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之后,施泽宇推开了储物室的门。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手办报废的准备,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窝在笼子里背对着他的背影,以及一屋子挥散不去的猫屎味。

  一旁的罪魁祸首还在悠闲的舔着爪子上的毛,见门打开了,滋溜一下窜了出去。

  独留没脸见人的江越和想当做没看见直接关门的施泽宇。

  “你是怎么做到的?”挣扎再三,还是无法无视的施泽宇问道。

  笼子是他临时放进来的,但人真不是他关的。除了自己走进去,那就只能是猫干的。这种离谱的事在江越身上发生的概率也不是没有。

  “我进来体验一下猫生。它被关在笼子里太可怜了。”

  沉闷的声音传出,施泽宇愣了一下,上前打开笼子,用略带命令的语气说道:“转过来。”

  江越缓缓的转过身,食指摁住鼻翼:“说真的,我觉得我们可以给猫打造一个新房子,最好是那种用糖果砌成的,可以遮盖臭味。”

  “好。”施泽宇淡淡的回了一句,揪住江越的领子把人拽了出来,离开的时候顺便按下了储藏室的通风按钮。

  江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丢进了浴缸里,哗啦啦的温水直直的从他脑门上流了下来,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

  等他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后,惊的往后一蹦:“干什么,你有点过了!”

  “洗澡。”施泽宇面不改色,看向了江越的衣服。

  雾气萦绕在眼前,江越的耳根子都红了,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我……还没准备好。”

  “我知道。”

  “……那你倒是停手啊!”

  江越神色慌张,浴缸里的水都要溢出去了,要不是衣服颜色暗,他早就和□□没区别了。

  等等,自己都这样了,凭什么对面一点事都没有,便宜都被占了,想想有点亏啊。

  “哗啦。”

  水花从浴缸里溅出,水雾缠绕在两人周身,泛起的泡沫漂浮在空中,白色的浴帘扬起,一滴水珠顺着江越的喉结滑过。

  宽大的手掌青筋暴起,紧紧握在浴缸边缘,施泽宇低沉的嗓音泛起一丝□□:“你要干什么?”

  “洗澡。”江越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泛红的狐狸眼直视着施泽宇的眼睛,手指至上而下勾住衬衫上的纽扣。

  还没使力,就被一只手攥住。

  “别玩了。”施泽宇语气软了下来,颇有些恳求的意味,他站起身,迈出长腿跨了出去。

  江越双手搭在浴缸边缘,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盯着施泽宇的胸口,不解的问道:“我们不是在洗澡吗?”

  自己穿的暗色衣服,可施泽宇的衬衫却是实打实的白色。

  从胸口到腰腹,若隐若现的胸肌直接给他看得心浮气躁。

  施泽宇敏锐察觉到,扯过一旁的浴帘挡住,蹲下身把沐浴露放了进去:“你自己洗。”

  这当然不能忍,江越充耳不闻,伸出手扯着浴帘往开拉:“给我看看。”

  “不行。”

  “行的。”

  “不行。”

  “别那么小气,我也给你看。”

  “不行。”施泽宇再次无情拒绝。

  “第五条,我提的要求你都要办到。”江越许久不用的记忆力突然爆发。

  施泽宇嘴角一抽,抓住江越的手扔回了浴缸:“第七条,一年之内不能有亲密行为,这条也是你写的。”

  浴帘缓缓拉过,江越底下头,发起深刻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写这种自相矛盾的东西,是因为没文化吗?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第十二条,我不想做的事你要帮我做。我现在不想洗澡。”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还是有点文化的。

  施泽宇顿住,拿起一旁的浴巾,直接盖在了江越的头上:“不想洗就不洗。”

  江越懵了,任由施泽宇摆弄,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不应该是帮他洗吗?

  “我。”江越指向自己,“被猫屎熏过。”

  “我知道。”

  一定是表达方式不对,江越决定开诚布公的说:“那个臭味只是用水和泡沫冲了冲,并没有洗下去。你确定不给我好好洗一下再上床?”

  施泽宇:“你介意可以出去睡。”

  江越:“外面都是透明橡胶,怎么睡?”

  施泽宇:“和我睡。”

  江越:“你不介意吗?”

