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遥猛然惊醒,“许一诺!”
“不是许一诺,是王晓云。”一个眉目清丽的女子端着一杯水站在床边,笑吟吟的看着他。
“王晓云?”叶遥迷惑不解,他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字。
“许一诺的好朋友,王晓云。”她说,“叶遥,你不记得我,我可认识你,初中时你可是我们全体女生暗恋的对象呢!”
叶遥自嘲道:“现在怕是人神俱厌了。”
王晓云没搭话,只是把水递给他。
叶遥道声谢谢,接过水环顾四周,雪白的墙壁,天花板,被套,等等,这是在宾馆里,他很确定,但是,这个女人——
“我见你醉倒在花坛,就把你带这儿来了,虽然还没到秋天,但夜里还是很冷的。”她笑着说,“我可不是能看着老同学挨冻而心安理得走掉的人。但是又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也不能带你回家,就在附近宾馆开了间房,等你就醒了再说。”
叶遥说:“谢谢。”神色淡然。
他从皱巴巴的衣服兜里翻出手机,没有来电,上午十点。
“第二天了?”他心里一动,抬头看那王晓云,见她眉目疲惫,便问,“你一夜没睡?”
“我靠着沙发睡了一会儿,”王晓云捋捋头发,“你喝醉了一直在说话,我担心你会吐,不敢睡得太死。”
“真的谢谢你。”这一次,叶遥诚心诚意。
“不用客气。如果真要感谢我,就请我喝一杯咖啡吧,现在实在是太困了。”
叶遥打电话让助理送来干净衣服,换好之后,便跟着王晓云进了一家咖啡馆。
安静的店里,王晓云的声音轻轻的。
“高考没有考好,进了一家财经院校学经济管理,毕业后在首都一家跨国企业做行政,爸妈年纪大了,我又没有兄弟姐妹,就索性辞职回家,想就在W市找份工作,钱多钱少没关系,关键是自己开心。你说对不对?”
叶遥点着头,其实他压根儿都没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没想到经济危机,公司没有不裁员的,现在只好失业在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就业啊?”
王晓云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叶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有没有找过许一诺,刚才你都把我错认成她了,我和她很像吗?”
叶遥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有点像。许一诺,她死了。”
“死了?”王晓云惊叫出声,继而捂住嘴,左右看去确认没有人注意自己,才放下手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叶遥不想多提,“两年前,车祸。”
“许一诺没有读大学,选择读免学费有奖金的大专,后来又去了沿海,联系就这么断了,我万万没想到她会——”
叶遥心里一伤,见王晓云这样难过,心道莫非她真是诺诺的好朋友?于是态度没之前那么漠然,将纸巾递了过去。
王晓云抽出一张,擦了擦眼睛,哀伤的说:“高考刚完,她的妈妈去世,哥哥莫名失踪,已经很惨了,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哥哥有没有找到,生活得好不好,有没有男朋友,唉,许一诺,真是命苦的人。”
“你不知道?”叶遥脱口而出。
“什么?”
叶遥心里懊恼自己如此嘴快,掩饰说:“没什么,一些小事而已。”
“哦。”王晓云没有追问,拿起纸巾又擦了擦眼泪。
沉默了一会儿,王晓云迟疑的开口:“叶遥,有个问题,我知道问出来会很唐突,很不礼貌,但是——”
“你说吧。”
“我不是说过没找着工作吗,整天没事儿,就四处逛着,然后我看见很多次,你喝醉了睡在路边,白天,晚上,”王晓云很是担忧,“叶遥,在我的印象里,在我的心中,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你要把自己沉迷在酒精里呢?”
“你刚才说自己‘人神俱厌’,叶遥,我真不希望我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会这样评价自己,我想许一诺在天上,也会不赞同的。”
就当王晓云要问自己的失礼道歉时,叶遥说:“有时候我希望她能出现,把我骂一顿,那么也不枉我堕落这许久。”
王晓云愕然,“叶遥,你是说,许一诺?”
叶遥凄然一笑。
回到家中,叶遥径直上了楼,推开房门,却看见父母坐在他的床边发呆。
听见声响,叶母回头,看见是他,眼圈顿时红了,哭着说:“遥儿啊!”
叶庆生蹒跚的走到他的面前,举起拐杖,劈头劈脑的打下来,口中骂道:“我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孽障!”
叶母张开手拦着丈夫,“打他有什么用?打他不也是打自己吗?”
叶遥心痛万分,只是漠然已久,久到忘了从前是怎么样和父母亲热撒娇,于是思绪万千,而身体木然。
叶母抱着他哭,“遥儿,公司没了无所谓,我们还能活下去,可是你不能这样糟践自己啊遥儿!”
拐杖“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叶遥看着父亲缓缓倒下的身体,心里极度恐慌,大叫“爸”,冲上去抱住他,“爸,你怎么了?爸!?”
手术室外,叶遥抱着哭泣的母亲,茫然不知所措。
这两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这两年,我还是我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