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片很长, 刚播了一半不到。剧里高.潮迭起,剧外,祁斯白多动症似的, 隔一会就忍不住瞥一瞥江逾声,见他没注意, 就拿起手机继续心潮澎湃地查东西。

  他的手机浏览器里很快就躺满了各种“怎么追男生”、“男生怎么追男生”、“怎么追好朋友”之类乱七八糟的查询页面。

  祁斯白和江逾声挨得太近, 装作若无其事地偷摸看手机,还要不让对方发现, 这动作的难度系数实在有些高。

  没一会, 江逾声看他装得辛苦, 又一副挺着急的样子, 忍不住开口:“在忙别的事?”

  祁斯白一僵,抬头和江逾声对视, 眨巴眨巴眼睛,干脆说:“没事,我……去看牧阳成打会游戏,你继续看吧。”

  “要不要暂停等你……”

  “不用,”祁斯白笑笑, 站起身,“我待会回来接着看。”

  江逾声无所谓地点点头, 活动了下颈椎, 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 垂眼继续看了。

  祁斯白往牧阳成侧后方一杵,开始专心致志地翻看刚刚点开的那些页面。

  牧阳成玩起游戏也顾不上回头看, 以为祁斯白真站自己身后观摩战况, 时不时还要跟他唠两句焦灼的战况。

  祁斯白口头上“嗯嗯”应着,心里正盘算着刚刚查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答案。

  有些看起来很有道理。比如, 不要贸然表白,因为表白不是追人,而是暧昧、心照不宣之后水到渠成的一个形式而已。

  比如,平时见面要直视对方,展现魅力,刷存在感,使劲夸对方。比如,熟悉之后,可以先以团体后以个人的名义约对方一起玩,平时多聊天。

  祁斯白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有几点做得还不错?那就……再接再厉??

  衣角被人拽了两下,祁斯白低头一看,牧阳成已经打完一局,切开了微博,举着几条留言评论给他看,夸张道:“我刚就想跟你说来着,你的姐姐妹妹妈妈粉们都找到我这号来了……”

  祁斯白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江逾声的方向。

  牧阳成一愣,也捂着嘴回头看,见江逾声正认真看片儿,才小声说:“你直播这事儿没跟他讲过啊?”

  “倒也没什么需要瞒的,就是碰巧没什么机会说,”祁斯白收回视线,耸耸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是,我看她们说,你这两三个月播得很少……”牧阳成乐了下,“诶,我记得你最开始涨粉可是因为那几个‘一起补作业’的bgm视频,好几万播放量啊,后来因为懒得剪,才改成了直播写作业。结果现在连直播都懒了?”

  “我期末那阵子经常去江逾声家写作业啊,就没怎么播。”

  “……啧啧,”牧阳成朝祁斯白挤眉弄眼,把人往下拽了拽,小声问:“跟哥们透露透露,你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祁斯白做贼心虚,生怕被教室后面的江逾声听到,装傻道:“什么什么情况?”

  他前阵子倒是有想过要不要跟牧阳成和薛远说,但后来一想,他们两人和江逾声关系也挺好,他这么说完,徒增尴尬,没什么必要。

  见牧阳成还要八卦什么,祁斯白推了推他,转开话题:“我去回私信,你打你的游戏。”

  牧阳成大概也顾忌着江逾声在后面坐着,难得没再追问。

  祁斯白久违地打开微博,乍一看,差点被爆炸一般的消息栏惊到。也就一个月没上来看,不至于囤积了这么多私信吧。

  他往下翻了翻,最近两天的新私信除了叮嘱他考试要带证件,就是隔空庆祝他考完竞赛的。再往下翻到半个月前,却充斥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消息。

  祁斯白随手点开了几条语焉不详的,看来看去,似乎都是在……磕他和暮归的cp。

  ……他,和小J?这磕的都是什么□□cp??

