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你心跳好快。”许真诚往他心口处摸了摸。

  范哲安说:“这是交感神经张力上升释放的精神递质,儿茶酚胺释放后导致的……”

  最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装逼的许真诚皱眉,“说人话。”

  “我被你吓到了。”范哲安无奈道,“许老板,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这个道理。”

  搂着他的感觉很舒服,许真诚想耍流氓,不想撒手了,“我才是被吓到了,那鬼长得太反人类了,我好怕怕,要抱抱。”

  他的语气没多害怕,甚至有点儿假惺惺,他已经做好了被范哲安丢在地上的准备了。

  范哲安突然伸手,把他横搂在怀里。许真诚绷直了腿,没有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他。

  范哲安把手放在他的后脑勺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长发,温柔道:“不怕,抱抱。”

  靠。

  儿茶酚胺是个好东西。

  范哲安这小子在把理论知识联系实际操作,真他妈撩人。

  惹事的许真诚自己先受不了了,老老实实地坐好了。

  后面的剧情一点也没看进去,鬼姐姐出来再多次,都没刚才范哲安抱他那一下分泌的儿茶酚胺多。

  有了前车之鉴,第二天许真诚带他在电影院看了一部非常悲情的爱情电影,结果是你爱我我爱他的剧情过于狗血,两人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

  周围除了小情侣,一些落单的人哭的稀里哗啦。

  范哲安不理解地说:“他们在哭丧?”

  “嗯,看这种哭法,应该死了不少前任。”许真诚打了个哈欠,“还不如带你去B大逛逛,看这玩意太浪费时间了。”

  电影落幕后,许真诚精神饱满了。

  因为他睡了一觉。

  许真诚伸着懒腰问:“这电影最后结局怎么样?”

  “男主车祸死了,女主癌症死了,女二掉进海里了,男二枪毙了,”范哲安中肯评价,“这电影应该改名叫无人生还。”

  许真诚对着屏幕喊了一声,“垃圾电影,退钱!”

  前面两个哭得很惨的人回头看他,他没皮没脸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前任刚死没多久,我太激动了。”

  旁边的范哲安乐了,两人在被打之前,赶紧逃离案发现场。

  看了电影吃过午饭,时间还很充裕,许真诚驱车带着范哲安去了B大。

  B大的主校区许真诚很熟,他知道哪里景色不错。穿过香樟树的树荫,有一片斜坡草坪,经常会有流浪猫在草坪上撒泼打滚。

  流浪猫在B大的地位很高,志愿者们定期帮他们做驱虫和绝育,还有很多爱猫人士,每次来看它们时,给它们带猫罐头猫条,导致猫大爷们个顶个的珠圆玉润,过着令人羡慕的神仙日子。

  “大黄,小棕,短腿儿,哥来看你们了。”许真诚看望老朋友时不会空手,特意在超市买了猫粮罐头。

  范哲安扶额道:“许老板,照你这乱起名的水平,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B大的学子。”

  “别以偏概全啊,这是它们公认的名字,”许真诚说,“你以后有的是机会逛B大,我就不带你去图书馆那些地方找刺激了。”

  范哲安看着这片大到看不到边际的学校,“进学校后,我估计会很忙,没什么空逛学校。”

  “想做出成就的医学生是很忙。”许真诚蹲下来逗脚边的猫,“你们的学制都和别人不一样。我挺佩服你的,像我这种懒人,肯定不会选这条路。”

  范哲安手里也有两个罐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选这条路。”

  “集邮啊,”许真诚笑了笑,“这条路没什么不好的,苦是苦了点,坚持下去你会很有成就感。”

  范哲安拉着易拉环,打开了罐头,肉香味扑面而来,“成就感是什么,能吃吗?”

  “不能,”许真诚拿过罐头,“所以我劝你,坚持不下去就趁早放弃,中途放弃的话,不如不开始。”

  范哲安特拽地说:“我字典里没有放弃。”

  “小屁孩。”

  范哲安也蹲了下来,不悦道:“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大一个小时大一天都是大,更何况我还比你大了六岁。”许真诚把罐头放在猫面前,“六岁,意味着我背着书包上小学了,你才会哭。”

  “这影响我现在长得比你高吗?”

  许真诚:“……不影响。”

  范哲安微笑。

  许真诚把几个罐头喂完狗,围着草坪走了两三圈,像是在找什么。

  “这片儿的猫我们都喂完了吗?”许真诚问范哲安,“你有看见一只背上一团没有长毛的白猫吗?”

