另一扇门。

  时矜看了眼,发现那门从里面锁了。

  似乎没什么能查探的地方。

  几乎是在他这个念头落下的下一秒,右侧的一间房门打开了。

  房内的人端着个木盆,刚要迈出,目光就看见站在院中的时矜,她像是吓了一跳,迅速的又把门合上了。

  时矜眉心蹙起。

  房门关的太快,他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却依然看见了屋内人的样貌。

  身姿清瘦,脸蛋白皙,柳叶眉,樱桃唇,哪怕带着青灰色的尼姑帽都遮挡不住她的姿色。

  年纪不大,且不像尼姑。

  思绪间,通往后院的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空旷的院落除了正中央的假山似乎无处可避,但他因为刚刚的探查走到了离假山有段距离的院角,开锁的时间并不足够让他躲避。

  避无可避,索性不避。

  时矜抬了眼,目光冷清的盯着院门,打算先发制人。

  院门推开,露出了站在另一侧的两人。

  女尼见院外有人,先是一惊,随后正要责问,就听见身侧的客人开了口:“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