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阮蔚终于体验到了贫穷带来的窘迫,这家店看起来实在是太破了。
夏季昼长,天边浮起鱼鳞状的云层,眼看着都快到早上了,阮蔚也不作他想,咬咬牙跨进店里。
迎面是油腻破旧的收银台,后方的墙面斑驳脱漆,用不知名的材料涂着一首手写的诗——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一滴不剩,水滴中有一匹马儿,一命归天
阮蔚从肩上卸下背包,支起下巴欣赏着墙壁上苍劲飘逸的字迹,忽然觉得这个破旅社还是有它可取的地方。
他敲了敲前台的桌子,一个正在打瞌睡的中年男人陡然惊醒,从收银台后露出脸。
“老板,我刚才在网上订了一间房,麻烦办一下入住。”
老板带着副高度眼镜,食指抵住鼻梁上的镜框往上推,还是一脸睡迷糊的神色。
对方在老旧的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将一串钥匙递到阮蔚手中。
“没有房卡吗?”阮蔚对这串看起来很重,且覆着点点铁锈的老古董感到排斥,甚至不愿意伸手去接。
老板摇摇头,紧抿着唇线,像是不欲与他交谈。
阮蔚毫无办法,接过钥匙,看清吊牌上的房号,202,于是兀自上楼去寻找自己的房间。
进入室内后,阮蔚的脸色几经变换,时红时黑,宛若川剧绝活变脸。
比厕所大不了多少的房间,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和一个旧货市场都不会收的床头柜,再无其它。
床单和枕头都泛着淡淡的黄色,是再大剂量的漂白剂都无法去除的陈年污渍。
或许混杂着历任住客的头油和口水,乃至渗进枕芯的头皮屑和螨虫。
阮蔚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头皮发麻,徘徊在呕吐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