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伤害我。”

  “别做梦了,你永远不知道躁郁的人能做出什么。所以,就停在这里,别再往前了。”

  施泽宇感觉头顶冰冰的,细小的雪花又飘了下来,快到四月了,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他把目光移到车窗上,却被纷乱的自小雪花扰乱了视线,真的很想再见,最后一面。

  然后,在江桦上车后,他冲了上去。

  红灯闪烁,时间进入倒计时,施泽宇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车窗,呼唤着里面的人。

  朦胧中,江越有了一丝感应,他转头望去,无声的泪水还流淌在脸上,隔着车窗将手掌对了上去。

  下一秒,油门发动,两人从车窗上划过。施泽宇起身去追,直到车影消失在视线内,他才抚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已经到极限了吗?

  远处几个身影匆匆奔来,救起了倒在地上的施泽宇。

  救护车上的庞有为一个头两个大,下定决心说道:“月底,我要开一场心理知识讲座,所有老师,不,全校师生都必须参加,我要发表重要讲话,一定要在高考前,完善学生的心理健康。”

  此话一出饶是身经百战的李秋兰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一脸愁容,视死如归。

  至于因为血缘关系被强行拉来的徐一啸:重要讲话……,肯定还有听后感和分享自己的案例,十四中的冤种们,怕是又要在精神折磨中掉一层皮了。

  市医院住院部,江桦在顾欣慈的陪同下办完了手续,随意在大厅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休息。

  从自助贩卖机上拿出两罐饮料,顾欣慈随手递给了江桦,拿起罐子狠狠地灌了几口。

  见江桦不动,她问道:“怎么,神算也有算不出来的事情吗?”

  江桦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饮料:“你们医生也喝这种碳酸饮料,不是口口声声说伤身体吗?”

  “别提了,人人都以为心理医生轻松,你到我们科室的住院楼层看一看,哪个病人不是一挑三,家属,医生和病友都不放过。有些家属在病人那受了气,跑来指责医生误诊,什么都不懂还瞎治一气,开那么多药就会死要钱。”

  “医生怎么了,医生也是人,反正命都快熬没了,头发也掉得差不多了,喝点碳酸饮料怎么了,趁着命还在,好好享受享受不行吗?”

  江桦打开碳酸饮料闷了一口:“听出来了,你在指桑骂槐,怪我情绪激动说了你。”

  顾欣慈相视一笑:“我也听出来了,你在转移话题。”

  江桦沉默了,像这样揪心的问题,他十年前也算过一次:“那就别问。”

  “若我偏要问呢?”

  “不是算不出来,是不敢算。”

  “算一下吧,我记得我刚毕业,实习的时候处处碰壁,是你算了一卦,让我来这里试试,然后我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江桦没有回答,将空罐子扔进垃圾桶,起身说道:“欣慈,别等了,我算过,我们两个命中没有正缘,都是光棍的命。”

  顾欣慈愣住了,良久,她才说道:“不是说算自己会不准吗?”

  “不是我算的。”江桦低头,“是教我的人算的,他比我准。”

  “是什么时候?十年前吗?还是在我们…”

  “是在我们交往前,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结局。”

  顾欣慈突然没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苦笑道:“我好像有点后悔了,当时要是不为了专心备考分手就好了。其实我很伤心,你答应的那么干脆。”

  “欣慈,既然做了选择,那我们就都不要后悔。”

  顾欣慈眼眸一转,憋回眼眶的泪水,拿起空罐子,摔到了走远的江桦身上:“那你弟弟呢,十年前就算是知道结局,也要和我走过一程。十年后你却要阻止你弟弟,你这样和那些打着我为你好道德绑架的不配做父母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江桦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可他的病更严重了,对我来说,他的命最重要。”

  “伤口化脓不撕裂怎么痊愈,不是还有我吗,我会救他,我保证,要死我也会死在你弟弟前面。”

  日升月落,在长达一天的静默后,江越变得异常兴奋,和同房的病友探讨起了人生。

  住在他隔壁的是个自称博览群书的研究生,看着新搬来的漂亮小年轻格外顺眼,决定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他。

  “修行第一步,先斩意中人。”

  江越拍手叫好:“好,说的好,你大战魔界的时候是怎么修为尽废的?”