  祁斯白一脸懵地往下刷了好几条,才看到有人给他科普。

  他顺着链接点进去,看到有人详细讲述了两方粉丝是怎么从暮归的YY小号摸到祁斯白那个id为□□q的YY账号,又根据祁斯白几次下播几乎无缝衔接□□q上线的时间,以及□□q和祁斯白相似的说话方式、对歌曲的相似喜好等等各种小细节小巧合作为辅证,推测到□□q就是祁斯白小号的过程。

  “……”

  祁斯白默然无语,呆滞地看着那条长微博。

  这都能推测出来?

  他其实无所谓YY账号被粉丝认出来,但长微博里提到的这个小号,祁斯白记得挺久之前就在自己账号的粉丝那栏里看到了。按着长微博的这个说法……小J早就知道□□q是他的号,却没跟他提过?

  祁斯白隐约记得自己还跟着小J的粉在公屏上各种浪过,把一百零八式夸暮归的方式几乎都跟风夸了个遍。小J不会也都看到过吧……?

  哦,不管小J看没看过,反正蹲他直播的那帮小姑娘们在他人间蒸发的这段无聊日子里已经开始拿他之前在YY公屏上浪的截图当乐子看了。

  他使劲抓了抓手机,闭上眼在脑内社死了数秒钟,然后一挑眉,把这个链接转发给小J,兴师问罪。

  问完罪,他发了条微博,在评论底下唠了会嗑,勉强哄住想顺着网线爬过来催他开播的粉丝后,就随手把手机放在一旁桌上,一边琢磨着刚刚网页上查到的各种追人“真言”,一边去了趟卫生间。

  等他回来时,江逾声依旧在办公桌后看着电影,荀明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站在牧阳成身边,而牧阳成关了手机,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祁斯白抬步迈进教室,荀明杰闻声回过头,指了指牧阳成,解释说:“阳成有几个地方不是原模原样按答题时写的,有点跳步,陈老说让他补上。”

  牧阳成一边扯头发一边嘟囔着:“诶,这几个式子我还真不记得我具体是怎么写的了……”

  牧阳成因为以前的事,一直对荀明杰有些意见。不过拉练那次背人过河,荀明杰多多少少照顾了一下祁斯白,牧阳成和他的关系也因而缓和了一些。

  荀明杰问祁斯白:“祁神考得怎么样?”

  “凑活吧,你呢。”

  荀明杰扯扯嘴角,“……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考得好啦。”

  祁斯白朝他笑笑,抬脚往牧阳成另一边走,顺手拿起课桌上的手机时,有点意外手机屏幕还亮着,界面仍然是他离开时的微博界面。

  他脚下一顿,切换成微信,发现小J已经回复了。

  J:[因为□□q那个id点的歌,经常都是很少人提、但碰巧你在微信上刚跟我说过喜欢听的……而且语气也像嘛,就像你粉丝说的那样]

  J:[再反推到□□q这个账号最开始问我是不是喜欢男生的时间]

  J:[就猜到是你啦]

  J:[]

  祁斯白没想小J还真的认认真真解释这么一大通。他没过脑子想,大概扫了眼后,调侃小J:[暮归大大怎么开个小号还能被粉丝发现?]

  J:[是好久之前的小号了,很少人知道,以前也清过一次粉丝列表]

  J:[没想还是被翻出来了……]

  那这就是,意外翻车了?祁斯白乐了下,不再扯这个话题。

  Cheese:[考得怎么样?]

