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十分,一向还算温暖的江市气温一度降至个位数,窗外的风呜呜作响。
室内的温度适宜,但大约是听见窗户外边的动静,omega微蹙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有些难受地在被窝里乱动了动。
晏舒寒醒过来,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出omega乖巧精致的脸蛋,早先在浴室里被他欺负得哭红了的眼尾尤其瞧着可怜。
晏舒寒低头亲吻了下苏沫的额头,将室内充盈着的冷冻伏特加安抚信息素浓度往上提了提,又抬手仔仔细细把人儿身侧的被角再次给人掩好。
似乎是在梦里感受到了alpha的温柔,苏沫原本蹙起的眉头渐渐消了下去。
在晏舒寒怀里蹭了蹭,从神情看心情好了许多。
alpha嘴角微向上扬了扬,低头又亲了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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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晏府后院,C栋203。
迟励关掉手机,翻开被子下了床,第五次冲向卫生间。
一张脸皱成苦瓜,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他自己对蟹过敏,一吃螃蟹就会拉肚子。
以往也干过这种蠢事,上一次挺严重记得好像还去看了医生,吃了药才好的。
而至于为什么明明掉过一次坑,居然还掉了第二次。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吃螃蟹吧。
但现在,迟励欲哭无泪,难受得只想叫妈妈。
好不容易再次出了洗手间,已经感觉整个人要虚脱了。
心想帝王蟹不愧是帝王蟹,真有它的。
扶着墙壁挨到茶水间想接点水喝,结果发现肚子又开始痛起来。
“完了。”迟励心道。
紧接着再也无法控制,回想起上一次和几个兄弟出去吃海鲜。
他大吃海吃螃蟹之后发生的“惨剧”。
再这样任“其”发挥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迟励忽然想起姜伦走之前还给了他留了个电话。
说是明早到时候收拾好了要走,就给他打电话,有其他什么急事也可以打。
看来对方虽然嘴上挺不讨他喜欢,但还是蛮有安全感和责任心的。
迟励感激涕零,连忙回到卧室床边拿起手机,点击对方的号码把电话拨了过去。
结果不料,温柔礼貌的人机电子女声和浑厚洪亮的人机电子男音,分别用中文和英文冰冷地告诉他了一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迟励捂着肚子蹲在床边,生平第一次想骂一句“你大爷的”。
但没办法,他手机里晏府的人就只有姜伦一个,于是只得报着“我就是锦鲤”的乐观心态尝试着又拨了一次。
这回铃声响了约摸十秒,那头接了。
迟励再次感激涕零:“呜呜大哥!”
便听那头姜伦颇有些暴躁:“谁啊?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了?推销也得找个正常点的时间吧!”
哦,原来是对方单方面给了电话,却没有存他的电话。
以致于对方非常冷漠地把他这个“陌生”号码,归属到了一些低级推销电话里。
迟励有点想骂祖宗,但下一秒就撤走了自己的想法,决定——骂姜伦祖宗。
“是我……”只是可惜,这时候的alpha有这个心有这个胆,但没这个力气了。
长时间腹泻导致机体脱水,再加上对螃蟹过敏直接导致的腹痛,已经将迟励折磨得真要哭出来了。
不过好在那头的alpha虽然正因为“被打扰了睡眠”和“疑似接到推销电话”这种破事儿而不爽,但尚未太清醒的头脑还是很分得清谁是谁。
听见迟励虚弱的声音,姜伦微微一震,下意识地就翻身下了床。
“迟少爷?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对方能这么“快”发现问题,迟励感动得直接哭出来了:“疼,我要不行了大哥,我螃蟹过敏一直拉肚子,你快给我叫个医生,快点。”
听见对方隐隐约约带了点哭腔的声音,姜伦额角突突地跳,心脏也蹦快了好几倍。
抓起边上放着的大衣就跑出了单间宿舍,踩了门口放着的运动鞋就直往迟励所在的大楼跑,同时拨了电话给府里的医生。
但拨出去就想起来因为府里人身体素质太好,原本在府里工作的与他同名的医生魏伦前不久飞夏威夷度假去了。
这会儿估计正在潇洒呢。
但电话居然被接通了,那头的人听起来还挺兴奋:“小姜?你打电话给我啊,你哪儿不舒服吗?”
姜伦微顿了下,说了句“不是”,反问人:“魏医生你回江市了吗?”
“在回去的路上呢,飞机上,我和你说……”
嘟。
电话挂断,魏伦震惊。
姜伦深呼吸一口气,想起之前老管家曾约过另一位女beta医生给omega做过检查,那个医生的号码当时好像是发在群里了的,说是临时聘请的一位医生。
找了找,找到了,拨过去,对方秒接通。
和人快速说了下迟励的情况,拜托人加急过来,姜伦也正巧跑到了C栋二楼。
蹲下身喘了口气,才发现对方还锁着门。
情急之下进行了些粗鲁行为,用了信息素能力加持,一脚把门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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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府主楼,三楼主卧。
因为刚才感受到omega睡得不舒适而醒过一次的晏舒寒还没有再次进入深度睡眠,因着顶级alpha先天的察觉能力和极佳的感官,晏舒寒听见了后院某间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并知道了府里有alpha释放出带有攻击性的信息素。
是谁进入易感期了?