  研究生不乐意了:“谁跟你说我成了废人。”

  江越:“你不是说自己随口一喷就是一条火龙吗,你都喷了一上午了,火龙呢?”

  面对真诚的小年轻,研究生清了清嗓子,一脸的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到时间了。”

  “什么时间?”

  “我梦中神游的时间。”

  说完,倒在床上不动了。

  江越急了:“别睡,你倒是给我说完,你突破境界一剑开天地,之后的事呢?”

  “那是盘古。”许依依提着手中的果篮,站在病房门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一刻,她仿佛知道这诡异的楼层是什么地方了。

  “我当然知道。”见是许依依,江越跑过去把人拉了进来,“给你介绍一下,刚才讲故事那个是张哥,高考落榜后一直觉得自己是研究生,靠着知识拯救了世界。”

  许依依点点头,忽然就理解了:“那对面那两位。”

  “不知道。”江越摇头,“听说是重度抑郁,床边的帘子都被拆了,上面那两长得像长颈鹿的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盯着,就怕有人自杀,张哥说他努力了一年,就得到了三字,别烦我。”

  许依依一看,芜湖,你的帘子也被拆了,顶上也有一只熊猫,合着你们这一屋子,就只有张哥没身命危险。

  “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间病房。”

  江越抓起地上的杠铃,一边健身一边说道:“我原来住的可是豪华单间,我哥说最近手头有点不宽裕,让我先到这里挤挤。”

  不是就好,许依依松了一口气,拿起地上另一只杠铃晃了晃,这个重量:“纸糊的?”

  话音刚落,张哥就从床上蹦起来:“小姑娘,你能拿起玄杠铃,说明你的灵根不俗。”

  许依依:“……”

  江越拍了拍许依依的肩膀示意他来:“张哥,我想看火龙。”

  张哥立刻摊在床上:“强行苏醒,耗费修为,我要接着神游了。”

  许依依尴尬一笑,坐在江越的床铺躺了下去:“累死了,我歇会。”

  结果不到三秒,他就被人拉了起来,江越拿起酒精对着床铺一顿狂喷。

  许依依顿时抓狂,一把扯过江越:“别告诉我,你还没对施泽宇死心!”

  “施泽宇?”

  江越一阵心烦意乱,对着墙壁猛戳,“骗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下许依依彻底放心了,她坐在床上开始数落施泽宇。首当其冲的就是她因为干架被李秋兰罚站的事。

  全科课本被她举在头顶,里面还夹着数不清的试卷,她当时腿都在抖,一个不小书就跌了下去。

  好巧不巧,施泽宇就在不远处,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帮忙,结果尼玛直接后退了,要不是自己喊了一声,对方绝对会当没看到。

  被叫住的施泽宇对她礼貌一笑,非常绅士的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课本,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那一刻,她甚至都觉的春天来了,以为后退那一步是自己眼花看错,误会了施泽宇。

  谁能想到哪一摞书又重新压在了她的头顶上,施泽宇非常认真对她说了四个字:“靠墙不累。”然后潇洒离去。

  废话,谁不知道靠着墙不累,真当那摞书是自己掉下去的,她只是想减轻负担而已。

  “后来我才想明白,我当时就是被那张帅皮囊的笑给骗了,施泽宇的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真麻烦三个字。”

  真麻烦…

  施泽宇看着他进厕所的样子一闪而过,脑海里不断放大着对方的眼神,江越疼的用手敲了敲脑袋。

  “你怎么了?”许依依见状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不通书还能放在哪?”

  “这是重点吗?”许依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重点是施泽宇他不会主动帮忙,甚至还会避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骨子里是一个很冷漠的人,请你不要在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江越双手环胸,看起来有点气:“他为什么要帮你,他又不认识你。许大小姐,你在无理取闹。”

  许依依扶额:“我错了,我不该用我的案例,你还记不记得演唱会,你僵在原地,我让他扶,施泽宇直接当没听到,理都没理就走了。”

  江越想了想认真答道:“可他后来送我回家了,还是用背的。”

  许依依哽住,我错的离谱,你虽然嘴上说着不会放过他,但你的说的每一个字还爱着他。他都把你的签名照丢了,你竟然还在维护他。

  另一边,施泽宇端坐在床上。看着突然闯进他病房的杜斌和南语琴,轻轻蹙眉:“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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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施泽宇:除了老婆都得给我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