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珊慢条斯理地换下白大褂，右手将发绳用力扯下，原本被束缚着的卷发自由地散开，然后温顺的伏在她肩上。
桌子上的手机从刚才就一下一下的闪着绿色的光。
周珊拿起手机，看着某人一条条的消息，嗤笑一下。左手拿起时尚的名牌包，右手带上墨镜，快步走出屋子。
周漪坐在车里，大老远就听见那一声声清脆的高跟鞋跺地声，只是那人走的也太慢了点，不慌不忙地，听的周漪心烦，扰的周漪心乱，觉得那人绝对是故意的。
周珊终于走到车窗前，车窗放下，周珊主动摘掉墨镜，和微微侧头的周漪对上了眼。
同样漂亮的眉眼，一个魅力无限，一个冷淡无边。
周珊微弯腰，跟眼前的人凑近了，含着笑说：“久等了，差点忘了，你今天接我。”
周珊身上的味道带着一种侵略性，周漪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
周漪见此人站着不动了，不耐烦地说：“上车。”
周珊微勾嘴角，自顾自的说：“上了一天班肯定累了吧，不如换我来开车吧。”
周漪扭过头去，快速地驳回：“不必，坐你开的车我心脏受不了。”
周珊笑而不语，终是直起身来，走到车的另一边去，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缓缓驶动，周漪突然说：“以后家庭聚会那天，我都会来接你，一直到你买了新车为止。”
周珊嗤笑：“怎么，还怕我回不了家不成？”
周漪用如冰般的眼神瞄她一眼，语气依旧冰冷：“就怕你又跑去那种地方，跟着那些不三不四的鬼混，让父母知道了还得担心。”
周珊没再接话，而后冷不丁的来一句：“怎么没带你那小男友？不是说好了今天带回家的吗？”
“他今天有别的事。”
周珊似笑非笑着说：“怎么样，跟刚毕业的小学弟交往的感觉如何？”
“......”
“怎么不回答我？”
周漪重重的呼口气，缓缓的说：“周珊，我在开车，不要讲话。”
周珊冷哼一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快速的扭过头去，不再讲话。
......
周先生提着大包小包站在熟悉的门前，良久，他轻轻地叩响了门。
给他开门的是许久未见的大姐周漪。周漪侧了侧身，用眼神跟周先生短暂的打了个招呼。
“进来吧。”
即便很少回来，家中的陈设还是依旧的熟悉，甚至茶几上的东西还是一个月以前排列的模样。
周先生的父亲周武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看着一张报纸。虽然已经察觉到儿子回来了，但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报纸。
二姐周珊和周先生的母亲在厨房里忙活，时不时的传来切菜烧火声。
周漪接过周先生手里的各种礼品，随意的放到桌上，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坐吧，待会儿才能开饭。”
“嗯。”
如此生硬的交流。
周漪也坐到沙发上，她最近迷上了沏茶，一坐下，就开始摆弄自己眼前茶几上的茶具。
周武一直在全身心的看报纸，客厅里一时间安静极了。
周先生当然会觉得不太舒服，但从小就已经习惯这种气氛了。
这期间，周武只偶尔会和周漪聊几句，聊得也都是医院的事，周先生插不上话，只得当自己不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到了开饭的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活跃了些许。
一家人上了饭桌，周先生的母亲先是问了问周先生最近的生活，周先生一一答了，此后，竟是再没别的话了。
一开始，周珊还能活跃活跃，后来被坐在旁边的周漪瞪了一眼，也开始埋头吃饭了。
一顿饭即毕，周武的一句话打破了今日难得平和的局面：“周末，前一段时间我托你叔叔，帮你走动了走动。过些日子，你就能回省医院上班了。之前的工作，你快些辞了吧。”
周先生拿筷子的手抖了抖，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周武见他这样，脸色也冷下来，眼睛眯起来闪着冷厉的光，说：“怎么，不愿意”
周先生把筷子一放，抬头跟周武对视。
周珊见状，赶紧说：“爸爸，你这是干什么，饭都没吃完呢。以后再聊这些……”
“我不会回去的。”周先生突然说。
周珊急得冷汗都下来了，怕是又要出现上次家庭聚会的争吵局面了。
周珊赶紧给周先生夹了块排骨，尴尬的搅和气氛。
“末末，赶紧尝尝姐姐做的，以后我们再聊这些，乖。”
一旁的周漪猛然抓住周珊的胳膊，把周珊吓一跳。
周漪摆着千年不变的扑克脸，说：“末末，爸爸这也是为了你好。想当初我们对你的期望多大，你看看你现在的工作，像话吗？”
周先生回道：“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快乐，我的工作没什么不好。”
周先生的母亲许婷也忍不住开始说了：“周末，你可仔细想好了。我们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不得不说，就连你跟小秦那事，太让人失望了。”
周先生皱着眉说：“我早说过我跟她不可能，是你们一直在多想。”
许婷十分生气：“周末，你现在都多大了!为什么还不把这种事当回事!以前就算了，难道你打算一直单着吗？”
“哎呀，妈。你看你说的，这种事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再说了，小秦都出国了，就别再提了吧……”周珊说道。
许婷瞪了周珊一眼：“臭丫头，可还没说你呢!你也是个不知道着急的主!”
周珊立马闭了嘴。
周先生的火气也是蹭蹭蹭的往上冒，他压抑住，尽量平和的说：“别的不说，医院，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周家，是医学世家。周先生的父亲和姐姐们甚至叔叔伯伯还有其他很多亲戚，都是省医院的医生。到周先生这里了，有了个例外。
周武听到这句话，用力拍了桌子一下，怒道：“你从小到大就没让人省过心!半点长进也没有!”
说完，愤怒离席。
周珊叹口气，没想到难得的家庭聚会又成了这个样子。
……
周先生回到了自己买的公寓。
当他疲惫的关上卧室的门，灯都没开衣服也没脱，整个人好像失了全部力气般倒在床上。
周围十分寂静，能隐隐约约听到客厅里钟表的走动声。
周先生回想起刚刚那个不是充满争吵就是充满冷漠的“家”。
那个“家”可真不算个家，而现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充斥着孤独的地方，好像也不像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