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铃木放下手中的寻人启事, “帮你可以, 我有一个条件。”
钟絮点头, 这在他看来是应该的,没有条件才奇怪:“好。”
钟絮回答得太快,反倒是苏铃木没跟上节奏:“我还没说条件是什么呢。”
钟絮:“无论条件是什么, 都好。”
苏铃木再次对钟絮产生了种,想狠狠敲打, 但是又舍不得的情绪。
他难得没再说重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你下个月别搬出去了, 继续住在404吧。”苏铃木说。
钟絮:“……好。”
钟絮以前很怕别人可怜他,所以他很少会求被人帮忙, 他害怕看到其他人眼中的怜悯。
来404是走头无路,却没想到却柳暗花明。
这里没有人对他是怜悯的,哪怕是知道他故事的方适。
钟絮看得很清楚,方教授每次看向他的时候, 有心疼, 但更多的是尊敬和支持, 多到那丝心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钟絮渴求的东西。
而今天, 得知苏羚木也知道了他的事,钟絮是担心的。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从苏羚木眼中, 看到他对自己的怜悯。
谁都好, 但绝对不能是苏羚木。
所以哪怕他满怀激动的下楼,在站到他的房门前时,钟絮也忐忑到小腿肚发颤。
还好。
大门打开, 那双看向他的眼睛,还是如往常一样。
没有多余的同情,只有像火焰一般温暖的坚定。
钟絮肩膀微微蜷缩着,看起来有些佝偻,明明才十八岁,和林典杨羽凡一样的年纪,却瘦小得像个初中生。
方适站在他的身后,沉默地看着他和苏铃木对话。
钟絮是个命苦的孩子。
方适很少会把命苦两个字按在一个人身上,哪怕在404,方适也几乎不会用到这个词。
但是钟絮不同。
苏铃木只知道钟絮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他弟弟,但苏羚木不知道的是,钟絮其实很早,早到十五岁,刚刚结束义务教育,就不再上学,提着两个编织袋,从他的家乡出发,一边打工一边找人。
苏铃木也不知道的是,钟絮弟弟被拐走时,钟絮正在他弟弟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人.贩.子,把他的弟弟从他身边抢走。
这么多年来,钟絮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弟弟被拐走。
苏铃木更不知道的是……
方适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藏满了痛意。
在钟絮弟弟被拐走后,钟絮的父亲开始酗酒,同年酒精中毒去了,而他的妈妈,也因为打击过大,跟着走了。
钟絮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
方适在第一次看到钟絮的故事时,心底的沉重几乎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孩,会经历那么惨痛的童年。
他也不知道钟絮到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会选择在初中毕业后,就义无反顾地离开家乡,抱着一张中国地图,一点一点的踏上寻找弟弟的路。
所以他一直都说,假如自己处在钟絮的位置上,他绝对无法像钟絮这样坚强。
而且……
两岁就走丢的孩子,到现在已经十三岁了,整整十一年。
哪怕真的有人在路上见到了钟欣冉,能通过寻人启事上那张两岁照片认出来的几率,也几乎为零,或许连钟欣冉和钟絮他们俩自己都不行。
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是一个毫无希望的事情。
可是钟絮还是在找。
为什么要找,为什么要坚持。
方适在见到钟絮之前,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可当他真正看到钟絮的那瞬间,这个问题有了方适自己的答案。
或许对于钟絮来说,寻找弟弟,已经是唯一一件能够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继续走下去的事情了。
他的生活没有希望,他只能做自己的希望。
……
两天后,五一放假。
方适难得睡了个懒觉。
这种小假期杨羽凡他们是不会放假的,甚至因为假期电商搞活动,工作量会比其他时候大很多。
常常忙到连微信和他聊几句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约会了。
所以他这个假期过得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这三天时间正好拿给他闭关写论文。
假期结束,方适就开始忙着给刘费然项目第一阶段,做最后润色。
像这种横向项目,一般来说做起来会比纵向快很多,赚的钱也更多,但实际上方适每年接到的横向项目不多,几乎年年都是卡着绩点要求接。
他更多时间还是放在自己杰青项目上,这是他最想要完成,也必须好好完成的事。
中旬,第一阶段正式交接,最后一天晚上又是在酒桌上度过。
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方适和众人告别,径直往酒店旁边的小巷道里钻去。
巷道里满满都是烧烤夜啤酒,浓烈的香味刺激着方适的鼻子,刚刚喝过酒后的胃,开始叽叽咕咕发脾气。
“哥哥,在这儿!”远处,杨羽凡站起身朝着方适挥手,随后三两步跑过来,帮方适提过文件包,“哥哥又喝了那么多酒,有吃点东西垫着胃吗?”
