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了宋嘉铭那档子事儿,他们说好的搬家就拖后了,这么晦气的时候谁也没心思搬新房子,也不吉利。倒是周泽锐毕业的时候,是个好时机。
“但是原来看上的那间应该已经被租给别人了。”
“那咱们就不租!”周泽锐咧着嘴笑,重重地说,“咱们买一套自己的,也算有个真正的家。”
这话说出来,着实吓了裴屿一跳,脑子里想这件事想了一整天——买一套房子。
他至今都还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想在内环买一套适合四个人住的房,还要稍微宽敞点儿,起码七八百万。
他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是首付也要掐着手指头算,还得把宋嘉铭给两个孩子的钱都砸进去,就这样也未必够。
他工作了十个小时,有点儿头晕眼花,跑去洗了个冷水脸。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确实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以前看着对面的自己,总觉得缺少了点儿生活的热情,眼里少了些神采。像没有什么温度的雕塑。
那个时候,他刚从宋家跑出来,一个人带着一大箱的行李,抱着刚出生的小橙子,还有小昀跟在他身后,要打车去新的出租屋。
但因为当时人流太大,车不够用,裴屿在太阳底下站了很久也没有看见空车。
刺眼的光照射下来,他眯起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惊恐地看见小昀跑到马路中间,想去拦一辆黄皮的出租车。
那时那阵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要了他的命,多年的阴霾瞬间笼罩了他的天空,太阳穴一阵钝痛,几秒钟才从剧烈的头疼中缓过劲儿来。
车子没碰到小昀,是小昀自己吓得坐到地上,裴屿冲过去艰难地把孩子抱了起来,一手一个,还被司机指着当街骂了一顿,骂得非常难听,还造成了围观。
那段时间,真的太累了,一个人带着这样两个孩子,简直难以想象。
还好……
已经过去了。
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他忍不住冲着镜子笑了一下,眼神瞟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一下子愣住。
他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又往衣领里掏。
没了……
他的项链和戒指……
没了!没了!
他腿一软,赶紧扶住了洗手台才站住了身子,心脏恐惧地疯狂跳动起来。
他冲出浴室在床上翻找,没有,书桌,没有,又跑回浴室,检查浴缸,下水道口,没有,客厅,阳台,厨房……家里被他翻了个底朝天,通通都没有。
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给他吓得一颤,看了眼来电人,是编辑。
还好,不是周泽锐。
他松了口气,稳定情绪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度,挂了电话,胳膊压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揉着脑袋。
心脏不安的跳动依旧没有停止。
怎么会掉了,会掉在哪儿……
他回想着这两天去过的地方,第一个打电话给了宋嘉铭。
“你的戒指丢了找我要?”对面听完了,冷笑着说,“你都是别人的人了,在我这里找戒指不合适吧。再说了,我就是看见了也不会给你,还是说——”
他其实还想再说点别的,比如谈个条件什么的,电话却火速挂断了。
宋嘉铭眯起了眼睛。
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空气。
那你就慢慢找去吧。
裴屿还打给了周灼云,含糊其辞地找他要到了张烁的电话,然后打过去。
“戒指?我没看到啊。”张烁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说,“你很着急么?我现在这里有个重要客户。”
“……没事,应该是掉到哪儿了,你忙。”
他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又翻了一遍,时间实在来不及,他得做饭了。
他们现在是周泽锐负责每天的早饭外加两天打扫一次卫生,他负责晚饭跟洗衣服,中午他们分开吃。
这个点,再不做饭他们就要回家了。
他不能让周泽锐看出来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否则……
周泽锐跟那个戒指,就是他现在对爱情的所有寄托,上面还有周泽锐对他的保证,如果真的不见了,如果被周泽锐发现那个戒指已经不在他的脖子上……
他想都不敢想。
他们俩都不是什么能藏得住心事的人。
裴屿虽然在梦里不会乱说话,可是他一做噩梦就浑身盗汗,而且会难受得翻来覆去醒不了。周泽锐不知道他今天又发生什么事儿了,第二天问也不说,本着尊重的原则,他没有多纠缠。
裴屿有自己的心事,他可以理解。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帮帮他。
“晚上我早点儿去接小昀,饭我来做,你不是说快翻完了么?今天多休息会儿。”周泽锐摸着他的眼角,临出门前习惯性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好好睡觉,听见没?”
“嗯。”他应得心不在焉。
张烁给他回过电话,建议他去之前那个商场还有步行街找找。还有那个居民楼楼下。
“咱们不是在那儿拖周泽锐嘛,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弄掉的。”
裴屿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道谢之后马上就打车去了那个商场的客服中心打听,没有接到失物招领。他又跑去那个居民楼楼下的垃圾堆里翻……
虽然两天前的垃圾应该早就被拖走了,可他还是不死心,想着或许当时是掉到旁边的小花圃里,就直接踩了进去,已经抽芽的枝叶把整片植被区覆盖得密密麻麻,什么都看不到。
“喂!你干什么!看不到禁止践踏草坪嘛!出来出来!”
他觉得臊得慌,平时他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更不会被小区保安指着骂。
“不好意思,我丢了东西……”
“这儿每天都有人打理,丢了东西去物业领去。”
他只能又问路去了物业,当然也不在那儿,大妈跟他说,那栋楼物业费没收齐,前两天的垃圾今天下午才送走,要真是丢在那儿了,现在去垃圾回收处找找说不定还在车上没卸下来呢。
他又转了向,去往别的地方。
这一天下来,几乎连一步都没有停下。
他无法接受那个戒指不见了的事实,也很害怕就这样回去见周泽锐。
他心都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