  范哲安回忆了一下,“没有。”

  有个坐在旁边写生的学生说:“你说的那只,前段时间死了,年龄大了寿终正寝。”

  许真诚笑容淡了下去,似是有些失落之意,很快又藏匿在了心里。

  “寿终正寝啊,”许真诚说,“挺好的,没有病痛就好。”

  范哲安把空掉的罐头丢进了垃圾桶,回来找许真诚时,许真诚正对着一只白猫发呆。那只白猫似乎感觉到了许真诚有些发散的目光,安慰似地蹭了蹭许真诚的裤管,许真诚顺了顺白猫的背部。

  许真诚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也是一个很心软的人,甚至可以用善良过头来形容。

  许真诚不会对谁表现出同情,但会悄悄给予帮助。他收残疾人员工,但不多给他们关照,正常人该做什么工作,他们也得做什么,才能拿到应得的报酬。他经常去福利院看那些孩子,玩游戏时,从来不让着那些孩子,像个永不言败的孩子王。

  现在他因为一只喂了几年的猫寿终正寝而感到难过,但他不会对谁表现出来。

  范哲安能感知他的难过,也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他想自己待会儿。

  范哲安便站在一边,看着他和一只翻着肚皮的白猫逗乐,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许真诚蹲在地上,双手逗弄着白猫,嘴角噙笑,侧脸在阳光勾勒之下的眉眼亲和,眸光微闪。

  范哲安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靠腿想逛完B大简直是痴人说梦,许真诚开着惹眼的大奔,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很不走心地给范哲安介绍介绍后,就算带他逛完B大了。

  许真诚挑了几处有故事的建筑物给范哲安重点介绍,范哲安总是露出‘学到了’的神情。

  太久没来了,许真诚有点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走哪条路来着?”许真诚在一条分岔路口犯了难。

  范哲安抬眼看了一眼后,说:“右边,过两个路口再右转,就到南门了。”

  “对,想起来了。”

  许真诚照着他说的方向,把车开了出去。许真诚后知后觉道:“你好像挺熟啊?”

  “嗯,我复赛集训就是在B大,这儿的实验室不错。”范哲安语气轻松到好像不是在B大参加了集训,而是来买了个菜。

  许真诚暴躁道:“那你让我傻了吧唧地给你介绍半天?!”

  “许老板你冤枉我,我没让你给我介绍,”范哲安偏头说,“我看你给我介绍的时候,好像有你说的那种成就感,我看你挺高兴的,就顺着你了。”

  “看你这欠揍样,”被说中了,许真诚也死不承认,“晚上我大学室友找我吃饭,你去不去?”

  范哲安想了想说:“这是我这次出差任务中的一部分吗?”

  “不是。”

  “那我不去了,我回去睡会儿。”范哲安心安理得地偷懒。

  许真诚把范哲安送回了酒店,因为不确定晚上会不会喝酒,他把车停进了车库内,打车去了饭店。

  这是一家味道不错的中餐馆,他们读书那会儿总爱来吃。

  寝室四个人,都到齐了。

  大洋彼岸的王潜被他们摆上桌供了起来,视频那头王潜自己做了一桌好菜,算是隔空聚会。

  王潜哀怨道:“不能和兄弟们欢聚一堂,是我此生之憾啊!”

  许真诚揶揄道:“你是马上要死了还是怎么的?过年不打算回来看看?”

  另外两个室友,胖一点的叫万子洲,高瘦高瘦的叫胡俊杰。他们四个人关系从大学到现在都很不错,平时不常联系,但想聚会了,一个电话的事儿,见面了还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

  万子洲跟着嘲笑,“你这个海龟赚多少钱了?回来必须请我们吃一顿满汉全席。”

  “我还在读书呢,赚什么钱,每天倒贴钱!哪有我们俊杰牛逼?你的那款App弄得怎么样了,我很看好你。”

  胡俊杰摇摇头,“还在试验阶段,我现在也是每天倒贴钱。”

  “有我惨吗?我才是被坑了,我这么漂亮的简历,当初脑袋抽了,进私企……上司天天跟我画大饼呢。”万子洲露出痛苦面具。

  许真诚抽着烟,闲散道:“看来我们一个寝室混得挺差劲,臭味相投了。”

  万子洲说:“哎,现在大学同学聚会我都不好意思去了,个顶个的精英。那个吴禹!你们还记得吗?他现在挺牛逼啊,自己创业做出成绩了……”

  “咳咳咳!”王潜咳嗽的声音巨大,还自带混响。

  旁边的两个人想到了什么,心虚地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许真诚。

  许真诚把烟夹在指缝,淡然说:“你们觉得现在的我,还能像当初那么傻逼?”

  胡俊杰默然了一下,说:“许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了吗?”

  许真诚抖了抖灰烬,又抽了一口烟,在回想几年前的大学生活里发生的那点破事。

  想明白后,觉得胡俊杰这么问,也情有可原。

  他当年确实很喜欢吴禹,是他主动追求的吴禹,追到手后,恨不得对所有人公之于众。但那也只是当年了,现在他对吴禹只有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