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苏沫一睁开眼,蒙住了。
周围的布局显然不是昨夜睡的那间屋子,而是愈发熟悉的晏府的三楼主卧。
床头柜的时钟,瞧一眼,快八点半。
也许是晏舒寒早上将他带回来了,他睡得沉,就没察觉。
也不多想,翻身下床洗漱,推门,老管家一如既往地和蔼笑着在外头等他。
“夫人洗漱好啦?”
“嗯。”总感觉自己迟到了,苏沫有点发窘。
就见面前人笑得愈发和气:“少爷今早让小郁去接,将您一路抱回来的,说夫人您应该会睡晚些,让厨房也晚些准备,现在去吃正热和呢。”
苏沫听得一愣,耳根就烧起来。
原来自己是被先生一路抱回来的么?难怪自己会没有醒过来。
先生一定又为他释放了安抚信息素吧。
但看管家的表情,总觉得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
不过也没揭穿,因为很快记起昨晚存在心里的正事来。
晏舒寒的事儿,他得找时间向管家问问才行,不然以后要是再遇到像昨晚在晏家老宅那种情况,不知道怎样安慰人……那种无力感,实在太难受了。
于是等管家一如既往地领着他到餐厅,要行礼退下时,苏沫叫住了人。
“夫人有什么吩咐么?”老管家微惊,但仍旧一脸和蔼,笑呵呵的。
“没,就,想问一些事。”
苏沫有点尴尬,这种“查岗”“查户口”的行为多少让他觉得有点儿不太好。
面前的omega表情微妙,老管家也有些搞不清状况,心想该不会是自家少爷又干了什么奇怪的事儿吧?脑中一闪而过,又想人若是要问少爷的事,那不就是在意少爷么?
那少爷和夫人可不就是两情相悦么?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您问,随便问!”王成笑着,说完余光扫到桌上的餐食,就不禁心口一噔,瞧下时间快九点了,想起自家少爷吩咐过他尽量让夫人在九点前用完早餐的事儿,又立马改了口:“夫人要不您先吃了再问?少爷说让您尽量在九点前用早餐,说对身体更好。”
“啊。”苏沫微愣了一瞬,听见是晏舒寒交待的,又忍不住甜甜笑了下,“好。”
话落坐下,拿起餐具开动。早餐是一份养胃粥和几碟小食,吃起来很方便,加上温度适宜,有人在等,旁边又没有晏舒寒,不必顾忌形象,吃得就更快。
王成在一旁例行核对前一天的账目,一个栏目还没核对完,就见苏沫起身,朝他温和笑。
“夫人这就吃完了?”王成略有些吃惊,但也很恭敬,快速将小本本放进口袋,朝人看过去,笑道:“您刚才想问什么,直接问就好,关于少爷的事,我多少都知道些。”
“啊……”这种自己的心思在年长者面前暴露无遗的感觉着实有些难为情,苏沫顿了两秒,心想那就直接问好了,“嗯,就是,昨晚和先生回了阳城晏家一趟,遇见个女……女士。”
“先生好像很不喜欢她,有点,嗯……您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说完静静等待对面的beta回话,就见人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但又很快恢复成和气的面容:“夫人见到的那位,是不是个子还算高?”
“啊,是。”苏沫点点头,见人态度变了变,大概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不太明白。
就听人回话,以一种轻蔑的语气:“那个人啊,是少爷的父亲的续弦。”
从未听老管家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苏沫一下子愣了愣,然后就更懵了,少爷的父亲的续弦……那就是晏舒寒的后妈?不,不对,什么叫少爷的父亲?为什么不直接称呼为老爷?或者用别的什么可以表示身份的称呼呢?总感觉很有些奇怪。
“诶,这要怎么和夫人说呢。”王成叹了口气,看向苏沫,“当年少爷的母亲,也就是我们家大小姐,和那姓晏的,因为父辈的原因,进行了联姻。”
“后来大小姐怀了少爷,那姓晏的婚内出轨了那一位。”老管家说到这里又叹了一气,“大小姐命苦啊,也怪老爷识人不清,晏老长官当时政务繁忙,并不知晓其中之事,姓晏的就任由着那女人登堂入室,后来大小姐生下少爷,就要离婚。”
苏沫震了震,显然没想到竟是这样,老管家原也不是晏家的人,而是燕市文家的人,“那他们……离了?”
“联姻的事儿,哪儿那么容易离呢?就劝好了。”王成看着苏沫,说到这里停下来,又唉了一声,眼里是清晰可见的悲哀,“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桩婚事就是硬拉着红线牵的,那时候我还远在燕市,大小姐一个人在阳城过活,周围没个心腹。”
“那位挺着肚子回来闹,姓晏的心思也明摆着,放着正妻不顾,要去搞那一套。”
老管家说着气红了眼,“畜生,就是畜生!”
“五岁,少爷就要满五岁,被奶娘抱着不让挨近,亲眼看见那位把大小姐推下楼梯,看着大小姐没了气啊……说给那姓晏的听,那姓晏的偏不信,还偏袒着那位,后来少爷被带回了文家,原本活泼的性情变了许多。”
说完这句,老管家重重叹了一气,“大小姐走得早,少爷五岁前几乎都待在阳城,可想而知过的是什么生活,后来到了文家,也不认人,整天在屋里待,把自己弄得生了好几场病。”
“后来是二少爷……”王成说着愣了下,看向苏沫,“也就是现在PAT的最高执行长官,文虎。”
“是二少爷和少爷说了些话,少爷才振作起来,但也疯魔了,将文家的下人一个个吓得不清。”
苏沫原本就听得眼眶红了,这下更是心脏一提,紧张极了,“先生他,干什么了?”
“没、没有,夫人。”老管家忽地笑出来,“少爷啊,他三番五次偷摸摸跟着军卡到了PAT,技艺高超得让巡逻兵都没发现,直到有次二少爷提前上车,这才捉住了。”
“为这啊,二少爷还被老爷批了几顿,少爷到文家那么久,也是头一次笑出来。”
苏沫提着的心脏放下来,也禁不住笑了笑,“先生他,很厉害。”
“诶,可不是嘛。”王成笑着,面露欣慰,“少爷是破格参的军,十六岁的年纪,信息素等级已经能够和一些特种部队的老兵抗衡,我是beta,没有那方面的概念,但听二少爷说,那是相当厉害的。”
“少爷十七岁就上了战场,小郁啊就是那时候被少爷救回来的。”
苏沫微愣,“您说,凌郁?”
“诶,对。”王成说,“这不是什么秘密,府里的家仆好些个都是少爷从战场上救回来的,铭渊少爷为这还打趣过呢,说什么亲兄弟不如拜把子的兄弟。”
老管家笑着摇头,“诶,总之啊,这些年,少爷也算慢慢恢复了从前的性子,虽然不在外头露,但我是看得出来的。”
苏沫点点头,想起昨晚的场景,这会儿只觉得揪心,“那,那位,怎么还在晏家呢?”
“这……”王成有点为难,“其实是少爷的意思。”
苏沫怔住,没懂,就听人突地朝他道:“不过夫人啊。”
苏沫眸子睁大些,淡淡微笑:“嗯?”
“少爷现在心里,您才是最重要的!”王成说,笑着,“什么小郁啊,铭渊少爷啊,少爷都好久没和他们待一块儿了,只有夫人您的事儿,时刻都挂在嘴边!”
苏沫微怔,心口却也禁不住一甜。
知道人这是不愿再说那位继母的事,也识趣地不多问了,朝人笑了下,“那我,先上楼看书了。”
“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