晏舒寒微蹙眉头,见苏沫正睡得熟,小心翼翼伸手拿了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打了个群发电话,让alpha家仆宿舍大楼每层楼值岗的人查一查自己楼层的人“正不正常”。
那边很快依次汇报起来,前三位都说正常,到了第四个,有点惊悚地说姜伦不见了。
晏舒寒淡淡地重复对方的话:“不见了?”
“是的少爷,屋子里没人,厕所也没有。”那边的alpha家仆声音焦急。
“你没看见他出去?”晏舒寒语气还是淡淡的。
“这,我……”那边的声音犹豫了起来。
“行了。”大冷天的晚上难免迷糊,晏舒寒知道对方多半是打瞌睡了,也不愿追究什么责任,“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眉梢就不住挑了挑,想起晚上的时候是让对方守在迟励身边的。
难道姜伦把迟励送回学校后太晚了就没再回来?
但依照姜伦的性子,那多半是不可能的。
想不通,便还是将电话拨了过去。
紧接着就听见那头传来惊讶的声音:“少爷?”
“嗯。”怕吵醒omega,晏舒寒小声应了一声,问人:“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姜伦看了眼面前咕噜咕噜大口喝水的迟励:“……我在后宅C栋203,在给迟少爷喂水。”
“……喂水?”
眼前人够不到水喝了,姜伦将杯子抬高了些,硬着头皮回晏舒寒的话。
“是的少爷,迟少爷他螃蟹过敏一直拉肚子,身体脱水了。”
明显感觉对方揭过去了一个话题的晏舒寒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微信,便看见之前姜伦发过来的一通极长的检讨。
快速看了看,明白了,然后就想,得,这是到他府里蹭了饭还不够还蹭起了住?
还有,迟励作为迟家那位当家人独一个孩子,堂堂正正的迟家少爷。
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的?
若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前回燕市时见过几次面,听母家那边的人提过这人考上了江市的一所大学。
不然就迟励现在这样子……
晏舒寒想了想,一下子居然想不出什么能恰当地形容对方的词语了。
让姜伦照顾好对方,晏舒寒挂了电话,重新搂住怀中人。
心想,其他都没关系,但对方要是敢打omega的主意,敢打扰他夫人之后的在校生活,那管他是迟励还是他父亲迟岩,他都得亲自动手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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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迟励打了一个相当大的喷嚏。
吓得人即刻脸色发白,扒拉扒拉姜伦的衣服。
“大哥……呜呜我是不是真要不行了,这是要……”嗝屁的节奏啊。
“保持体力,少说话。”
姜伦觉得自己这个月的钱包可能要瘪五分之三了,心正碎着。
将杯子端起来挨到迟励嘴边,考虑到对方身体实在难受,声音尽可能地温和了些——
“喝水,再忍忍,医生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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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板被叩响,力道均匀,传来年轻alpha好听的声音。
“首领,首领?”
是来叫他起床的。
谭雾应了一声嗯,大脑是清醒了,但身体还有点慵懒。
在被窝里蹭了蹭,考虑到别的事情,还是逼自己起来了。
换好衣服整理了下,推开门,傅进装备整齐,笔直地站在门外。
谭雾禁不住笑出来:“这是准备打一架了?”
“属下……”
“放心,不用打架。”谭雾淡笑着打断对方的话,“他们会很‘礼貌’的。”
摁开手机看了眼,离一点还有八分钟。
站定感受了下四周的信息素波动,朝西北方看了眼。
“不知道派的谁,但这速度……属实不敢恭维。”
“他们呢?”来这么久还没看见除傅进以外的人,趁着红蟒那边的人还没来,谭雾问了出来,“你都安排他们住哪里了?”
“在后边那栋楼,”傅进说,“收拾了下挺新的,房间比在焚城那边宽敞很多,兄弟们住着都挺满意。”
“嗯。”谭雾想了想之前后边那栋楼本是不住人的,因为他真正的家里人太少。
而当时“蝰蛇”还没有从“红蟒”中分离开,很多明面上属于他们这边的部下也都住在墨西哥湾组织内部安排的一些宿舍大楼里。
后来蝰蛇脱离出红蟒,他带着为数不多的自己信得过的老将和几个从前父亲留给他的“叔叔”去了东南亚,也就想着尽可能地给大家提供好的住宿环境。
不至于五六个成年人一起塞在狭窄简陋的屋子里。
毕竟,像他们这种人,保不准哪天就成了子弹击中的那个人。
精神上面没有追求,物质上面,总得满足个七七八八才不至于人生来这么一遭。
虽然……西北方传来熟悉的并不澄澈的海水信息素气味,omega微顿,唇角勾起,眸子里的情绪瞬间从白昼变成了浓郁的黑夜。
虽然,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想要的不是钱,他想要的,是找回他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