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男子本下贱,并非她若即若离,并非她欲擒故纵,嫌弃是从心底而来,厌恶也深入心底,或许今日的她有*众生的资本,一张继承了娘亲姿容的脸,今日,终于步上了娘亲的后尘。这一条不归路,是她的选择,或许也是既定的宿命……

  早已习惯了她这冷冷淡淡的模样,老鸨也不以为意,“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胭脂并无波动,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消息是可以称得上好的呢?当初在天下第一商——凌寒的帮助下,抱着一丝希翼去山下寻找孩儿,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想起那孩子葬身野兽肚腹,她的心就犹如刀绞一般,午夜梦回,那一声声婴儿的啼哭挥之不去,半夜的啜泣心伤又有谁能够抚慰……

  凌寒是她命中的贵人,当初若不是他,她早就被迫接客,若不是他,她早就被凌辱甚至死于非命,若不是他,就不会有今日的胭脂。是他用钱塞住了老鸨的嘴,是他撒钱让她避开接客转而学习歌舞,或许她的骨血里有娘亲琴棋书画和歌舞的潜质,所以不负众望,歌舞倾城,让皇城中的男人为他倾倒,为她着迷……

  从小,娘亲就未让她学吹拉弹唱,只是命运之手无形,娘亲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的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不知道是可喜,还是可悲……

  娘亲的美丽凋零在富家的后院中,那么她以后的命运又会是如何的不堪?

  这些,她曾经想过,此时此刻,倒也不介意了,只要报完了仇,她的生命便是可有可无的,求生不易,求死不难……

  老鸨其实一直未能揣摩清楚她的心思,于是继续道,“据可靠消息说,再过几日,九王爷的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这一趟凯旋而归,皇帝一定会加官进爵。战场无情,如今得胜归来,那些将军们一定会来咱们红袖阁沉溺温柔乡来寻欢作乐的!说不准,那九王爷也会来……”

  胭脂扯了扯唇瓣,九王爷的名号她自然听说过,不过那又如何,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除了报仇……

  这时,老鸨又不禁有些怨怼道,“胭脂,你应该明白,红尘飘零,该放下身段的时候就要放下身段。那凌寒虽然是你唯一的入幕之宾,但是那么多年了,他从未说过要赎你出去,而且他家中还有妻有妾有儿子,再说,就算他再怎么有钱,充其量也只是只是一个商人,你要为自己打算……”

  “妈妈,胭脂知道了,胭脂一定会好好准备歌舞,到时候让妈妈满意。”胭脂点点头,心底不胜其扰。

  其实,凌寒并非没有说过为她赎身,只是她坚持留在这里,妓院龙蛇混杂,她才有机会报仇,再说,她并不想连累恩人……

  

回朝

  这一日,皇城中好似格外的热闹,人潮不断地往大街御道上涌动。

  “快!快点!据说大军已经进城了,我们快去,不然就来不及了!”那群人相互催促小跑着,远远地望去,御道两侧已经人山人海了。

  相反的,有两个身姿健拔的男人却往反方向而去。

  依然一身白衣,只是肤色原先暗了一些,少了几分浪荡之气,这几年,也稍稍稳重了一些,不过不改潇洒本色,君皓羽折扇一挥,领先进了一家酒楼。

  身后则是朱邪子御,这几年沿海的生活,变化最大的非他莫属,因为海风和烈日的缘故,肌肤已成黝黑,眸光依然犀利,俊挺的面容如旧,只是更加内敛,更加让人望而却步,因为被那份气势震慑——

  战争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变得更加沉稳,变得更加果决,甚至更加残酷。此刻虽然是大捷而归,可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欣喜,微微蹙起的眉头,冷鸷的眸底似乎有些困扰挥之不去……

  两人在酒楼临窗坐下,店小二送上酒菜,寒暄了几句,便退下了……

  踏上久违的故里,两人俯瞰着满街来往的喧哗热闹,心底都有种意味不明的暌违之感。

  这个时候,酒楼内很安静,因为客人几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其他人都去看热闹了,几乎万人空巷。

  君皓羽真是越来越受不了朱邪子御这份沉默了,于是首先开口道,“多年未归,这里的人事景物依旧,只是看今日这些百姓如此仰慕你,看来这一次回来,你定然成了全城姑娘心中的英雄,以后可有你的艳福,非你不嫁哦……”语气懒懒散散的,带了几分嘲谑。

  朱邪子御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君皓羽习惯他的如此反应,继续好似自言自语道,“那皇帝别的都不会,倒是知道怎么取悦人心,你大军未至,便下旨赐封了你那未见过面的女儿为公主,甚至连她娘都被恩典脱离了贱籍,封为侧妃。等你回去,金银珠宝、良田美眷定然不会少。”或许这就是皇帝的聪明之处,因为九王爷几乎已经拥有了一切,这些赏赐其实都算不得什么,但是封赐公主头衔,却是能让九王府的身份更加尊崇许多。

  “自以为是,多管闲事。”朱邪子御冷冷吐了几个字,眸中沉鸷不减。

  闻言,君皓羽不禁一笑,“喂,那么多年了,你该不会还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宫中的那一位吧?”君皓羽可不同情他,反而神色更像是想看好戏的模样。

  其实,这一次改换便装先进城也是他的意思,一来不想太高调,二来想必是为了先避开一些人事,再作打算。

  朱邪子御自斟自饮,再也没有想要理他的打算,不是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而是心中有些烦乱,若是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他该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君皓羽有些自讨没趣,摸摸鼻子,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视线掠过那喧嚷的街道,不说别人,想起自己家中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都已经三四年了,她也应该已经嫁人了吧?心底隐约有些歉疚,却也觉得轻松很多……

  

台后

  雕梁画栋,金碧巍峨,满目琳琅,若非堂间有靡靡管乐,哄闹宾客成群狎妓斗酒,定然不会相信这奢华极致的地方竟然是污秽不堪的妓院。

  这便是红袖阁,皇城中最顶级的青楼,进出的人也都是些巨贾官员,甚至皇亲国戚。自然,接待的宾客身份尊贵,青楼内姑娘们的素质也不同一般,不是富家落魄千金,就是充军外放官员的家眷,自小也是长大,有教养,有涵养。

  又或许,这种地方更是虚伪至极,吟风弄月,诗酒歌舞,好似文雅,但是,妓 女始终不过妓 女,躲不过被践踏的命运,当被迫交付肉 体,纠缠之后,银货两讫,低贱依然……

  骤然,全场的喧哗声停了下来,大家的眸光齐齐往高台望去,台上彩球高结,红绸微曳,帘幕后两组舞姬袅娜而上,腰肢款款,长纱挥舞,轻薄罗裙掩不住姣好的曲线,媚眼如丝,若有似无的*更招来台下贪婪的眸光。

  胭脂还在彩台之后,微微掀帘看去,触目可及都是如狼似虎的眸光,身子不禁微微一颤,不禁握紧了幕帘,那种我为鱼肉、刀俎加身的感觉让她全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