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延醒来的时候，仍觉得恍惚。但看到怀里的人脸上还带着倦容，他就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出来。
没多久，床头的手机闹钟响起，闵樾翻了个身，醒过来。许时延收回手臂，看着闵樾坐起来开始穿衣服，也跟着起床。
“今天要去上班吗？”许时延问。
“累不累啊？”
“还行。”
许时延在床边坐了一阵，看着闵樾在镜子前换衣服。当闵樾扣着衬衫纽扣时，许时延走到他面前，捏起最后一枚纽扣，给他扣上，同时问道：“闵樾，我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闵樾动作一顿，伸手摸了摸许时延的卷发，像在安抚西格，道：“喜欢。但要不要在一起，让我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嗯。”许时延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不顾他微微的闪躲，手覆上他的脸颊，道：“我们慢慢来。”
他相信闵樾有他的理由，也不愿逼得太紧。
许时延是跟着闵樾一起出门的，他今天不用去医院，于是回了家。
他能感觉到闵樾正在为了他做出某些改变，但是更具体的情况他并不了解，更不知道自己能为闵樾做些什么。
考虑了半天，许时延给祁子枫发了一条短信：祁先生，这几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了解一些有关闵樾的事。
祁子枫爽快答应，并约许时延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咖啡店里，安陆其身着芽黄色的羽绒外套，双手捧着瓷杯，垂眸喝着咖啡，看起来斯文又安静。
祁子枫凑过去，蹭了一口安陆其手上的咖啡，又在安陆其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被后者“狠狠”地瞪了一眼。
许时延到时就看见这样一幕，不免有些尴尬。祁子枫见许时延到了，便整理了西装坐正，一本正经地对许时延点了点头。
许时延坐下后，祁子枫便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安陆其。”
“你好。”许时延点点头道。
“你好，许时延。闵樾也跟我提过你。”安陆其笑着对许时延眨眨眼睛。
许时延有些惊讶，明明看起来安静斯文的人，眼神却灵动活泼，笑起来有一股很温暖的气质。确实和祁子枫很相称。
祁子枫道：“安陆其是大学心理系的老师，他了解过闵樾的情况，你想知道的事情，或许他可以给你解释。”
安陆其点点头，严肃道：“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闵樾，想跟他在一起，就先做好心理准备，你们的恋爱很可能不会顺利愉悦”
许时延疑惑，问道：“为什么？”
“因为以后，他依旧会对你忽冷忽热。”安陆其解释，“闵樾的依恋人格介于恐惧和回避之间。简单来说，就是他会对依恋产生高焦虑情绪，担心被抛弃，所以千方百计地不喜欢你，在你抛弃他之前，先把你推开。”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很难讲，这种心里状态的形成和从小到大的经历有关。但这类人中大多数比较自卑，他们惯常贬抑自己，甚至得知你喜欢他后，会觉得你喜欢他这件事低级，因此而讨厌你。所以，‘你喜欢他’和‘他喜欢你’这两种情况很难同时成立。”
许时延盯着光洁的桌面，陷入了沉思。他明白了安陆其的意思，闵樾不认为自己值得被爱，也学不会被爱，而且逃避的心理还会让他讨厌自己。
许时延想起闵樾似乎不太喜欢亲昵的动作，又问安陆其：“如果相处的时候我跟他保持好距离，不过分亲密，他会好受一点吗？”
“当然。”安陆其点点头，但随即安慰地笑道：“但这对你来说很难吧。”
祁子枫忍不住道：“许时延，如果你受不了就趁现在放手吧。闵樾这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对待感情都不是什么好人。前段时间，他确实想为了你改变这种状态，但是你跟他在一起之后会怎样还是难说。”
许时延笑了笑，说：“我试试吧，大不了就是失恋，没什么损失。”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很难，闵樾也不止一次发出警告的信号，把他推开。今早闵樾没有立即答应他在一起，恐怕也是担心这些心理问题会给这段感情增加负担，怕恋爱太累、太痛苦。
如果闵樾只是一个喜欢欲擒故纵的混蛋，如果闵樾不喜欢他，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会放手，会气愤离开。
