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Forbidden color>第48章 番外 骨血 下

  是因为他们都喝了酒,所以才那么荒唐。

  尽管文思凛被酒精迷昏了神智,可依然还能无数次清晰地想起当时文思恬水盈盈的眼神和殷红的舌尖,他凑上来毫不警惕地把自己送到文思凛的嘴边,整个人都是没拆封的干净味道。

  文思凛把他按在身体下面的时候,是多么衷心地希望眼前这个让他兽性勃发的人是严清,不是他弟弟。

  不是他的花骨朵、小白杨、心尖尖上的山石榴花。

  他并没做到最后一步,那残存的一丝理智,却让他在清醒之后愈发绝望。

  如果他能坚定地把文思恬推开,那还可以在清醒之后继续维持兄友弟恭的表象;

  如果他真的睡了文思恬,也可以把这场乱性闹剧归结到酒精作祟上。

  潜意识却偏偏做了最愚蠢懦弱的选择,他没有真的侵入进去,而是把文思恬的双腿并紧,发泄了他难以甘心的欲望。

  他把一切都归因到文思恬头上,却无法彻底地欺骗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真心。

  每个需要做出选择的场景都令他极端厌烦,就像他无数次与严清为了出国的事情吵架一般,如果没有人要求他离开,他就可以不用剖析自己、审视内心,可以继续云淡风轻、毫不愧疚地留在有文思恬的地方。

  他就永远不用去面对那层朦胧不清的窗户纸。

  这世界真荒诞,明明所有人都接受不了扭曲失常的关系,却又一起联手逼他认清了自己暗恶的心。

  文思恬稀里糊涂,在他的大吼大叫之下一路哭着仓皇奔逃,又一次次被自己疯狂的妒火捉回来,他发誓他一度是真心想让文思恬离开,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占有他和放走他之间来回摇摆,永远像个减肥的大小姐一般纵容欺骗着自己。

  再吃最后一口,不会胖的。

  他迷于自己失控的内心,终日与邪念搏斗,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把文思恬弄碎了。

  高浓度的悔意早已经让文思凛麻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碎成一片片的文思恬捡回来,嵌在他的心口上用汩汩的心头血去滋养,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结果。

  文思恬伏在他身边睡得安静,呼吸声是没有被拘束的节奏,不疾不徐,安然恬静,好像梦里有吃不完的点心,不用奔忙,不用争抢,只需要一心一意地享受梦境。

  他看上去自由而幸福,像是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样。

  可文思凛知道,文思恬受过多少苦,他永远会在不经意的时刻想起那叠厚厚的病例簿,潦草地记录着文思恬藏起来的少年时代,是他当下无论用多少甜美的糖果也弥补不了的伤口。

  从前他每次看到自己都是笑眯眯的,像从蜜罐里刚爬出来似的,但他可能刚刚才哭过,躲起来把眼泪擦干,小心翼翼地洗了两遍脸;也可能刚吃完药,把他沉重的情绪锁好,拿出积攒了许久的笑容来款待他,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有一堆仓促的承诺和短暂的宠爱,为了那些在现在看来无比荒唐的守则,他那么想让他的恬恬一生安稳顺遂,不要受任何伤、吃任何苦,可是……

  文思凛手止不住的发抖,无法忍耐地抓住文思恬无知觉的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觉得疼,疼得受不了。

  他多想摇醒文思恬,向他诉说那些来不及说的承诺和爱意,而不是堆积在自己心里慢慢发霉,可他永远地闭上了门。

  他不知道文思恬还会不会再明白他对于自己的意义,会不会依然把自己当作最重要的唯一。

  但他不愿意再强求了,他什么要求都没有,宁愿文思恬懵懵懂懂地凭感觉去做他喜欢的事,爱他爱的人,他在后面等着他就好。

  文思凛辗转反侧到下半夜,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就被兴奋的文思恬闹了起来。今天是国庆日,有许多庆祝活动在各处举行,他急三火四地赶回来也是因为答应了文思恬要带他出去玩。

  他很快乐,看什么都有趣,雀跃得要飞起来,文思凛不得不紧紧抓着他的手,免得他趁自己不留神飞到别的地方去。

  他们拉着手看了游行,买了一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花串,摊主还送了两块鱼尾狮形状的饼干,他平常恬静温柔,这一路上却欢喜得一蹦一跳,让文思凛想起小时候带文思恬去买东西,店主常常会因为小小一只文思恬可爱又讨喜,赠送一些零食,就像一张活动的打折券一样。

  两人为了要不要坐摩天轮发生了一点口角,主要原因是文思恬只想在最高点停住,又嫌摩天轮慢吞吞的,最终发现他确实说了不算,不但不能控制世界,也不能控制摩天轮,只好委委屈屈作罢。

  晚餐文思凛带他吃了非常昂贵的西冷牛排,是当地的同学介绍的很适合情侣约会的高级餐厅,然而文思恬并不识货,他对牛排的价格和周遭环境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肉很好吃,笑眯眯地请求配一份米饭,文思凛未料到他还有这样的戏码,又身不由己地在他娇憨的笑容下有求必应,厚着脸皮招来了侍应,他想,他们本来就够怪异的了,只要文思恬不会被困扰,他就可以陪着他一直怪异下去。

