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着嫩芽的垂柳在微风中摆动得分外妖娆,河滩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年,面前是清澈见底的河流。
阳光投射到河面上,反射出来的光晕在少年脸上泛着耀眼的金色。
司徒爵手里摆弄着一根细长的柳枝,神情凝重,透露出跟他14岁的年纪不相符的阴郁,从他带着晨阳坐到河畔以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话,几次面对晨阳想要开口又都忍下了。
他抓起身边的石子,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用力的投掷到河里,蹭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吼道:“顾兮,你知不知道这次去京都意味着什么?陛下说得好听是叫各位藩王君侯的公子哥儿们去听学,其实就是做质子,这些话我原本是不想说的,可是你竟然闷声不响的跟来了,平日里你要怎么胡闹我都依你,可是这京都我去得,你绝对不能去,我现在就叫白叔安排人送你回去,你听见没有?”
晨阳一个头两个大,原来司徒爵是去京都做质子,自己躲在那柜子里就是为了跟着他。
见晨阳不说话,司徒爵狠狠一跺脚,想拎小鸡仔似的把晨阳拎起来,刚开口要吼“顾兮,你……”
“呜呜……”晨阳竟然哭着一把抱住了司徒爵,晨阳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哭,也许是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司徒爵太让他害怕了。
现在少年感满满的司徒爵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现在平平安安的,晨阳的一颗心砰一下落了地,况且他刚刚得知自己就是顾兮,怎么能不激动呢。
无论如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放开司徒爵的手,他去哪里,自己都是要跟着去的,这也是他回来的目的, “我不走,司徒爵,你别赶我走,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我舍不得……呜呜,我舍不得。”
司徒爵被他这么一闹彻底懵了,这个时候的司徒爵看着十岁的顾兮哪里会有其他心思,左右不过把他当做一个喜欢粘着自己的弟弟罢了。
司徒爵想要把他松开,他却把自己搂得更紧,“顾兮,乖,听话,你先松开,我们优有话好好说,啊?”司徒爵平日里最怕顾兮哭了,小家伙一哭起来他就没辙。
“那你先答应让我跟着你,不然我就不撒手,呜呜……”又哭了,晨阳眨巴着满是眼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司徒爵,那小模样别提多楚楚可怜了,司徒爵叹了口气,无奈的拍拍他的头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听话,要想在京都那龙潭虎穴活下来,你就得乖乖跟着我。”
晨阳开心的点点头,一张脸上又是眼泪又笑的,像只小花猫。
司徒爵把他带到河边,捧起清亮的河水给他洗脸,又用自己的衣衫给他擦脸。
晨阳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眼间还藏着这个年纪的稚气,可是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狼性,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看着那张好看的脸,晨阳忍不住上手摸了上去,司徒爵捏着他的鼻子,笑了起来,“你就仗着我疼你使劲儿折腾吧!等你长大了给你说个亲,自有你媳妇儿来收拾你。”
晨阳手一抖,笑容僵在脸上,媳妇儿?所以说,现在自己跟司徒爵还不是那种心意相通的关系。
司徒爵以为是自己那个媳妇儿把他说得害臊了,呵呵笑了起来,他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招招手示意晨阳跟上。
清澈的河水映照出一个稚气的脸庞,河面上映出来的人影婴儿肥都还没有退却,晨阳一惊,怪不得司徒爵他们会把自己当做曾经的顾兮,这张脸真的就是晨阳小时候的魔芋结。
他又想起了自己当时问司徒爵为什么要救自己,司徒爵回答说因为自己像他的一位故人,那个故人现在正是稚气未脱的自己啊。
晨阳想想又觉得十分好笑,缘分、轮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顾兮,还发什么愣呢,快点儿,再晚就赶不及到京都,只能在这荒郊野岭睡一晚上了,不怕晚上留着喂蛇的话,你就再下河里游一圈得了。”
晨阳捧起清亮的河水喝了一口,擦了一把脸,冲着司徒爵咧着嘴笑了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他跑去。
司徒爵伸手一拉,就把他拉上了自己的马,将人好好的圈在怀里,拉紧缰绳,挥着鞭子,冲在了队伍前面,浩浩荡荡的人马如疾风一般在林子里穿行。
