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去，我这边还有事，下次再约。”许昼敛下黑沉的眼眸，平静地说。
“啊，这样啊…”几个部长都有点遗憾。
许佑姿拧了拧眉心，向余漾投去不太友善的一眼，她怎么感觉这家伙老是在跟她抢人，是她的错觉吗？
许佑姿跟着一群部长下了阶梯，往食堂的方向去。
医学部大门外就剩下许昼和余漾，四目相对。
余漾只手掐了烟，扔进垃圾桶里，又往许佑姿一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许佑姿穿着碎花长裙，身材纤细修长，长发及腰，在烟雨朦胧中别有韵味。
余漾很沉地闭了闭眼，再睁眼，琥珀瞳孔里的那抹阴郁更深了。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因为跟那个女生在一起？”
许佑姿总在许昼身边晃悠，从四运社团招新到一运新生军训，接着又是在教工食堂门外，再是现在，余漾想不怀疑都难。
许昼不明白他的意思，问，“找我有事？”
语气里是满满的客套和疏离 。
余漾听着又想抽烟了。
放学时间到了，好些在医学部上课的研究生走出来，一时热闹。
许昼不想站在门口和余漾大眼瞪小眼，便走进如烟的雨幕，淡淡瞥向他，“我去吃饭，要一起吗？”
余漾默不作声跟上去，显而易见，脸色好了几分。
牛毛细雨在夏日并不常见，偏偏此刻，太阳冲破云朵的层层禁锢，橙黄的阳光投射在雨丝上，氤氲出一地七彩细碎的光芒，如薄纱般轻盈剔透。
许昼抬眸望向刚探头出来的太阳，颇有些意外。
“这算是彩虹吗？许昼。”
余漾眉梢轻挑，也被这霎时出现的美景惊到。
“不知道。”许昼诚实回答。
“我觉得不是，我见过真正的彩虹，很大，跨越了整个临川城，很薄很透，好像随时会融化。”
“你猜我在哪里看到的？”
许昼眼皮掀了掀，静默如幽泉的眸子微微动容，一是因为余漾提起临川，二是因为余漾说话的语气，是罕见的温柔。
“在哪里？”他问。
余漾盯着他看了会儿，眸底深沉一片，像是从高处俯瞰的汪洋大海，他是很标准的双眼皮，瞳仁深邃，一旦认真看着什么，就会显得深情。
但多数时候，他锋芒毕露的性格会让人先注意到他眼底的不甘与挑衅，深情自然不复存在，但许昼是个例外。
余漾大约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太过露骨，他看向别处，用很轻松愉快的嗓音说，“北山公园，风雨亭旁边的眺望台。”
听到风雨亭，许昼眼睫动了动，谨慎地问，“你去了风雨亭？什么时候？”
“高考前，”余漾凑近了几分，气息灼灼，“那块牌子我看见了。”
许昼微怔，不再说话，不自觉拉开一段距离。
余漾却毫不在意地继续靠近，两人肩抵着肩，皮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互相传递。
余漾一阵心安，至少这人现在在他身边，他伸伸手就能触碰，但是周正宇说的话反反复复聒噪地在他耳边回响，他一刻也放心不下。
许昼真的想找个女朋友吗？
那块木牌，那个吻都是一年前的事，他或许早不喜欢自己了，开学这十来天两人的相处也不算愉快，连那丁点儿回忆滤镜大概也没有了。
这么想，余漾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许昼。”
余漾叫了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许久，他生硬又霸道地说，“你不能喜欢别人。”
他下颌绷紧，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明明心里别扭得要死，依然是一副强硬冷漠的面孔。
许昼本想说他没喜欢别人，话到嘴边，又想到方才在许佑姿手机里看到的照片，他吐了口气，挑眉，“管那么宽？”
余漾表情一下变了，抽了几支烟好不容易压住的那些暴躁因子全跑出来作祟。
他凭着本能抓住许昼的手臂，那一刻力道有些重，许昼皱了皱眉，眉目愈沉，余漾心尖一跳，忙松了手。
回忆滤镜用完了，他要是再惹他不高兴，那只能被打负分了。
许昼见他慌乱地松手，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越发搞不懂他的意图，“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我走了。”
还没迈开步，手腕又被拉住，只是这次余漾的力道很轻很轻，只微微扣住他的腕骨，“说好了一起吃。”
余漾决定首次采用旁敲侧击、循序渐进的方式。
