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言栩自暴自弃的一番话霍问铮先是震惊然后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了一股隐秘而有阴暗的心思。
这心思里有强烈的占有欲和不安还有暴戾。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言栩开心、顺遂而且还只属于他。
他想要他别再说那些跟自己完全不符的择偶标准来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他自己跟他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还想要那个该死的苏尧彻底出局。
有一瞬间霍问铮甚至就想,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不是他不追言栩了,而是就顺着言栩说得话继续下去算了。
反正自己在他心里也都是这样一个为了得到言栩的人不择手段的形象了。
他赌气地想, 既然他都这么想我了,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他不愿意跟我好,我又没办法离开他,那不如就这样吧,自己来当他的“金主”。
有他在, 言栩可以快快乐乐地完成自己的梦想。
有言栩在, 他才能够感受到真实的快乐。
是自己离不开他, 所以他也想让言栩离不开自己。
理论上来讲, 霍问铮身体里流淌着的是霍家冷漠狠戾的血,他虽然不敢苟同他父亲的做法, 但不可否认的是, 在某些时候他所做的事情与他父兄的手段如出一辙。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拿把枪直接打进苏尧的脑袋里。
他也可以强取豪夺把言栩永远圈在自己的属地里,谁叫他是霍家三少爷呢?
但理论也就仅仅只是理论而已。
他可以有一百个理由接机把它变成现实。
但他只有一个理由来阻止自己这么做。
那个理由还是言栩。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爱果然是一件让人说不清的事情。
就好像言栩是那个把他心中肆无忌惮的魔鬼勾出来的人,却也是牢牢束缚住这个魔鬼的缰绳。
他只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才愿意收敛自己,他不愿意和言栩成为一对怨侣。
是他太贪心,想要人还不够, 他还要图谋那颗心。
仿佛只有言栩完完整整地属于他,他所做的一切才能有意义。
霍问铮忽然想也许自己和霍琰骨子里没什么不同。
他不知收敛、没有道德, 就算长着一张好皮囊也仅仅是为了掩藏那些人性深处不为人知的黑暗。
但他又和霍琰不一样。
霍琰看似见一个爱一个但实际上这么多年他只爱自己。
可他却不是这样。
这么多年他清心寡欲, 直到见到言栩的那一刻方才知晓自己心中喷涌而出的欲望。
一朵清白无暇的花开在雪山上招摇,人人将其奉若神明。
而霍问铮就是世人眼中的那朵高岭之花。
只是没有人知道一朵看上去孤傲得如同开在无人之境的高岭之花, 在地下幽黑无光的土壤里缠绕的长长根系需要用欲望浇灌。
言栩就是浇灌他的欲望。
只有言栩在, 他才能活。
于是他突然敛去了刚刚身上刻意的惶恐与示弱, 刹那之间这种情绪消失的一干二净,言栩虽心知他刚刚是在装可怜,但在看到他淡定收敛起原本的情绪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面对言栩的诘问和指责霍问铮只是一错不错与他淡定对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说道:
“你说错了,我怎么会拿这些来要挟你呢?所谓要挟,那都是上位者对势弱者做的事情,上位者需要别人的讨好、忍让,所以才会这么做。”
“可言栩哥,你同我之间,明明是我需要讨好你。”
霍问铮角度清奇,言栩只当他是强词夺理,正准备再反驳,却听他又说:
“我不是想要要挟你,而是想要讨好你,如果不是怕你误会我,我怎么会偷偷摸摸地投资不敢让你知道呢?我因为怕你多想所以即使喜欢《之冬》喜欢你的新剧我也不敢张扬,只能在躲在背后巴望。”
“我在喜欢你的同时难道就不能喜欢你的作品吗?这是谁规定的道理?难道我喜欢了你又喜欢了你的作品就说明我是在献媚是在要挟你吗?言栩哥你就是这样想的?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也是对我的不信任!”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倒让言栩听呆了。
言栩做梦也没想到霍问铮居然这么会说,他原本想要反驳的那些话一点都说不出口了。
怎么说呢?
霍问铮已经冠冕堂皇地把所有的话头都堵上了。
言栩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霍问铮瞒着他投资,因为他追他追得狠,于是言栩也就自然而然地先入为主,认为他是居心叵测、处心积虑,只是馋他的人才顺道投资讨好顺道要挟他。
但霍问铮这么励志一说,言栩接下来无论说什么都会像是对自己的作品毫无自信、物化自己觉得自己只能“以色侍人”。
毕竟霍问铮说的可是自己欣赏他的作品但是为了顾及他的心态怕他多想所以才不告诉他自己是幕后金主的。
只要言栩再反驳一句那不就等于无形之中真验证了霍问铮说的话了吗?
这步棋走得可真够妙啊!
他从来没想到霍问铮居然这么能说,不去打辩论还真是亏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儿了,言栩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被霍问铮这么四两拨千斤的两句话平息了原本的激愤情绪。
以至于现在言栩都分不清楚自己是真的被他说服了,还是已经被他的巧言令色弄得脱敏了。
但哪里有吵架吵到一半无疾而终好的道理?
