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下一个月圆之夜>第10章 团圆

  程焕一在医院里已经住了小半年,每天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过着靠医疗器械维持生命的无聊生活,让他好几次恨不得就此一了百了。

  但他转头看见守在床边伺候他的林苑,却又不忍心这么做,他想尽可能地多陪林苑一会儿,哪怕是多几分钟也好。

  中秋节那天,在程焕一的强烈要求之下,林苑去买了市里最有名的那家鲜肉月饼。这是他俩都爱吃的,往年每个中秋,他们都会一边吃着鲜肉月饼,一边看着联欢晚会,之后再共赏花前月下的缠绵悱恻。

  本来考虑到程焕一逐渐加重的病情和食欲不振,林苑想今年就算了,一起赏月便是节。但程焕一却不同意,他说这大概率是最后一次和林苑共度这个团圆之节了,一定要延续以前的传统。

  他总是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格外有仪式感,林苑也就没有拒绝,答应他那天一定买来。

  那夜,程焕一虚弱地靠在床头,一边艰难地吞着鲜肉月饼,一边看着站在窗前的林苑。

  林苑望着窗外的那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将他的面容照得洁白透亮,他对着月亮发着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从前。

  他和程焕一是六年前的那个中秋节正式在一起的,具体的情形林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夜晚风和煦,夜空中月明星稀,正挂在天空之中的那轮圆月和今夜一样。

  可如今却只能慨叹物是人非,月还是那轮月,心境却由喜悦转为了凄凉。

  六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是我此生最美丽的遇见;六年后的这个月圆之夜,我却只能守在你的病床前,回忆着我们甜蜜的过去。

  下一个月圆之夜,我们又会在哪里……

  “想什么呢?快来吃月饼吧,再不吃冷掉了就不好吃了。”

  程焕一的声音将林苑从回忆之中拉了出来,他走上前,接过食品盒,轻轻咬上一口,鲜嫩的肉汁挑动着因悲伤而麻木的味蕾神经,让他获得了一丝慰藉。

  食物冷掉了或是变质了,就不好吃了。同理感情也是这样,过了期的或是已经走向死路的感情,是强求不来好结果的。

  半个多月后。

  程焕一的身躯早已消瘦到了骨瘦如柴,苍白的病态面容上再也看不出一点当初风华正茂的花花公子模样。

  林苑见他这幅样子,既心疼又担忧,他为了照顾程焕一没日没夜地忙碌,守着他、陪着他,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仿佛像被程焕一传染了一样,也跟着一起瘦了很多。

  程焕一随时可能中断的生命像一把悬在他们俩头顶上的刀,他们要在刺刀之下勉强存活,都必须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程焕一见林苑因为自己而日渐消瘦,不免感到心疼。此时的他因为病情的折磨,早就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想直接服毒自尽,一举了结两人的痛苦,却没法下床自行购买毒药,也纠结着不甘心就此撒手西去。

  不过他到底是没能纠结太久,几日后,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农历九月十五,那夜也有和之前一样的一轮明月,那片月光依旧那么皎洁,轻轻地洒在程焕一的病床上。

  程焕一枕着月光,安然入梦,只是这一场梦,永远不再会有醒来的那天,他和林苑也永远不再会有什么明天可言。

  冰冷的仪器上显示出了平稳的直线,他终于安详地与世长辞了。

  那一刻,林苑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激动,他镇定得宛如在看一件意料之中的事如期而至一样,但再怎么装,还是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斑驳在白净的面容上。

  听到医生说了句“节哀”,他站起身走到程焕一的窗前,抬起手臂、俯下/身轻轻拥抱了一下程焕一,就像他们以前无数次的拥抱那样自然。

  他吻了一下程焕一的额头,轻声说道:“你终于解脱了,那个世界没有疾病、没有痛苦,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遇见我。虽然这些年怨过你很多,但我始终没有后悔过认识你。来世有缘再见,我的爱人。”

  他和这些天为程焕一治疗的医生和帮忙一起照顾程焕一的护工挨个道完谢之后,只身走出了病房。

  凌晨医院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他走到走廊尽头,坐在长椅上发呆。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

  他站起身,推开面前的那一扇窗户,入眼便是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夜空中的月亮一直没有变,可点亮我生命的那个人却已悄然陨落。