“你们学院迎新晚会不是搞了一个什么活动嘛，就那个‘一周情侣’…”
许昼抬眸，“你想参加？”
余漾一时也怔住，“我…我也可以参加吗？”说完后他后知后觉他的重点不在这里，“不是，我…”
“你当然可以参加，这个活动是对全校开放的，”许昼接过话，顿了顿，“不过你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先不说那个女生会不会参加，就算她也参加，你们也不一定能分到一组，我自然也不会帮你作弊。”
“什么？”许昼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余漾却越听越懵，“什么女生？我想和谁分到一组了？”
许昼轻嗤，“你自己知道。”
两人已经走到快乐食间，余漾努力想着他应该知道什么，看到前面的玻璃门，他下意识冲上前先拉开，又等着许昼进去。
快乐食间不是食堂，而是有着各色美味的商业美食馆，现在正好是饭点，里面人潮拥挤，每一个店面都排了很长的队伍，里面也很难找到两人的座位。
许昼只看了一眼，就退出来，他不喜欢太过吵闹的环境。
“不想在这儿吃？”余漾跟着他出来。
“人太多。”许昼从旁边的阶梯绕上去，快乐食间二楼就是正经的食堂，从门口望出去，里面的人熙熙攘攘坐着。
许昼撩开空调帘正要进去，紧跟而来的余漾忽然想起什么，把他拉到旁边，“你是不是看了那条帖子？”
许昼后背抵着墙，冰冷的大理石墙面让他心绪舒缓不少，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点头，还多余地夸了句，“校园最佳CP，不错。”
余漾微微俯下身，确保视线和许昼眼睛齐平，再用那眼神直勾勾锁住许昼，“许昼，你吃醋了。”
许昼心里咯噔一下，下巴不自然地前倾了一小截，两人的距离本就很近，他稍稍动弹，两人的嘴唇几乎要贴在一起。
许昼后脑勺重新贴紧墙壁，尽量和余漾拉开距离，淡淡道：“你非要贴这么近？退开点！”
“我不要，除非你承认你吃醋了。”余漾不仅不退，还恐吓似的又靠近不少，两人的睫毛尖儿都扫到一起了。
他们旁边的门并不是食堂的正门，只是侧门，上来的阶梯也是简陋的铁梯，上面锈迹斑斑，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门这条路，就算知道也大多不会选择，所以并没有人忽然出现。
但因为这里和里面的食堂只有一墙之隔，用餐学生的谈笑声清晰地传出来，仿佛就响在耳边，许昼没由来地紧张，心里想的是尽快摆脱余漾。
不过他还是说，“我吃什么醋？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余漾不满意他的说法，他半点没有退后，“不承认也行，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说实话。”
许昼不想跟他玩什么问答游戏，暗暗使力推了推他，不过他在力量这一点上从来就没有赢过余漾，他无奈道，“你问。”
余漾也没显出多高兴，他松了半分力道，眉目间是肉眼可见的认真，“你为什么要参加‘一周情侣’活动？”
“我？”许昼沉默地眨了眨眼。
原本许佑姿跟他说谣言传出去后，他还不甚在意，以为只是个别同学误会了，哪想到都传到余漾耳边了。
他第一反应是解释，但此时此刻，余漾恶作剧般地压着他，还似握非握地攥着他的手。
力量上他虽然赢不了他，但别的总得报复回来。
“为什么要参加那个活动？当然是因为我……想找个女朋友？”许昼也没什么说谎的经验，语调不自然地上扬，明显透着一股玩笑意味。
但关心则乱，余漾居然完全没听出来。
余漾盯着他，神情透着点儿不愿相信的彷徨。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好怪他的，也说不出伤人的话，但他短时间也咽不下这口气，只得恶狠狠地说了几个干瘪无力的字眼，“许昼，真有你的，你真行！”
许昼闻言笑了，“我是还不错，所以能放开我了？”
余漾黑着脸，坚决不放，两人的距离一直在危险线之内游走，但余漾才不在乎，他跃跃欲试，近乎要挟道：“你不能参加那个活动！”
许昼像是品出点儿余漾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沉静深邃的杏核眼眯了起来，“凭什么？”
“那活动…”余漾一顿胡诌，“那活动肯定没用，大家都是来玩的，你不可能在里面找到合适的女…女朋友，纯粹是浪费时间！”
许昼无所谓道：“是嘛？我最近时间挺多，我愿意浪费。”
“许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