方适摇头:“没来得及。”
杨羽凡责怪地看他一眼:“那今晚上哥哥就只能喝粥,不能吃烧烤。”
方适:“……这可能不大妥当。”
杨羽凡说:“没什么不妥当的,都是自己人。”
今天是苏羚木的生日,遵循寿星的意思,他们约在一起撸串。
杨羽凡把一张干净板凳递到方适腿边,拉着人坐下。
因为方适有应酬,他们也没等,早早就开吃了,此时正热火朝天地扯一些有的没的。
而方适在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开始沉默地盯着身边滋滋冒油的肉串,表情冷漠。
没人知道,其实他心里正想着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杨羽凡是不是不爱他了。
不然为什么连肉都不给吃。
喝醉酒的方适情绪有一丢丢敏.感,加上杨羽凡当真给他端了碗银耳汤在面前,心情愈发难受。
连肉都不许吃。
连肉都不给他吃。
连肉都不允许他吃。
方适不开心,可他又不能说。他是“长辈”,不可以任性。
但是没肉吃。
烦。
“哥哥,你怎么了,胃难受得厉害吗?”杨羽凡凑过来小声问,“不然我去给你买个胃药,这种情况应该买哪种药,哥哥你告诉我我去买。”
方适缓慢地摇头。
这种情况,无药可救。
除了,肉。
正当杨羽凡还要问时,朝歌拍了拍杨羽凡的肩膀。
杨羽凡回头,看到朝歌递过来的手机上,写着几个字——他在看肉串。
杨羽凡没忍住笑了声:“谢谢。”
杨羽凡怎么可能不知道方适饿了,但这外面的烤串油盐重又不卫生,方适之前就因为喝酒进过医院,今天又喝了那么多,如果再吃这些东西,怕是会得肠胃炎。
“哥哥喝银耳汤好不好?”杨羽凡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我明天给你熬排骨汤,把今天没吃的补回来。”
方适被杨羽凡的语调弄不自在,只好说:“……我喝。”
“下次哥哥一定要记住,少喝酒,多吃菜,好吗?”杨羽凡说。
方适点头。
“你就信他吧。”苏羚木坐一边,冷眼瞧着,“李阿姨劝了他三年都还是这幅德行。”
“那不一样。”杨羽凡说,“李阿姨是长辈,我们年纪小,叛逆,一般都表面答应,背地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但是男朋友就不一样了,男朋友可以随时监督,哥哥也舍不得男朋友心疼,对吧哥哥?”
“年纪小?叛逆?”苏羚木明艳动人的脸真实疑惑了,“你在说谁,林小点吗?”
林典:“我什么时候叛逆了!而且大半夜突然撒狗粮是认真的吗?”
杨羽凡搂着方适的手臂:“我们哥哥本来就年轻,你看他皮肤,吹弹可破,毫无瑕疵,只有婴儿才有那么完美的皮肤。”
“你够了,我们认识的不是同一个教授。”林典彻底瘫倒。
“我以前还不信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真的是给我生动的上了一课。”苏羚木嗑着毛豆说,“果然谈恋爱降智。”
无言以对又有些许开心的方适,无奈地看向杨羽凡。
杨羽凡却不在乎他们说自己降智,他就是觉得他家哥哥最好最棒,自己不夸还等谁来夸。
或许他说的话,对其他人来说是有那么点夸张,但那又怎么样,反正在他的心里,再夸张的词语都不及他哥哥一分。
人美心善又聪慧,他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世界,才能那么好运得到他家哥哥的垂青。
必须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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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横向纵向项目(课题):简单来说,横向就是和企业的合作项目,纵向则是国.家、政.府等等立项的课题。再简单点就是企业给钱和政.府拨款的区别。
一般情况下,横向完成速度快,来钱也快,用以解决企业的应用问题。纵向时间跨度很长,一般是深入钻研某项研究,科研价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