言栩只好敏锐地揪住横亘在两人之间唯一一件尚未解决的事情反驳。
“你说你不是存着绑定我的心思,那么我现在只想知道倘若我们明天见面,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打算跟我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言栩心里闪过一百种答案,但是霍问铮却选择了那个他从来没想过的回答。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言栩哥,本来我打算明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当着你的面送你个礼物。但是后来我又改变主意了,这两天你应该会接到一个电话,到时候你不要拒绝他,我觉得这个礼物我们还是留到现场看效果会更好呢。”
霍问铮的声音越说越轻,眼睛里却出现了不易察觉的疯狂。
只不过这疯狂是被深深压制在平静的美貌之下的。
这样的强烈反差倒让言栩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刚刚两人激烈的争吵,思路顺着他的话不由自主地继续往下问。
“什么电话?是...谁的电话?”
“Laurel的电话,这个杂志言栩哥应该不陌生吧?”
随着霍问铮说出“Laurel”这个词,言栩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一些不好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言栩几乎是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被石阶绊倒,霍问铮眼疾手快赶紧将他拉住,然后自己主动领取了一个一触即分离的拥抱。
言栩赶紧从他怀里拘谨地退了出来,霍问铮见了也没说别的,只柔声道一句“小心”。
言栩无言垂眸,突然感觉自己心里的慌乱也因为这两个字而消失得不见踪影了。
“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但他还是有些艰难地说道。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没想到霍问铮只是摇了摇头卖起了关子。
“你到底要干什么?”言栩被他含糊的态度弄得心里愈发没底,他的声音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霍问铮是不是在他身上安装了什么窃听设备,现在他甚至怀疑霍问铮已经知道了林岸当初跟自己的谈话内容。
如果是顶流霍问铮他可能还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但如果是霍家三少霍问铮可就不一定了!
如果他知道了林岸对自己的威胁,那么顺着这条线他会挖出来许清珏曾经囚禁过他的事情吗?
他会不会误会他跟许清珏的关系?
或许他一时冲动想要报复许清珏却被如同毒蛇的许清珏害了怎么办?
又或者他想要对Laurel做什么...他会不会真的做出出格的事情?
这种完全不可预判性让言栩备受煎熬。
各种可能性在他的头脑里激荡使得言栩完全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只能在焦急之中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霍问铮的胳膊冲他喊:
“你不要乱来。”
“别那么激动啊,言栩哥。我什么都不想干的。”霍问铮好像很享受这一刻言栩抓住自己的胳膊满眼只关注自己的样子。
“到那天你就全都懂了,别怕,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一个属于你的小小礼物而已。”
霍问铮就像是在哄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婴儿那样,他的声线本就如梦似幻,如今又放轻了声音,好像真的有让人忘记忧愁的魔力。
但言栩可不敢再信他半个字了。
如今的霍问铮就像是一只谁也驯服不了的猛兽,外表冷静内里疯狂。
言栩还想再劝所以并没有把手松开。
霍问铮见他执着,于是面上又换了另一副表情。
“你知道的,我还没追到你呢,我哪里敢干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敢干,可你总是这么想我,你干嘛要那么紧张啊,既然你现在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他这话里有些委屈的埋怨。
“我只不过是让Laurel别这么狗眼看人低给咱们《之冬》全组开了个特辑而已。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啊?”
霍问铮的语气越说越委屈,编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果然,言栩听他这么说情绪一下从原来的紧张焦虑变成了愧疚。
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情绪起伏太厉害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好像总有哪里不太对...
他依稀记得两人对话之初分明是自己在义正严辞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躲在背后操控这一切让自己一步步跟他签了合同然后绑定来着...
为什么谈到最后又变成他受霍问铮的“委屈攻击”然后愧疚心疼了呢?
言栩觉得自己没法跟霍问铮谈话,只要一谈自己总能被他绕进去。
于是他只能无力地试图找借口离开先去找言院长。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资助孩子们的。
他不沾靠霍问铮的光。
他也想为孩子们做点什么。
至于霍问铮的资助,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
至于Laurel的特辑...无论言栩多么不想见到林岸但不可否认的是《之冬》的宣传需要它。
所以...为了整个剧组这么久的努力,言栩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专业一点。
到那天来的人这么多,林岸应当不会当面给他难堪的。
他只好这么想。
但得寸进尺的小霍见到他气消了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方过他。
正当言栩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喊住了他。
“言栩哥,你刚刚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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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栩:“清高...巴拉巴拉...尊严...巴拉巴拉...名声...作品...男朋友...”
霍问铮:“...屏蔽词...屏蔽词...屏蔽词...嗯?!什么言栩哥要要当他男朋友!天底下居然有这种大好事?”
ps:哈哈哈哈我看有小可爱说小霍会后悔,但他其实不会啦,因为他是个疯批,基本上他乖的状态百分之一百都是装的(小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