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长发触感柔软,岳或的手又是被抓过去的……手背附着林是非干燥温暖的指节,手心被赋予另一种感觉。

  岳或有点懵,指尖无意识地轻蜷。

  林是非松开岳或的手指,重新环住他的腰,没再说话。

  可岳或似是更加地看到了他的脆弱,无所适从且些许笨拙地摸了摸林是非的头发,说:“那你……别难过了。”

  林是非臂弯的力度稍紧,回应:“好。”

  嗯?这、这就好了吗?岳或又摸了摸他的头,问:“你现在还难受吗?”

  林是非沉默片刻,道:“难受。”

  果然,就说不会那么容易恢复。岳或放在林是非头顶的手动得越发熟练,跟摸狗狗脑袋似的来回呼噜。

  沉静片刻,他轻声问:“现在呢?”

  林是非将脸埋进岳或的衣襟里:“好多了。”

  温热的呼吸隔着薄弱的布料渗透进皮肤,岳或觉得不对,垂眸确认。

  待看到他与林是非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贴着时,岳或的脑门儿“嗡”地蹿上了股热度。

  什么时候抱在一起的?!这姿势怎么这么……亲密。不像好兄弟能够做出来的。

  岳或双手下意识抵住林是非的肩膀想把他推出去,但后者及时察觉到他的异样,手臂间的力度当即收得更紧。

  林是非抬头,下巴蹭着岳或的身体,神情失落:“星星,我真的好难受,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浓艳的长相以这样的弱势姿态与可怜表情看着岳或,岳或竟然下意识呼吸一窒。

  好像什么都应该答应林是非似的。

  “可、可我刚才已经,已经摸摸头了,”岳或难得结巴,声音都不再利索,“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林是非说:“好朋友间都会这样的。”

  岳或不太相信,狐疑:“是吗?”

  “真的。”林是非手上力度不松,几乎要将岳或勒进自己的血肉,但面上还很单纯,“那如果星星很难过,需要一个怀抱的话,那个怀抱肯定就是我。”

  岳或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下午刚回到陈家庄园,林是非笃定地对岳或说“他们对你不好”时,岳或情绪比较低沉,林是非就把他拥进怀里了。

  “噢。那你抱吧。”岳或语气飘忽,没敢看林是非的眼睛。

  林是非道:“但以后不可以让别人这样抱你。”

  岳或道:“为什么?”

  要是以后他其他的朋友也有难受的时候呢。

  虽然……他目前就只有林是非这一个朋友。

  “没有为什么,”林是非突然有点执拗,“就是不要嘛。”

  “好星星,Darling,答应我好不好?”

  说话黏黏糊糊,好像不答应就不行。

  岳或揉了一下耳朵尖:“好好。”

  林是非笑了,他依然自下而上地打量岳或。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纤长平直的眼睫被打成阴影落在他的下眼睑处,让人想要伸手去描摹。

  “星星。”

  岳或眼睫微颤,那点阴影便也跟着动了下:“嗯?”

  “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林是非说。

  岳或眼珠最终还是移到林是非脸上,认真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在哄林是非,几乎竭尽所能了。

  他根本就不是情绪太过外露的人,能够这样相对比较直白地表达“哄”已是不易。

  林是非心情大好,因为星星没有推开他,隐秘的私占欲也得到了短暂的满足。

  他道:“你先帮我捆一下头发吧。”

  岳或二话没说,伸手把林是非的长发在脑后拢起,用腕间的黑色发圈捆住。

  “好了……嗯!”

  “扑通!”

  疾速的天旋地转让岳或吓得双眼微瞠,喉咙深处没忍住发出低呼。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林是非压在了身下,双手手腕还被大力扣住按在了头顶。

  温热柔软的唇不容置疑地落在岳或眉心,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犹如方才的动作只是人臆想而出的幻觉。

  林是非还俯着身,等他微微直起身体时,岳或的脸“腾”地红了。

  他震惊地不敢眨眼,心跳快如擂鼓,等开口质问时嗓音都像发了高烧般的沙哑:“林是非你干嘛!!!”

  岳或奋力挣动手腕,羞耻得简直要钻进地缝儿,硬生生压抑着嗓音:“你快放开我。”

  “是星星说要哄我的。”林是非没放开他,反而将力度收得更紧,语气理所应当。

  闻言岳或暂时不动了,有点不可思议,说:“哪有让这样哄人的啊。”

  这样的事,明明是……相互喜欢的人之间才能做。

  但林是非脑回路似乎和别人不一样。他仍然说:“好朋友之间都会这样。”

  岳或红着耳尖,确认:“真的吗?”

  林是非正色:“真的。”

  岳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其它神色,但没找到丝毫破绽。

  刚才被林是非突然按在床上又被亲了额头,岳或还以为他是对自己……

  这个想法让岳或心头都止不住地微震。

  他很害怕是自己的问题,心想是自己做了什么带有暗示性的举动吗?