  也许对于文思恬来说,情侣餐厅远远没有甜品店来得有吸引力,权当这是自己带他吃美食的酬劳好了。

  路上他们分别碰到了林翠西和文思凛的两位同学,都是为了晚上的烟花表演来的,林翠西的儿子阿佳分了文思恬半包肉脯,一路上都是他叽叽咛咛吃东西的声音。

  周遭其乐融融,文思恬兴致勃勃,牵着像宠物狗似的文思凛,按照自己的心意一路闲逛过去。

  他的脸颊圆润而白嫩,像一只剥开了壳的新鲜山竹,汲取到了足够的养分,正在专心致志地无忧无虑。

  文思凛在后面望着他,露出一点温柔而苦涩的笑意。

  文思恬没有变过,他一直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要的东西很少,少得以至于文思凛都想不起当初为什么他会让他那么痛苦。

  他在大伯家翻到了文思恬小时候用过的电脑,里面塞满了过时的电脑游戏和影像音乐,还有被忠心耿耿记住的博客用户名。文思恬对世界的防备心很小,他很容易就猜中了密码,去窥探到十四岁的文思恬。

  里面有他庸常可爱的日常,大部分都是阴郁诡谲的意识流诗歌,文思凛不知道父母删掉了他多少露骨的爱意,留下来的不过是花开雨落的平淡琐事。

  提到他的,也不过只有不指名道姓的一句”这个夏天见不到了,那就等下一个冬天。“

  “嘭——“

  巨大的烟花笼罩世界般爆炸开,文思凛回过神来,与文思恬一起仰头看这美丽的景象,文思恬口中不自觉地轻呼道:“哇……”

  他惊叹这从未见过的景观,拉着文思凛往人群里跑,一个没留神就松脱了手。文思凛喊着他的名字紧跟了两步,就见文思恬的脑袋隐没在攒动的人头中。

  “恬恬——“他大声喊着,挤开人群去找,周围灯火闪烁、肩摩接踵,他只眼错片刻,文思恬就不知溜到哪去了。

  冷汗立时从背后冒了出来,烟花布满夜空久久不散,他茫然地站立了片刻,用力喊道:“文思恬——”

  他的嘶声大喊被淹没在烟火的爆破声和鼎沸的人声中,铺天盖地的热闹像浸了水的黄裱纸压住了他的声音,他几乎腿软,一边喊一边慌不择路地四处张望,没留神一头撞在闪着霓虹灯的招牌上,被注意到的小孩子一顿大笑。

  他无暇估计额头尖锐的疼痛,文思恬不认得路,他走丢了怎么办?

  文思凛极度恐惧文思恬脱离他的视线,尤其是在这样嘈杂陌生的环境里,文思恬会出事的,他不是没出过事!如果他再遇到危险……

  应激障碍让文思凛几乎窒息过去,他疯了一般喊着文思恬的名字,脑子里一片空白,撞翻了停在道边的自行车,踉跄着向前跑。

  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嗓子里的哽咽,他受不了再来一次了……

  猛地有人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停,回头去只见一名陌生男子对他说了句马来语,他听不懂,茫茫然顺着他的手往后看,文思恬正在不远处招呼他,见文思凛停下来,他便也停下来,蹲下去扶那辆被撞倒的自行车。

  文思凛呆立片刻,向他冲过去,他本就累极又惊吓过度,此时眼前一黑,竟跪在了地上,吓了文思恬一跳,他丢下自行车,先要去抱一下文思凛,被一把抓住手吼了一句:“你能不能不乱跑?!”

  文思恬吓得一哆嗦,胆怯而疑惑地看着文思凛,文思凛的手比镣铐还牢,几乎捏断他脆弱的腕骨。向来温柔宠溺的文思凛,此时眼底发红、嘴唇抖动,像发了病似的对他大喊大叫,他又是害怕又是生气,挣扎着试图把手抽出来。

  文思凛闭上眼粗喘几口气,重新睁开眼睛时,他又看到了文思恬脸上那种熟悉的表情,畏缩而恐惧,像被冰雹砸中的花。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松开力气用拇指揉着他的手腕,把声音放到最轻柔的音量,说:“恬恬别怕,哥哥不这样大声了……”他伸出左手想摸一摸他的脸,被文思恬下意识地一缩,躲开了。

  他脸上还带着责备和担忧的神情,为自己平白被呼喝感到委屈,片刻后,他眨了眨那双驯鹿一般的眼睛,主动把脸贴到了文思凛的手上。

  “……别松开我的手,好不好?“文思凛声音里还有细微的颤抖,勉强做出欢快的样子,”别跑到哥哥找不到的地方……恬恬……“

  他后悔对文思恬造成的惊吓,但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文思恬不懂文思凛为什么眼睛湿了,伸出手去触摸他的额头,伤口被撞了一下,洇出了一点血丝,他小声说:“不疼……”

  “嗯……“文思凛语带哽咽,却还笑着说,“恬恬摸一下就不疼了……”

  他抱住文思恬按在他的胸口上,像要重新把他的骨血按回身体里一样。

  文思恬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伤心,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靛蓝色的夜空中有盛大的烟火,映在他清澈的眼睛里。

  作者有话说:

  我每次可是都更足了3000字呢!有的时候还差点4000字呢!难道这不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吗!【可见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能了不起了…… ????????

  番外 故交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