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吃完鸭舌,老板端来两碗鸭血粉丝,“麻辣都自己加哈,我们家的辣椒油很香的。”
“好,谢谢。”
乔叶程拿过一旁的辣椒油看了看,“确实好香,给你加两勺够不够?”
“够,不拍视频吗?”霍池抬眼看向他。
乔叶程动作一顿,“不拍了吧……吃鸭血粉丝也没什么好拍的。”
霍池依然看着他,“我看你之前的视频也有很简单的,点赞量也不少。”
乔叶程没说话,低头拿着勺子帮他轻轻搅拌。
霍池主动说:“乔叶程,你和我在一起也可以像以前一样正常拍视频,你都不介意我是个大学生,我也不可能介意你的工作,都是自己凭本事赚钱,哪有什么高低贵贱。”
乔叶程停下动作,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有一点不高兴地说:“你说话就说话,干嘛突然叫我全名。”
霍池愣了一下,失笑着说:“说正事不能叫全名吗?”
乔叶程反问他,“叫亲近一点不能说正事吗?”
霍池被他噎住了,张了两次嘴也没说出话。
“宝贝”这种称呼对他来说其实有些肉麻,今天发语音时叫乔叶程宝贝都觉得有些叫不出口,现在面对面就更难了。
乔叶程被他纠结的样子逗笑了,“我的名字有这么难叫吗?”
霍池忽然反应过来,是啊,也不是非要叫宝贝。
啧,霍池你谈个恋爱是不是把脑子谈丢了,怎么能笨成这样。
霍池在心里嫌弃自己一番,“那叫小程?”
乔叶程皱皱眉,“小程基本都是朋友和长辈叫的。”
“那……橙子?”
乔叶程看起来还是不太满意,“橙子基本都是粉丝叫的……”
两个人对视几秒,霍池忽然笑出来,手肘撑着桌沿俯身凑近他,“又是故意的是吧?”
乔叶程被他这样子帅死了,没忍住扬了扬嘴角。
霍池低声说:“是不是非要听我叫你宝贝才满意?”
乔叶程假装矜持了一下,“才在一起第一天,你不适应的话先叫小程也行。”
“不叫。”霍池很干脆地拒绝了。
乔叶程眨眨眼,“那你想叫什么?”
霍池抿了抿唇,语气很淡定地说出一个称呼,“程程吧,这个应该没人叫了吧。”
乔叶程明显愣住了,霍池眼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红,知道自己总算扳回了一局。
他没再看乔叶程,把加好辣的那碗粉丝端到自己面前,挑起一筷子粉吹都没吹就送进了嘴里,表情都被烫得有些扭曲了。
乔叶程回过神,连忙抽了一张纸巾给他,“太烫了就吐掉吧。”
“没事……”
霍池为了不在谈恋爱第一天就把形象丢光,硬生生把这口粉丝吃完了,他用舌尖舔了舔上腭,好像烫破皮了。
霍池皱着眉喝了口水,乔叶程又心疼又好笑地说:“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霍池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说:“太饿了,就有点儿着急……”
“哦,这样啊,”乔叶程点点头,“脸也是急红的?”
霍池放下杯子,皱着眉难以置信地问:“我脸红了吗?”
乔叶程弯着眼笑,“好像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霍池咳了两声,把话题重新引回正事上,“先别管称呼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我真的不介意你的工作,没理由也没资格介意。”
乔叶程也不再开玩笑,他正色道:“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是我不想把工作带到恋爱中,不想在和你谈恋爱的时候还要分神去拍视频,还要想这个镜头怎么拍会更好看,我不想这样。”
霍池若有所思,这一层确实是他没有考虑到的。
乔叶程也有些饿了,他低头喝了两口汤,听到刚才还在出神的霍池问:“怎么样?好喝吗?要不要加点调料?”
乔叶程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不用,这样就很好喝。”
他真的很想拥有一双透视眼,看看这只小狗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为什么有些时候可以直男又随意,有些时候又细心得让人吃惊。
明明他们是在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霍池却可以表现得好像还没有“鸭血粉丝好不好吃”这个话题重要。
真的是……很神奇的一只小狗。
“我觉得……”
“其实……”
两个人同时开口,霍池朝乔叶程扬了扬下巴,“你说。”
“你先说吧。”乔叶程说。
“咱俩第一天认识吗?”霍池笑了笑,“谦让什么呢,你先说。”
“其实拍视频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乔叶程边吃边说,“我刚开始拍视频的时候一个几秒的动作可能要拍好几遍,光线不好,笑容僵硬,动作太小心翼翼都要重拍。”
“现在虽然已经很熟练了,但是吃美食或者出去玩对于我来说好像已经变成了任务,要考虑拍得好不好看,做的事情有没有意思,其实并不会很开心。”
霍池点点头表示理解,“很多事情只要变成了工作就不可能那么纯粹了。”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想。”乔叶程说。
霍池挑了下眉,“为什么?”
乔叶程放下手里的筷子,托着腮想了想,“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比较简单直接的人,有一点直男,说话做事不喜欢弯弯绕绕,所以可能会选择把兴趣爱好作为职业。”
他们俩抓的重点一个比一个偏,霍池问:“我现在还很直男吗?”
