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表面室友>第5章 军训

  “1,2,1……”

  浔安大学大一新生共有近五千人,军训口号喊得震天响,紧接着便可以看到这群人抬头挺胸地站军姿、踢正步,在教官的训练下有模有样,仿佛立马就可以拉去战场歼灭敌军,英姿勃发,势不可挡。

  但实际感受却不那么舒服,甚至可以说痛苦。

  浔安是亚热带季风气候,9月初依旧热辣辣的,天上仿佛有十个太阳,一点看不到要下雨的可能。每个人都湿透了,热得哭爹喊娘。

  已有数位同学受不住,请了假去医务室。

  笔直而立的傅梧满脸大汗,汗珠滴到长长的眼睫毛上,欲落不落,痒痒的,他也不敢动,只能忍着,脑海里嗡嗡地背起了白居易的《长恨歌》。

  周自恒作为军训模范,奉教官之命,一排排一个个地纠正士兵的动作。他笔挺地走到傅梧面前,傅梧立刻想起昨晚他那声不情不愿的“梧哥”,忍不住想笑,嘴微微一咧。

  周自恒忙假装帮他把头摆正,其实是用手捏紧他的嘴,以免他笑了出来,心想:“臭小子,你敢笑出来,今天一天别想休息。”

  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帮傅梧把睫毛和额头上的汗珠擦掉,低声说:“别动,教官在后面。”

  傅梧眼含笑意地微微点头:“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下一句是什么?”

  周自恒蹙起眉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傅梧。

  傅梧又低低地说:“《长恨歌》。耿耿星河欲曙天,下一句,我脑子卡壳了。”

  周自恒恍然大悟,想起昨晚说,站军姿的时候转移注意力,可以背诵《长恨歌》,眼前这小子居然真的在默默背诵。太阳烤得人都要失去思考的意志,他还口中念念有词,真是……傻瓜。

  他假装给对方扶正军帽,在傅梧耳边咕哝:“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傅梧脑中电流接上了,又想起第一晚同睡一床的事,恶作剧的兴致来了,挑了挑眉:“与君共。”

  周自恒愣了愣。

  傅梧得意地继续背下去:“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比日头更毒辣的是学长学姐坐在树荫底下,吃西瓜、赏军训。开学当天给傅梧发材料指路的萧九思和彭萼就是其中两个混球。

  趁着休息时间,他们还会来招揽学弟学妹。

  “傅梧,你还记得我吧?我是大二哲学系的萧九思,也是咱们人文学院哲学社的社长,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哲学社?”

  “记得记得。”傅梧摘了迷彩帽,顿觉凉爽许多,帽檐都湿了,头发也黏糊糊的。他笑嘻嘻地说:“我是中文系的,加入哲学社做什么?”

  萧九思拿出一瓣冰镇西瓜,傅梧忍不住诱惑,立刻大快朵颐。萧九思扶了扶金框圆眼镜,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人文学院一家亲。有谁规定中文系学生就不能加入哲学系吗?没有!哲学是智慧之学,傅梧学弟一看就有智慧的人,岂能不加入哲学社?”

  傅梧本是理科生,是被调剂到中文系的;对哲学虽说不太了解,但读过《苏菲的世界》,也有些兴趣,加入哲学社未尝不可,就答应了萧九思。

  另一边,文艺部部长彭萼、体育部部长马青青、宣传部部长肖凌等对周自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三寸不烂之舌说烂,也只得到周自恒冷冷的一句:“我不参加,谢谢”。

  傅梧怀疑周自恒是古墓派传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就像小龙女睡的那张寒玉床。不过此时这块冰也是满脸大汗,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脖子,打湿了迷彩服。

  萧九思悄悄说:“那个周自恒是你舍友吧?仗着自己长得帅,高冷得目中无人,他在宿舍也这样吗?”

  是,他是这样,对谁都这样。

  但家丑不可外扬,好歹周自恒喊过傅梧一声“梧哥”,傅梧笑着打圆场:“自恒没有目中无人,只是不擅长表达,多接触就好啦。”

  军训在热浪滚滚中进行了十来天。这天的训练项目是战场医疗救护,两人一组,一人扮演伤员,一人扮演救人士兵。

  傅梧和一个叫卢敬书的大胖子一组,卢敬书比傅梧矮个五厘米的样子,横向比较却差不多是他的两倍宽,还死活要扮演伤员,让傅梧来救他背他。

  傅梧当然不愿意,他哪能背得动这么个山一样重的人?

  卢敬书死乞白赖,说自己虚胖,背不动人。

  傅梧瞧着他175的身高、目测180+的体重,心想,也是,你自个走路都费劲,走快了还得喘气,哪能救人背人呢?

  无奈之下,傅梧只好扮演救援者。按照教官所教,他学着给卢敬书包扎头部。

  瞅着加大码的迷彩服在卢敬书身上崩得紧紧的,像是随时要爆裂,傅梧心里头一蹬,好家伙,看来会压得我趴下吐血,到时候可就丢人了。

  就在傅梧琢磨怎么背卢敬书可以减轻对自己的伤害时,周自恒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卢敬书,我们换一下,你去和何永北一组。”

  军训分组是教官分的,卢敬书有权不换,但不知为何,周自恒不怒自威,令他莫名胆怯。

  他隐隐觉得,周自恒这人不好惹,惹不起就躲。于是,卢敬书麻溜地脱下头上的三角巾,滚去和何永北一组。

  傅梧一脸懵逼,周自恒这个木头人、这个大帅哥、这块寒冰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不怕教官骂他吗?仗着教官看重他就无所畏惧?大学里奇葩真是无所不有。

  傅梧惊异地看着周自恒:“人文学院第一大帅哥,这么想和我一组?不怕教官罚你在太阳底下站一小时军姿?”