  施泽宇指了指床单的一角:“上面沾过你的口水。”

  “……”江越垂头丧气,乖乖钻进被窝,好的,说不过我闭嘴。

  夜深人静,施泽宇从睡梦中惊醒,面前是瞪大了双眼的江越。

  “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施泽宇打开夜灯,一看时间,凌晨两点,他看向江越:“你一直都没睡?”

  江越点点头,泄气般的倒在了床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想睡,可就是睡不着。”

  施泽宇忽然想起江越之前的反常行为,按理说他应该很排斥洗澡这种过度接触的肢体行为。

  “你现在是不是很兴奋?”

  江越摇头:“不清楚,兴奋是什么感觉,心跳会很快吗,我没有。有本子吗,我记一下。”

  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施泽宇点开催眠音乐,想起了顾欣慈对他说的话。

  ‘心理出现问题一般不会表露的太明显,尤其是福福这种噬睡的临床表现。如果失眠了那说明情况很糟糕。’

  “你现在在想什么?”施泽宇试探着问了一句。

  江越抬头,幽深的目光看向施泽宇:“我的脸还肿吗?”

  “要是消肿了怎么办,他会回来找我的。”

  施泽宇看着江越,关掉夜灯躺下,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睡吧,我把你藏起来,他就找不到了。”

  江越手里揪着的棉被突然松开,短短几秒,均匀的呼吸声就从他的鼻腔里传出。

  联考结束后,最折磨人的就是成绩出来前的这段时间,刀架在脖子上,就是不肯给痛快。

  施泽宇对此并不在意,但江越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手脚都是冰凉的。

  施泽宇一边给他捂着,一边无语的说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记得你从来不会为考试成绩担心。”

  “你要是考不好可怎么办?”江越一脸忧愁,“你的人生就是我的啊。”

  施泽宇眼眸一暗,心生悔意,他好像用了一种错误的方式,江越的病情会不会被他影响的更严重。

  看着江越快要消肿的脸颊,施泽宇在心里默念,再等等,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等江越不再需要他的时候再放手。

  衡阳市迎来初雪的当天下午,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是等了三天的联考成绩终于下来了。

  八班在学神的庇佑下,势如破竹,拉动了整个高三的平均分。偷题的事情彻底在江越的心里抹灭。

  全市第一,江越的眼都红了,承认别人优秀真的很难,尤其是施泽宇帮说过话的人,虽然南语琴帮自己解过围。

  但施泽宇只考了第十啊,尼玛差了九个数,他一定很伤心。

  施泽宇拍了拍江越的背:“没事,还有时间,慢慢学,只要我们在一个城市就行。”

  江越红着眼,抽吸道:“她真的没有偷题,她就是比你优秀,我还恩将仇报污蔑她!”

  施泽宇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突然心里很不舒服:“你很崇拜她?”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江越否认,“我不甘心,她考得比你好,嫉妒死了。”

  “江越。”施泽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为什么要替我不甘心和嫉妒?”

  当时说那句话,是想让你得到快乐,而不是生出这些负面情绪。

  “因为你就是我…”江越夜突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反正不用你管,说错话我自己会道歉。”

  闻言,施泽宇皱眉:“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江越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歉这种事,绝对不能有第三人在场。

  “那我替你去。”

  这话一出,江越都懵了:“你认真的?你又不是我。”

  施泽宇笑了笑:“想通了?还难受吗?”

  江越的脑子又成了一团浆糊,一种难受没了,另一种难受又出来了。

  这要是搁以前,早就摆烂不想了,但这次他却忍不住的想知道答案。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惊呼一声,看向施泽宇的眼神都变了:“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终于…,施泽宇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然而下一秒,他的面色又沉了下去。

  “我的人生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你想要的。”

  为什么会看上江越,这是施泽宇问过自己很多遍的问题:“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所以才会喜欢,和别人的记忆有多模糊,和你的记忆就有清晰。

  也许是第一次将名字和人脸对上时的冲击,也许是日复一日在那些炙热目光下的沦陷。也许是从江越闯入他世界的时候,一成不变的人生终于有了变化。

  施泽宇看向窗外,细小的雪花飘下,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

  他忽然有些理解自己的父母,感情的事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就像他们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