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只有一节早八，九点四十下课后苏沫就上了回府的车。
不料车子刚启程，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有些惊奇，居然是alpha的电话。
“先生？”苏沫快速划开接听，将手机贴近耳边。
“嗯，夫人。”alpha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蔫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但应该不是。
因为他听见alpha紧接着就说——
“我好像遇到难题了。”
“什么难题？”苏沫眨了眨眼睛，没想到alpha会忽然和他聊这些，“是工作上的事？”
“嗯，算，但也不算。”alpha说。
苏沫心里微顿了顿，语气放得很温柔：“那……先生可以告诉我，要是憋在心里难受的话——我虽然不能真帮先生处理工作上的问题，但可以帮先生分解下不开心。”
“嗯。”晏舒寒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变温柔了许多，话题一下子就有些偏了：“老婆真好。”
苏沫望着窗外的风景，眉眼间都露出美好的笑意：“是先生养得好。”
将话题扯了回去：“先生说吧，我听着的，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把我的先生弄不开心了。”
那声“我的先生”像治愈的良药。
或许相爱的两个人本身就是对方的无线充电宝，只要挨在一起，身体就好像又充满了活力。
而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时，爱人的这种能力就变得更加强大，就像现在，仅仅是听一听omega的声音而已，心情一下子都好了不少。
“嗯，大概就是六年前……”
晏舒寒开口，向苏沫讲起六年前恐怖袭击事件中发生的那些事情——自己怎样在废墟里发现奄奄一息的北美著名杀手拉斐尔、以怎样的心态将人带回到当时的FDM。
六年前，和这会儿omega一样年纪的二十岁的他，是怎样在并没有要做FDM最高执行长官的打算的时候，为FDM收了这么一颗大棋。
那时候，他还是PAT的一员，是文铭渊管理的猎鹰特工队的副队长。
而对于自由联盟FDM，他只是挂名在那里——因为祖父晏胜希望他将来能够管理FDM。
但那会儿他是不愿意的，因为晏裘峰，他那位抛妻弃子的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他实在是觉得恶心，恶心坏了，而那时候的FDM最高执行长官，就是晏裘峰。
且那时候，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晏星瀚，也才刚去世。
但PAT的高层到底不姓晏，再来他也确实担心会给母亲的家族招来祸端，觉得要保住这么一个顶级杀手，那或许还是放在明面上将属于自己的地盘会比较安全。
也许是当时年轻气盛，期望世界和平的心愿太强烈了，觉得这么一颗棋子在手，将来正邪两立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多少是能减少很大一波损耗。
毕竟拉斐尔，那些年可一直待在各大抓捕名单上，是令正邪两派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原本就想，要是对方还记得什么，就让魏伦给对方弄一针清除记忆的药物，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的腺体居然受了极严重的伤，别说失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或许也是共同感在作祟，觉得一个这样背景的顶级alpha，怎么能就这么死掉。
他动用了晏家的资源，为医治对方提供了最好的医疗环境，资金、人力、物力，都投了进去。在考虑大局的情况下，或许也确实有他二十年来第一次碰见真正的同类的私心。
所以才救得那么干脆利落，甚至不惜为对方去向祖父晏胜请求调用晏家的资源。
好在对方也确实没让他失望，恢复得很好。
对方醒来时也真的什么也不记得，并且时任军医的魏伦告诉他因为对方的腺体损伤得很严重，所以对方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对方失忆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他开始着手整理对方的个人资料，很快给人弄了个新身份。
等人恢复得差不过，他将人安顿到FDM侦查组的一支小队里，让人带兵，投入到作息规律的基地生活中——那支队伍大多都是祖父晏胜的人，知道守口如瓶的道理。
直到三年后晏裘峰生命垂危，苦苦来“求”他，希望他不要将FDM“拱手让人”。
他那会儿想，也成，东西脏了那就换换血，毕竟当年也就是因为FDM的存在，两家人才联姻，他母亲也才遇到了这么一个东西。
他依照对方意思参加了FDM新任最高执行长官的竞选。
凭借着这些年在PAT以及各大国际战场上的实战经验和与某些只喜欢纸上谈兵搞纯理论的家伙相比也毫不逊色的文书处理能力，毫无悬念地坐上了晏裘峰坐着的位置。
晏裘峰那会儿是很欣慰的，但可惜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对方的感受。
上任后，他很快就把对方留给他的所谓的“帮手”给裁掉了，并雷厉风行地收拾出了一帮尸位素餐的家伙，一并换成了新鲜血液。