  去年的时候,岳或还住在这个家。

  有天晚上他发烧,很渴,嗓子干得要冒烟,不想在房间里重新烧水,就下楼到饮水机那里接热水喝。

  可好巧不巧饮水机坏了,怎么都不出热水,他就忍着不适去修饮水机。

  大概是姿势过于扭曲,弯腰时睡衣衣摆往上抽出了一截,等他起身回头,就发现陈谭渊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

  岳或吓了一跳,顶着发晕的脑袋,客气疏离地喊了声:“大哥。”

  陈谭渊注视了他的脸好一会儿,低声说道:“年年,你的腰好白。”

  岳或16 岁了,这种从陈谭渊嘴里算不上友好的话他当然懂是什么意思。但寄人篱下,沈婉还在这儿,他不想在晚上闹起来。

  强忍着身体与心理的双重不适,岳或厌恶地蹙起眉尖,没有说话,端着空水杯上楼。经过陈谭渊身边时,他突然伸手用掌心触碰到了岳或的侧腰。

  岳或当场就把杯子扬起砸了过去。

  他生着病,准头不够,陈谭渊侧首躲过,笑着说:“是年年自己在我面前穿成这样,露出腰线,是你在暗示我。”

  ……

  林是非把自己当好朋友,岳或很怕是他做出了陈谭渊口中的暗示性举动。

  幸亏不是。

  而且林是非那么优秀,学习好相貌好家世好,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

  岳或根本不会、也不应该往那方面想。

  听到林是非说“好朋友”他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林是非不动声色地看向岳或通红的耳尖,以为岳或是还在害羞。

  他音色带了点黏糊的甜意,很愉悦:“谢谢星星哄我。”

  说完,再次俯身在岳或的眉心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岳或:“!!!”

  好朋友也不可以这样!

  “好了好了好了,哄也哄好了,你快松开我。”岳或慌乱地表达诉求。

  林是非餍足地把手放开,发出邀请:“一起洗澡吧。”

  得到解放的岳或连忙从林是非身下滚出去,闻言拿起枕头直接闷在林是非脸上,说道:“想都别想!老摸我腹肌。跟小流氓一样。”

  林是非低笑出声,今晚他很开心,倒是没强求真的非一起洗澡。

  身为陈家的客人,哪怕因为岳或会不太受待见,基本的礼仪也不至于不做。

  更何况林是非还是林倚白的儿子。

  所以陈铭川让管家给他准备了单独的客房,但林是非不愿意住,就要和岳或住一起,还睡一张床。

  两个人洗漱过,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点。

  岳或从柜子里掏出新的太空被,说:“你盖这个吧。”

  一张床可以,一张被子不太行。

  林是非道:“不要。”

  没预料到会被拒绝的岳或闻言回头,就见林是非已经钻进了被窝。

  他倚着床头静等皇帝临幸似的,希冀地和岳或对视。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且有些无语的岳或:“……”

  岳或以为林是非就想盖床上那个,同意:“那我盖这个。”

  谁知话音落地,林是非突然掀被下床,夺过岳或手里的太空被塞回柜子,而后拽起他手腕往床边走:“我离不开星星,要跟你一张床一张被子。”

  两人相互拉扯十分钟,岳或不愿意,总觉得不太好,最后林是非语气低落,说:“这家人好过分啊,我还头疼。”

  岳或“扑通”一下躺回被窝里,说:“睡睡睡。”

  一张宽阔的被子盖住两个人的身体绰绰有余,但林是非离岳或很近,肩膀互碰。

  岳或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心里记挂着【最美的我】那张画单的事儿。

  明天回出租屋把单画了,顺便直直播。

  但是不知道林是非会不会跟着他回出租屋。

  林是非还在国外时,和岳或视频,不止一次表达过等回国了要去岳或的小出租屋。

  但他要是去了,画画的事儿就暴露了。

  刚认识的时候没说自己会画画,还用它挣钱,现在再坦白怎么都觉得有些艰难。

  而且林是非肯定会生气吧?

  岳或决定试探一番:“林是非。”

  林是非时刻注意着岳或,闻言翻身面对他,应:“怎么了星星。”

  岳或沉思片刻,侧首:“如果你发现我瞒了你事情,你会生气吗?”

  “嗯?”林是非静默地注视岳或,没有说谎,“会。”

  岳或心里紧张立显,有点发愁地轻声问道:“那你会怎么做啊?”

  不会是直接不理他了吧?那样的话,岳或就又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他不想。想到这里好像还有点难过。

  晦暗的空间里,林是非没有很快说话,他只是看着岳或不自觉蹙起的眉尖,仿佛在紧张。

  就好像……他是要对自己坦白有了喜欢的人。

  但那个被喜欢的人却不是自己。

  “我会怎么做?”林是非仔细琢磨,先轻声重复这句话。

  而后他明确认识到无法接受岳或心里有其他人,说:“我会把你关进小黑屋,欺负你,让你哭都没有力气。”

  岳或:……

  林是非的语气和神色都极其认真。方才的难过情绪一扫而空,岳或捏紧小被子,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公分。

  注意到他的动作,林是非眉目泛冷,伸手扣住他的腰不让他再动,道:“所以,星星到底瞒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