  J:[还行]

  Cheese:[我其实之前就想说,要是我们都进省队了,要不要现实里认识一下]

  祁斯白顿了顿,忽地笑起来:[哦对,你知道我长什么样,我应该也能大概认出你声音来。要是都进了省队,集训见面的时候肯定能认出来]

  按他和江逾声刚刚复写答案的情况看,他很不低调地觉得,他和江逾声都能进省队。而小J如果正常发挥,他觉得小J也有挺大可能进省队。

  祁斯白想了想小J和江逾声相像的声音,忽然觉得,比起他和小J平平无奇的网友见面,听小J和江逾声两个人一起说话会更奇妙些。

  小J输入了半天,蹦过来一句:[我应该进不了省队吧]

  祁斯白认真地鼓励道:[ J神,不要谦虚]

  小J那边静了好一会,才回复。

  J:[哈哈哈]

  -

  祁斯白在考完竞赛那天还兴致冲冲地想着要好好规划一番怎么追人,结果正式进入高三复习没几天,他那点雄心壮志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竞赛生封闭回来后的复习强度很大,因为他们要追赶非竞赛生提前了快两个月的进度。除了进度变态,白天上完课,年级四点十五后还有统一的英语、语文小测,周六上午有周考。

  并且这学期开始,每个高三生都要下载一个app,每次大小考的成绩、错题和班级年级排名都会上传到那上面。

  一天天下来,祁斯白看着app上自己各科排名线半死不活地在图像下半截匍匐着波动,费劲又蜗速地往上爬,只觉得……

  高三催人老。

  再看看身边江逾声高高挂在上方的水平直线,他觉得……他有点不大好意思追。

  除了课内复习,有希望进省队的学生可以自愿参加一三五晚上的竞赛讨论和周六下午、周日上午的竞赛加训。

  要求说是有希望进省队的人,但其实经老师们估分后、认为有希望得一等奖的学生一般都会参加。而像祁斯白、江逾声和另外几个分数比较稳、三个年级竞赛教练共同关注的对象,就不是自愿参加了,而是必须。

  人数不算多,且只有个别几个高一高二的学生。高三年级特批了四层中厅旁的一个会议室用于竞赛生们的自由讨论和上课。

  竞赛考得好也抵消不了进步缓慢带来的蔫,祁斯白觉得回归高三复习后难得值得开心的大概就只剩——

  周一到周五的晚自习,他和江逾声都会一起待在四层的会议室。周一三五是上课、做题和讨论,周二四就是一起写作业。

  周六傍晚上完竞赛加训的课,祁斯白在自己柜子处收拾完东西,背着死沉死沉的书包去找江逾声。

  临到江逾声柜子旁,就看见江逾声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提着校服外套,一只胳膊搭在半开的柜门上,正在打电话。

  祁斯白脚下刻意发出一点响动。

  江逾声听见了,回过头,无声地用口型跟他说:“等一下。”

  祁斯白点点头,看他动作有些别扭,顺手帮他拿了下外套,而后就靠在一边,听他和电话那头冷冷淡淡、断断续续地说话。

  “不用了。”

  “我不要。”

  “您的也不用。”

  “有存款,够高三花。”

  “我有钱,”江逾声冷淡的口吻里透着重复多次导致的一点不耐烦,最后说了一句拜拜,挂断电话,结果一抬头,看见祁斯白眼里带着点笑。

  江逾声一顿,“……怎么了?”

  祁斯白轻咳一声,将外套递还给他,右手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沉声说:“我有钱。”

  “别打趣我……走吧,”江逾声笑了声,捏捏祁斯白的后脖颈,随口解释:“我妈的电话,她人在国外,前两个月知道我跟我爸闹掰了,又知道我接家教,才要给我转钱。”

  祁斯白眨眨眼,看向江逾声。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碰见江逾声和他家里人打电话。

  他想了想,问:“你这学期还做家教吗?”

  “不做了。”

  “那你这学期的周末也……都不回去?”

  江逾声不怎么在意地答:“嗯。”

  祁斯白看了眼表。

  家里最近做饭晚,这会还来得及打电话跟奶奶说多加一人份的饭菜。他忽然一合掌,问江逾声:“那你需不需要人一起过周末?”

  他话题跳得有点快,江逾声轻微愣了下,没太听懂。

  “我毛遂自荐一下怎么样,”祁斯白朝江逾声笑起来,“比如……周六晚上来我家一起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