乔叶程无奈道:“你才刚和我在一起呀,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快,不过直男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是性格又不是性取向……”
霍池看他爱吃豆腐泡,就把自己碗里的夹给他,“吃,说话就不吃东西是什么毛病。”
“拍视频的时候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不太好嘛。”
“你现在又没拍。”
霍池继续给他夹菜,乔叶程按住他的手,“够了够了……”
霍池动作一顿,手擎在半空没拿走,乔叶程也有些不舍得放开,摸了摸霍池手背上的青色血管,“你手怎么这么好看。”
“没你的好看。”霍池说。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会儿,乔叶程转头看向窗外,“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霍池也和他一起看了看,“正好可以多待一会儿。”
“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没什么用的大课,反正去了也不听。”
乔叶程又无奈又有些高兴,想劝霍池回去上课又开不了口。
真的不想分开。
他还剩小半碗粉丝就放下了筷子,霍池都料到了,叹了口气问:“吃饱了?”
乔叶程点点头,把碗推给他,“你多吃点吧,粉丝消化得快。”
霍池直接把两个碗换了位置,低头几口就吃完了乔叶程剩下的。
乔叶程好奇地问:“为什么之前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一点都不嫌弃我?”
霍池顿了顿,半晌才有些不愿意承认地说:“你太香了。”
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乔叶程笑得不行,霍池伸手帮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语气有些宠溺地说:“怎么这么爱笑啊。”
“你就是一开始就喜欢我嘛。”
霍池想挣扎一下,“那倒也没有……”
“嗯?”乔叶程眨了眨眼。
霍池的视线黏在他脸上,“行行行,你好看你有理,随你怎么说吧。”
乔叶程勾勾手指,“要不要过来坐?面对面不方便。”
他话音还没落霍池就已经站了起来,“好。”
两个人肩膀靠着肩膀,并排坐在一起,老板走过来收拾碗筷,“都吃完了哈,外面雨还挺大的,你们连上网刷刷手机吧,不过阵雨下得快,估计一会儿就晴了……”
霍池和乔叶程对视了一眼,等老板走了才低声说:“我倒希望它能多下一会儿。”
“我也是……”乔叶程说。
霍池低下头,掌心朝上放在腿上,勾了勾指尖,乔叶程把手放上去,被霍池温柔地握住。
两个人无声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雨,乔叶程忽然问:“你那时候想说什么?”
“嗯?”霍池明显心不在焉,“什么时候?”
乔叶程转过头看向他,霍池落在乔叶程侧脸的视线都没来得及收回,直直地望进乔叶程眼底。
乔叶程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顿了顿才说:“就是刚才,我们俩一起说话……”
“哦,”霍池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不把拍视频当成工作,随便拍拍,就当记录恋爱日常了,拍得好就发,拍得不好就留着自己看,随意一点。”
“好。”乔叶程应道。
霍池不自觉地捏着他的手指玩,“其实我从小就挺聪明的,算是遗传了我爸妈的智商,但是我性格不像他俩,像我爷爷,小时候挺淘气的,什么有意思的事都喜欢,就是不喜欢学习,不过成绩还挺好的。”
有些事乔叶程已经听汪旭说过了,霍池再次提起时他依然听得认真。
好想看一看小时候的霍池,一定很可爱吧。
“后来上初中的时候我喜欢上打游戏,而且打得很厉害,就和我爸妈说想去打比赛,当职业选手,被我爸揍了一顿,关在房间里两三天没出去。”
乔叶程的手紧了紧,理智上可以理解家长对这个职业的不认同,可是情感上还是很心疼。
“我也知道这条路大概行不通,所以最后退了一步说要当体育生,以后做运动员。”
结果显而易见,乔叶程皱着眉,“叔叔阿姨还是不同意?”
“嗯,”霍池笑了一下,“他们觉得我太聪明了,就应该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然后继承他们打下来的江山。”
霍池说得风轻云淡,乔叶程却听得难受,低着头半天都没说话。
像霍池这样优秀的人,站在自己热爱的领域一定会是更加耀眼的存在。
霍池歪着头看了看乔叶程,安抚地捏捏他的手,“说这些不是让你替我遗憾,我已经想开了。”
乔叶程看向他,霍池伸出一根手指把他嘴角往上推,“我爷爷是个还算有名的作家,他说能把热爱变成职业的人很幸运,也很痛苦,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写自己喜欢的文字,但是当他没有灵感没有收入,被人说江郎才尽,甚至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他写的书,只能选择迎合市场时,他的痛苦是远大于快乐的。”
”任何自己喜欢的职业只要跟金钱、荣誉、利益挂钩,那份喜欢就会掺杂很多其他的东西,不是不喜欢了,只是不那么纯粹了。”
“所以啊,我后来就想通了,不当职业选手也可以打游戏啊,不当运动员也可以继续运动啊,我的喜欢永远都可以简简单单的,也挺好的。”
乔叶程双唇微张,愣愣地看着霍池,表情是很少有的呆萌。
霍池的想法真的很豁达,同时又非常酷,让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选择放弃梦想好像比坚持下去还要艰难。
霍池被他可爱得不行,但是旁边还有两桌人没走,他不好明目张胆地亲乔叶程,只能继续捏他的脸。
乔叶程笑着躲了躲,“拿我的脸当解压馒头呢?”
霍池搓了搓指尖,“比那个馒头好捏。”
乔叶程歪头,“那我是不是不用再给你买了?”
“不用了吧。”霍池说。
他侧身坐着,手肘搭在椅背上,朝乔叶程勾勾手指,“过来再让我捏一下。”
乔叶程把脸送过去,“为什么我像是你的小狗一样?”
霍池笑了笑,整个掌心都覆在他脸上,心满意足地说:“你当我的小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