  十月的风夹杂着丝丝凉意,吹进来时让林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关上了窗,转身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

  因为平时会有护工上来晒被子,所以通往天台的通道并没有上锁。

  林苑站在二十层的医院楼顶,俯瞰这个世界,顺便和它做最后的告别。

  他刚刚已经和父母及弟弟发过告别短信了,只是在深夜里他们应该都还没有看到。至于好友袁恒,他也发去了一封长长的邮件,一半是感谢这些年来的照顾,一半则是交代后事,拜托他有空去看望一下自己的父母。

  他仔细想了想,一项一项排查尚未安排好的事,直到确认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林苑抬头看了看那片夜空,月亮旁边好像比刚刚多了一颗星星,听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那这颗,是你吗?

  他缓步走向天台外侧的栏杆,抬起头,对着那轮明月和那颗星星许下了此生最后一个愿望:

  下一世,让我和程焕一再相遇吧,给我们一个平淡而甜蜜的一生,就足够了。

  林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脚纵身一跃而下。

  他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雏鹰,带着最后的骨气与倔强,朝着大地迅速降落。耳旁是习习的秋风,林苑却不再觉得它凄凉,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暖意,温柔到让人在不经意之间湿了眼眶。

  在这天以前,这个场景就已经在林苑心中反复排练过了一遍又一遍。这是他认为的最好结局,因为程焕一早就成为了他生命里无法抹去的印记,他根本离不开。

  所以他选择带着爱与希望,去另一个世界与爱人团圆。

  夜空中又多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它和之前的那颗紧紧挨着,亲密得好似永远不可分割。

  ——正文完。

  番外1 年少

  A大是国内有名的高等学府,林苑第一天来到这里时,就被占地广阔的宏伟校园和学校主干道两侧芬芳扑鼻的桂花树深深地吸引了。他踏着铺落满地的桂花、拖着行李箱走进校园时,觉得心情大好。

  这是他梦想的起点,也是人生新的开端。

  他嗅着桂花的气息,见四周无人,飞快地放下了行李箱激动地原地跳了跳。他心想:还好拒绝了父母要陪他来的想法,不然这傻得要死的举动肯定会被他妈狠狠嘲笑一番。

  少年人总喜欢装作独立自强、不依赖父母的样子,便总想着尽早摆脱父母的唠叨,做一个真正的成年人。林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期待了很久很久,所以格外激动。

  但他原本明朗的心情却被一声笑声无情的打断了,那笑声给林苑的感觉就像是它的主人一直刻意忍着,可没有忍住,才被自己听到了一样。

  他既懊恼又害臊地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少年。

  他见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看到他带着阳光微笑的精致面庞,便不免觉得心跳加速。他不是没有什么见识,天然弯的他曾经注意到过很多帅哥,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位一样,给他怦然心动的感觉。

  此时的他万分懊悔,来学校的第一天居然就被这样一位校草级人物窥见了自己困窘的丑态,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直视那位帅哥的眼神。

  “大一新生?没事没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刚进大学的时候也很激动,我能理解,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有点可爱。”见林苑低着头不说话,帅哥抢先开了口,“我是大四的学长,相逢即是缘,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咱们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学长好……我叫林苑,很高兴认识你。”

  “嗯,我叫程焕一,我们加个微信吧,对于学校有什么想了解的或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我能帮上就会尽量帮你的。”

  等到程焕一又对着林苑笑了笑,转身走开了,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开学第一天就加到帅哥微信的,好像也不错嘛。

  他的心情顿时乌云转晴,轻轻哼着歌儿走向了寝室。

  他们全寝室一共四个人,但他和袁恒走得最近。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动漫、喜欢同一款游戏、喜欢吃各种美食,所以他们一见如故,没有认识多久就成为了彼此最交心的挚友,什么话都愿意和对方说。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两人的性取向。

  林苑一直认为交朋友和谈恋爱一样,都是需要百分之一百真心的,容不得半点隐瞒和欺骗,所以他准备了很久最终还是跟袁恒坦白了性取向。

  没有想象中可能受到的偏见与不理解,袁恒完全接受了这件事,还安慰他这不是什么难堪的大事。

  喜欢谁不是喜欢,异性恋是爱,同性恋也一样。

  后来的一年里,袁恒换了几任女朋友了,林苑却始终是独身一人。袁恒不免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好友并非同性恋,而是性冷淡。