风在耳边呼啸,司徒爵的呼吸洒在脖颈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他感激命运使然,让他有机会跟司徒爵重新再来一次,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他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内心,跟司徒爵重新再走一次就好。
在司徒爵看不见的角度,晨阳不经意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顾兮,我已经安排人送信回去了,免得父王他们担心。”
“好。”
彼时的司徒爵乃骊国武侯司徒俊的三子,年方14岁,应皇帝诏令入京都听学,实则与其他藩王的公子一样是去当质子。
所有藩王里面皇帝最畏惧的就是他武侯司徒俊,他跟所有皇亲国戚的君侯都不一样,是骊国实打实靠着一刀一枪,司徒家的男儿在沙场上厮杀挣来的爵位,到司徒爵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
司徒爵更是当今皇上还是皇子之时,为了拉拢司徒俊,而跟司徒家联姻,将其王妃的胞妹嫁给司徒俊所生,其父司徒俊乃镇守边疆的武侯,母亲又是当今皇后的胞妹,身份在所有质子中最为贵重。
可是司徒爵异常清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司徒家已经再无加官进爵的可能,能够保住司徒一族就是最好的, 大哥司徒玉跟二哥司徒颜虽然与他并非一母所生,可是对他从小就疼爱有加,挨着大哥跟二哥年岁已大,且需跟随父亲出证据,所以,到京都的人选就变成了司徒爵。
晨阳,也就是彼时的顾兮,乃司徒俊的御医,一次为了医治司徒俊在战场上中的毒几次以身试药,虽然成功配出了解药,可是他自己却来不及医治,不幸离世。
司徒俊感念他的恩德,便将顾兮接到府中,跟自己的孩子一起教养。
顾兮比司徒爵小四岁,在几个孩子里,就属司徒爵跟他年纪最相仿,且司徒爵第一眼见到这白面娃娃一样的顾兮就喜欢,所以,平日里总是食宿都在一处。
虽是家臣之子,可是主人家把他当儿子养,谁也不敢怠慢,他又生得讨喜,谁见了都喜欢,都知道他是司徒家的顾兮少爷。
这次晨阳跟着司徒爵一起去京都,又是意外,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京都。
天子脚下的地界,自然是繁华又庄严的, 一路上晨阳都跟看稀奇似的左顾右盼,司徒爵骑着马,在众人的簇拥下抵达一处府邸。
门口早已等候着皇帝派来的人,只等司徒爵他们到了以后收拾整齐就入宫面圣。
武侯府自司徒爵六岁跟随父亲去了边关后就只回来过两次,可是依旧修葺得十分玩好久,看样子他们不在的时候皇帝也不曾怠慢,不过,主要的还是皇后念着血脉情亲,毕竟她的亲妹子在这里住了七八年。
气派是真的气派,可是常年没有多少人气,也是格外冷清。
一众仆人齐刷刷的跪拜了一地,司徒爵这个三公子只接待了公里的来人,跟大家算是打了个照面,多余一句话都没有,冷着脸,带着晨阳进了里屋收拾去了,其余的都交给白叔。
晨阳跟司徒爵换了行头从屋里出来,正巧遇到白叔跟一个年纪相仿的人相谈甚欢,晨阳仔细一看,竟然是海叔,这可把晨阳高兴坏了,忙不迭的跑过去打招呼,“海叔!”
白叔跟海叔均是一愣。
“小少爷,你认得我?”海叔不可置信的看着晨阳。
晨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跟海叔此刻还并不认识。
咳咳……晨阳灵机一动,看着海叔手里宝贝似的捧着的兰草,说:“进来的时候听人说的,侯府的花草比别出的格外出挑,全赖海叔的一双巧手,所以,我一猜你便是海叔了。”
得,这马屁拍的相当到位,海叔开心得哈哈大笑,“这小少爷不仅模样俊俏,小嘴儿也甜得很,跟摸了蜜糖似的,叫人看了就喜欢得很。”
白叔也在一旁说:“那可不,顾兮少爷在咱们侯府可是喜庆不得了,谁见了都喜欢。”
“原来是顾兮少爷,老海见过小少爷”,海叔虽是长辈,可到底讲究着尊卑,还是恭恭敬敬的给晨阳行了个礼。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司徒爵一边整理着腰带,一边朝着晨阳他们走过来,换了一身入宫穿的衣衫,司徒爵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看得十岁的晨阳眼睛都恨不得贴到他身上,要不是现在不允许,晨阳真想冲上去吧唧一口。
见了司徒爵,白叔跟海叔都给他行了个礼,司徒爵不是那种拘小节的人,两人才弯腰,话还没说出口,司徒爵就摆摆手示意不必了。
“才说着顾兮少爷小嘴儿跟摸了蜜糖似的,才见了老海就认识了。”
司徒爵疑惑的看着晨阳,“哦?”司徒爵笑了笑,搂着才到自己胸口的晨阳,说,“看来平日里我给你的蜜饯点心没少吃,以后见了我,小嘴儿也再甜些才好。”
晨阳抿了抿嘴,心想,让我狠狠亲一下才好呢,让你知道甜不甜,可他不能说,只冲着司徒爵呵呵笑。
作者有话说:
少年时期的爵哥来了,从草原奔驰而来的京都最亮眼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