  周自恒摘下傅梧的迷彩帽,手有意无意地拂过他的短发,取来三角巾,一面包扎他的头颅,一面说:“何永北身上有汗臭味,我不喜欢。”

  噗……这理由乍听荒谬,细想更荒谬。

  “大热天的,谁身上没有汗臭味,我也有,你也有。”

  “没事,我习惯你的。”

  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个大帅哥有女朋友,傅梧简直觉得他在撩自己。不管怎样,现在不用背卢敬书,傅梧总算松了口气,故意凑得更近,还抬起胳膊,张牙舞爪地笑着说:“你闻闻,熏不死你!”

  周自恒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十分含蓄,像古代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似的。他像整治熊孩子似的,按着傅梧的头:“好了,乖乖当伤员吧。”

  傅梧将头上的三角巾扯下,挑眉挑得神采飞扬:“我不想当伤员,你坐下来。”

  “我很重,我背你。”

  傅梧按着周自恒的肩,让他坐下去。周自恒先是一动不动,见傅梧玩兴大发,只有坐在地上迁就他。

  傅梧跪在周自恒旁边,挺起身子,假装周自恒的伤口在脑门,用三角巾一圈一圈地包扎完整,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像个农民,和小兵张嘎似的。”《小兵张嘎》是他小时候看的一部抗日战争电视剧。

  周自恒坐在地上仰眼望着阳光下的傅梧,熠熠生辉,不禁笑了笑。

  傅梧低头看着“伤员”周自恒,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包扎得完美:“我们试试吧,我背你到对面那棵树下面。”

  周自恒看了眼对面的榕树,距离大概二十米。“太远了,天又热,我怕你中暑。傅梧,我背你吧。”

  “瞧不起我,是不是?我有力气的!”考上浔安大学的大学生哪个不带点骄傲,又是男生,傅梧当然不肯被人在这方面看轻。他半蹲在周自恒面前,等他上背。“快点,自恒,梧哥我今天要背你。”

  傅梧一副“来呀来呀”的表情,周自恒终于点头同意,跳上他的背。

  咚!

  傅梧感觉整个人的重心前倾了45度,哇靠,他虽然一米八四,但看起来很瘦啊,最多139,怎么这么重?是我力气太小了吗?果然暑假废掉了!他的小腿好结实,他的手臂好长,架在脖子上,都快挡住我视线了!

  周自恒感觉傅梧身体猛然往下一沉,绷得跟铁棍一样僵硬,不免担心:“傅梧,我有150多斤呢,不比卢敬书轻多少,我们还是换过来吧。”

  靠!这么重!失策失策!

  周自恒每说一句话,傅梧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吹在脸上脖子上,痒痒的。

  “走起!”傅梧才不肯认输,多没面子,以后还怎么混?人活一口气,怎么也得咬牙背着自恒走到对面榕树下。

  他从小到大没正儿八经地背过人,更别说150斤的“重人”,何况之前军训又热又累,耗了不少力气,现在只能步步维艰地使出吃|奶力气坚持。

  “你要是撑不住,别逞强,随时和我说。”周自恒伏在傅梧耳边轻声说。

  傅梧骂了一声:“平时不见你话多,这会儿婆婆妈妈的。”

  傅梧咬着牙走了一半的路,汗如雨下,双足已经抬不动。

  隔壁的卢敬书和何永北早换成了搀扶式的前进方式。

  “傅梧,放我下来。”周自恒恨不得跳下来,又怕这样伤了傅梧的自尊心。

  “你别说话,我可以的。”

  周自恒使劲提着双腿,无需傅梧用力勾着。

  有好事者嚷嚷起来:“傅梧,加油!”

  “傅梧的背都弯下去了,背不动就到这吧,扶着走过去也可以的。”

  ……

  傅梧外表看起来阳光健谈,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和善谦逊,就像冬日的暖阳一样。但他实则性子执拗,想做的事拼尽全力非做到不可,认定的目标非达到不可。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傅梧险些咬碎牙齿,终于一步一步挪到树底下。回头一看,距离出发点也不算远,但万里长征似的,看来以后不能找个这么重的对象,以后还得加强锻炼。

  周自恒立刻从他背上滑了下来,扶着他。

  傅梧一脸绿豆大的汗水,流水般滚滚滴下,把脸蛋脖子都洗白了一点。他一笑,眼睛就弯如新月,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晕开一圈波光:“瞧,自恒,我说我可以的。”

  周自恒低眉,郑重其事:“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哈?这古墓派传人不仅自闭还挺敏感。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虽然比你矮一点,比你瘦一点,但我不是弱鸡。”傅梧拍了拍周自恒的肩,笑得露出两颗虎牙。“你得背我回去,我们衡量一下,看比赛的时候谁背谁,才不会落后。也许你背不动我呢。”

  见傅梧谈笑如故,周自恒也轻松一笑,跨马步:“上来吧。”

  呵,瞧把你得意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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