突击组组长许维、枪备组组长白书景、突击组副队白子丞、指挥组组长付紫藤、侦查组组长郑风，都是三年前上任时被他提上来的。
而后勤组组长江原、重工组组长邱猎，虽曾经是晏裘峰的下属，但确实也有真本事，所以被他留下了。
对分部想要到总部的新成员的要求也放得更加公开透明，对成员家境不再做苛刻的要求，贫困户的还会每个月给成员家里寄很大一笔补贴。
FDM很快就从六年前的看本事但更多的是任人唯亲变成了全看本事、真正的选贤举能。
但直到最近，那个信息素实体为金属苍鹰的年轻alpha的出现，才让他反应过来对方竟还与现任蝰蛇首领，当年在红蟒组织内，有着特殊身份的omega有着不一样的亲密关系。
就在刚才，他发现这两人，还多半见面了并待在了一起。
这个事实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他六年前救人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对方和对方的谁重新再见然后上演一出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之类的剧情的。
再来，也确实有些担心alpha会受不住那蝰蛇首领的诱惑，一下子就全都交代了，或者在对方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的时候，会选择另外一条复仇的路。
“先生说的那个拉斐尔，是……郑风吗？”
晏舒寒一直用拉斐尔来代替话里的主人公，但苏沫听着听着，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个人。
“嗯。”并不惊讶于对方猜对了他话里的人，但还是有些好奇：“夫人怎么确定是他的？”
“他给我的感觉不一样。”苏沫说。
“之前国庆的时候先生不是带同事还有表哥来家里吗？别的人，比如说那个女alpha，就眼睛里的情绪很明显，能够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其他的都或多或少流露出了一些情绪，虽然都有些紧张但也都流露出了别的情绪，别的在意的东西，比如子丞的哥哥，就总是看一眼子丞和凌郁……”
“夫人观察得这么仔细。”晏舒寒在那头微微笑了笑，有些意外。
苏沫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只是下意识就看见了。”
“嗯，”晏舒寒温柔地应，“夫人的意思是郑风眼里看不清情绪？”
“也不能说看不清，就是他好像一直透过面前的人在看别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像在发呆，我当时以为他是没休息好，直到后来……”
苏沫回忆起上回去FDM基地，在大门口，alpha们热情地朝他喊着欢迎嫂子的场景。
“后来去基地，我又见到他了，那时候周围的人看起来都有种莫名的兴奋，就是眼睛里能直接看出来的，但是他，还是之前见面时那样，好像身上笼罩着一层雾。”
“雾把他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苏沫斟酌着语言，这样说了一句。
晏舒寒轻轻笑了一声：“夫人的语文水平一定很高。”
“先生……”苏沫觉得对方好像在笑他，“我真的这么想，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嗯。”晏舒寒温和应了一声。
心想，一个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曾经二十年是如何活着的人，又怎么开心得起来呢。
“或许，先生。”电话那头，omega的声音温柔地响起来。
“夫人想说什么？”晏舒寒温声询问。
“或许这件事，先生可以不用这么烦恼，因为郑风他虽然看不出在想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本性一定不是坏的，而且……”
晏舒寒温和应了一声：“而且？”
苏沫想了想，道：“而且那个蝰蛇首领，先生也说了，是omega，他要是大晚上和郑风在一起……还去浴、浴室的话，我觉得他肯定是还喜欢郑风的。”
说到浴室，苏沫的耳根不自禁就红了起来。
觉得道理简直简单极了，毕竟哪个omega会跟着自己不喜欢的人进浴室啊？
况且对方还是蝰蛇首领，先生刚才都说，对方可是极优性XS级。
这样厉害的omega，和郑风那什么的，那肯定是喜欢对方呀，六年了，苏沫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对方和郑风简直太不容易了。
“先生，而且就现在这个事情的发展，我觉得吧，先生真的不用太忧心，因为刚才先生也说了，怀疑拉斐尔并不是大众所认识的样子，那……”
“那可能，在他和那个omega相见之后，或许对方也愿意退出‘红蟒’呢？那，可不就是大好的事了？毕竟当年，很有可能就是现在的红蟒首领派人袭击的拉斐尔。”
“而这件事我觉得那个omega多半是知道的，依照他的性子，那肯定是要报仇的。”
这一点晏舒寒确实没考虑过，因为他一直将重点放在了郑风会不会“上当”。
但一直没想过或许重点就在郑风本身，而那个omega，可能爱惨了前者。
而若真是自家夫人说的这样，那对整个“清理”计划来说，可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了。
“夫人好聪明。”
晏舒寒心中郁结散开，觉得自家老婆简直是个天使：“夫人。”
苏沫眨巴眨巴眼睛：“嗯？”
就听电话那头传来alpha温柔强势又略带羞涩的一声——
“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