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辰将车停在路边，点燃一支烟。
他静静的看着烟一点一点的燃烧，蓝色的烟圈缓缓上升，在夜色中分外鬼魅。
烟燃尽，他开门下车，向记忆中的树林里走去。
那棵古树，还在吗？
“辰哥哥，以后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你是我的男朋友！”
昔日诺诺的誓言犹在耳边，可是，物是人非么？
欧辰怔住，他看到，面前依然是一片荒地，没有树，空地后面，是光秃秃的山。
那些树呢？那些花呢？那些笑声呢？
还有爱我的诺诺，她在哪儿呢？
欧辰躺倒在地上，看着星空，说，诺诺，你回来，好不好？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欧辰难以抑制的哭了出来。
在被关在马来古老黑暗的房子里的时候，
在遭遇车祸被族中堂兄弟注入毒剂的时候，
在看到镜子里的那张陌生丑陋的脸的时候，
在面对诺诺而无法与她相认的时候，
在听到诺诺车毁人亡的时候，
任何时候，都没有这一刻悲伤与绝望。
这一夜，荒野里，寂静里，黑暗里，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男人痛苦的哭泣。
这一夜，谁为谁无眠？
+++
欧阳揉着惺忪的双眼从卧室走出来，下楼梯的时候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谁啊？”他边抱怨边把门打开，“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啊，哥！”他连忙从风手里接过东倒西歪的哥哥，“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都，”他抬头看墙上的钟，“凌晨四点了！”
他惊讶的看到一向注重仪表的哥哥此时却一身泥土，浑身酒气，已然醉了。
“我哥去了哪里？”他问风，吃力的背起欧辰。
风按住他的肩膀，“我来。”欧阳眼一瞪，正要反驳——
“去找诺诺。”
欧辰的声音很低，欧阳还是听见了，心里一酸，风趁机背起欧辰直接进了卫生间。
等到收拾好一切的时候，时钟已经悄然走过了半个小时，给欧辰盖上被子，欧阳按熄台灯，悄悄带上门。
风坐在客厅里，见他出来，挑了挑眉。
“有话就说吧。”欧阳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再无力与风斗嘴了。
“辰还好吧？”
“不好。”欧阳说，“一直在念着诺诺，估计是真的伤心了。”
风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欧阳讽刺道：“几个小时前好像还有人道理一大堆，怎么现在变哑巴了？”
风表情肃然，说：“纪一笑有男朋友这件事，在打算邀请纪爱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辰不愿接受事实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
风很不理解的看着他，欧阳被看得很不自然，质问道：“看什么？”
“这么简单你都要问我，”风的表情很鄙视，“要么退出，要么插足，还能有别的办法么？”
欧阳无语。
风站起来，欧阳下意识的问：“你去哪儿？”
“回家睡觉。”风更加鄙视，“欧阳，你不会真的傻了吧？”
欧阳再一次被噎得无语。
风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欧阳在身后大声说：“天快亮了，”
他回过头，欧阳略微尴尬，声音低下来，“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风把手从门锁上拿下，欧阳急忙说：“我去给你拿被子。”匆匆的上了楼。
风看他进了客房，灯亮了，忽然嘴角噙笑，心情变得异常的好。
+++
欧辰坐在餐桌边，一如既往的慢慢的吃早餐，或者说，吃早午餐。
欧阳喝下最后一口牛奶，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同样沉默的风，说：“今天要去公司吗？”
话音刚落，就有四道锐利的目光射过来，欧辰语调毫无起伏的说：“为什么不去？国庆，五一，还是春节？”
“呃，”这样的哥哥，是要发飙的预兆——欧阳求助的看着风，后者无动于衷。
“小阳，似乎最近你很清闲，”
“辰，”风插话道，“叶遥打电话说希望与你见一面，我已经答应了，定在十点，现在还有，”他看表，“不到二十分钟。”
欧辰看了他一眼，拿起毛巾擦手。
“小阳，”他突然发话。
“哎，哥！”
“组织设计师们去实地看看，晚上汇报他们的初步想法。”
放下毛巾，他便离开了，剩下欧阳呆在椅子上，以及一桌的“杯盘狼藉”。
车里。
欧辰说：“其实小阳很单纯。”
风的眼皮跳了一下，看了身边的欧辰一眼，对方依然是面无表情，接着他的话说：“当然，没有人比你更复杂。”
欧辰淡淡的笑了一下。
他说：“风，我不想放弃。
“你就那么认定她是许一诺？”
“恩，当她看着我的时候，那种眼神交流的感觉只有诺诺能带给我，不管她是如何成为笑笑的，她就是她，是我一直要相伴一生的人。”
这是第一次，欧辰跟别人说起自己的情感。
长久的期待，绝望，兴奋，悲哀，汇集在一起的情绪，已经将他压得无法呼吸，而风，此时的风，或许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人吧？
“她是一年半前出现在瑞士的，如果她是许一诺，那么中间这半年的空白，该怎么解释？”风分析道。
“纪千金救走她，先在香港，或者更秘密的地方躲起来，后来才回的瑞士。”
“那她的记忆呢？”风说，“毫无破绽。出生，成长，移民，恋爱，”他忍了忍，终于说了出来，“她目前的男友皮特是香港人，和她青梅竹马，一直在一起。”
“纪千金复制了一个诺诺，全新的诺诺，给了她幸福的家庭，快乐的生活，以及青梅竹马的爱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欧辰一拳捶上车窗，风看到号称最坚固的玻璃居然被砸出了裂缝，“你疯了！”他扯过欧辰的手，他的手背鲜血淋漓，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