可现在，许时延知道那个男人的脆弱、无奈和孤独，和这样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会有多难，他不清楚，但他不愿再看到闵樾一个人了。
此刻，他喜欢闵樾，想和闵樾在一起。
祁子枫叹气道：“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关于他的其他事，我了解的也不多，你知道的，他不太爱说这些。”
安陆其道：“对了，你可以多引导他表达情绪，让他说出自己的心结。”
的确，关于闵樾的一切，他都想了解，但最好是闵樾亲口告诉他。
走出咖啡店，许时延看见现代风装修的店面也添上了红色的窗花和灯笼，才想起已经是腊月二十八。
他拿出手机给闵樾打电话。
“喂，怎么了？”
“闵先生下班了吗？”
“快了，要一起吃晚饭吗？”
许时延没想到闵樾会这么主动，马上道：“好啊，我现在去你们公司。”
“嗯，等你过来。”
许时延打车到时，就见闵樾站在公司门口，样貌出人，身姿挺拔，很难不引人注目。
闵樾看到许时延的时候，轻轻地笑了。
许时延走上前，耐住激动和喜悦，“闵先生想吃什么？”
“看你吧，我都可以的。”
许时延挑了一家味道不错的粤菜馆，便由闵樾驾车过去。
两人点了菜，便隔着桌子看着对方，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时延先开口：“闵先生，今年是一个人过年吗？”
“嗯……”
“到时候我过去陪你怎么样？”
闵樾淡淡道：“不用。”
许时延心中有些失落，装作不在意地说：“看到时候我有没有时间吧，有时间就过去。”
“嗯。”闵樾又问：“你在医院实习多久了？”
“就一个月，不过之后很多时间都是在医院了。”
“上次的事谢谢你。”
“我的本职工作而已。”许时延笑道：“真要感谢的话，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闵樾挑眉，“正在考虑。”
“那你有哪些方面的顾虑我们可以交流一下，给我个辩白的机会嘛。”许时延眨眨眼睛，“比如说年纪太小，不够温柔体贴，暂时还没有收入什么的……”
闵樾无奈地笑道：“你自我认知还挺清晰的嘛，有什么要解释的？”
“咳咳……虽然年纪小，但是那里不小啊，以后也会更加体贴的。至于目前的收入……我这是救死扶伤的职业，金钱无法衡量，你说对吧？”
许时延期待地看着闵樾。闵樾打趣道：“是是是，你都完美了……”
这时，菜开始陆续端上来，两人聊天就此中断。闵樾松了口气，而许时延则恨这上菜的时机不对。
这家餐厅的菜色很是不错，椒盐富贵虾、脆皮叉烧、海鲜粥和榴莲千丝酥，样样摆盘精致，色泽诱人，香味浓郁。
椒盐富贵虾上面洒满了金黄酥脆的面包糠，许时延拎起一只虾，剪开虾壳，拆出肥嫩饱满、丝丝分明的虾肉和金黄的虾膏，放到了闵樾的碗里。
闵樾本不习惯如此动作，但抬头见许时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在青年的注视下，闵樾夹起虾肉送进嘴里，鲜甜中又散发着椒盐的香气，味道很好，他对许时延说：“很鲜，你也赶紧吃吧。”
许时延这才满意地拿起筷子继续吃。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看着面前的人吃得开心，竟比自己吃还要愉悦。
晚饭后，许时延提议要去附近的一个大型商场。闵樾不大想去，但终究不忍拒绝青年。
商场里灯光很亮，大多店铺都已经挂上了新年的装饰，整个商场的气氛显得很欢快而喜悦。
新年将近，来逛商场的人极多，几乎是人贴人地走。许时延很想牵住闵樾却不敢，况且两个大男人牵手也挺别扭的。他悄悄和闵樾贴近，两人的肩膀和手臂不时摩擦，也算是有亲密的身体接触了。
找了半天，许时延才找到一家买装饰品的店铺。闵樾看起来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被抓住手腕，拉了进去。
闵樾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最后见许时延挑了窗花和对联，让店主包装好，付了款才把闵樾拉出去。出去之后，许时延就不想放开闵樾的手腕了，一直牵着。
闵樾问道：“对联是给你家里买的吗？”
“给你买的，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就是要贴对联和窗花的。”
闵樾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注重这些？。”
“嗯，添点年味儿嘛，跟我奶奶学的，她虽然是个英国人，但是比中国人还注重传统习俗，每年都会按照习俗来过新年，看多了就知道了。”
许时延又笑嘻嘻地对闵樾道：“所以……今晚我能去你家把这些帮你贴上吗？”
闵樾笑道：“可以。”
关键时刻还得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