  “怎么可能啊,你在想什么东西?我只是……一直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可他却离我太远了,我不敢去追,甚至连上前搭话都不敢。其实我能感觉到他好像对我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感情,对我比对别人都要好,但我根本不敢去试探他的想法,因为怕自己失望。”林苑听了袁恒离谱的猜测后,选择了向好友坦白自己这份无疾而终的感情,无奈又酸楚。

  “不去追怎么知道不可能,你既然觉得他离你远,那你就要主动出击向他走近,只会待在原地多愁善感的话,即使他对你有一点好感也不会没有顾虑的向你走来,一厢情愿的爱太累了,只有两个人都主动出击才会拥有未来。”

  受到好友的鼓励,林苑开始尝试着主动接近程焕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总是等着他来找自己。

  他渐渐地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近到只剩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可他却没有勇气去捅破它。

  大二开学初,正是阳历九月秋高气爽的日子,林苑的20岁生日正好是这一年的中秋节。

  那天,林苑早早地出了图书馆,想着自己买个小蛋糕和袁恒一起吃,便算是过了生日。

  可他一离开图书馆的大楼,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

  “后面没课了吧?跟我去个地方。”程焕一见到了林苑,便推着人的肩膀带着他往学校外走。

  林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直到他踏进学校附近某小区的一间出租屋内,看到精心装饰的房间和餐厅中央的生日蛋糕时,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又惊又喜,他都不知道程焕一是怎么知道他的生日的,更不要提欺盼那个人给他庆生,他只知道,这是他二十年来过得最幸福的一个生日。

  “苑苑,生日快乐。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可爱,便多看了几眼,结果谁知道这一看就彻底沦陷了,后面和你的相处过程中,发觉了你更多更多的动人之处,渐渐地就开始心动了。林苑,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程焕一的眼里盛着笑,一字一句都牵动着林苑的心。

  他呆滞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幸福到出现了幻觉直到两唇相处,才渐渐有了实感:他真的和程焕一在一起了。

  后来的每天,他们和其他很多校园情侣一样,一起去上课、一起吃午餐、一起打游戏以及一起做一些更为私密的事情。

  他们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幸福。

  番外2 平行世界HE

  这是程焕一正式接手家族企业的第二年,即使他并没有太多经验,但在父亲以前的那些亲信的帮助下,一切都在步入正轨之中。

  今年他二十六了,他事业有成,还有一个谈了三年的感情稳定的男朋友,他觉得自己的后半生一定会是一片光明。

  最近,他们公司新招来了几个实习生,都是刚刚大学毕业的新人,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其中有一个男孩,拥有着一张极其清秀的面庞,不仅如此,他竟然还有几分与林苑相似,再加上出色的业务能力,这让程焕一对他印象比较深刻。

  一次和合作商的应酬上,程焕一的助理那天有事,他就随口让那个男孩跟他去了。

  酒过三巡之后,在场的人都有些晕晕乎乎,于是便招呼着散了场。

  程焕一正准备掏出手机给林苑打电话,男孩突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问他:“哥哥,听说你喜欢好看的小男孩,跟我试试怎么样,我保证给你一个愉快的夜晚。”

  程焕一顿时错愕,面前这个男孩的确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也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不用了,我爱人等我回家呢,你要是妄想通过这种方式上位,门都没有。”他说完,也不顾男孩霎那间青白的脸色,径直离开了。

  外面的诱惑是很多,但他不愿意为此背叛自己那个单纯可爱的恋人。

  忠诚和专一很难,可他坚信自己可以做到。

  之后几次,有朋友或是合作商妄图给他介绍小男孩,都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他觉得,他此生可能真的只能拥有爱林苑的能力了,别的野花野草都抵不过自家的宝贝儿。

  程焕一和林苑过着平淡而甜蜜的生活,再无数次沟通之下,林苑的父母也妥协了,程焕一成了他们承认的儿婿。

  程焕一的公司业绩蒸蒸日上,他们赚够了钱,便想着换种清闲的日子过过。

  三层的小洋楼依山傍水,清泉绿树环绕四周,此处正是宜居之地。

  为了满足林苑的心愿,他们养了一只狗,将它一同带去了那里。

  故事的最后,王子和王子带着他们的爱宠,在山间别墅里,过着属于他们的童话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