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某处别墅区的院外。
在夜色的掩盖下,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动作敏捷地翻过了矮墙,借用绳索,悄然无声地从别墅二楼的窗户钻了进去。
没过多久,屋内传来了一声响亮的“砰”。
男人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脑袋上多了一个血窟窿,四肢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秦星阑握着手枪,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手中的书。
“秦,你刚做了手术,不能生气。”柯依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贴心地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
秦星阑扯了扯嘴角,将手枪收了起来,“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几只虫子而已,不碍事。”
自从警方的手伸向CINO,那群人就慌了,暂停了所有地区一切的业务,这几天反反复复地骚扰他,质问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平时用于联系的那台平板已经在后院被烧成了灰,秦星阑看了眼黑衣男人腰间的武器,心想,他们应该是急了吧。
秦星阑短促地笑了一下,不禁想到,是该着急,快要完蛋了,他都替他们急。
“这么多年过去,组织那些人早就被养废了,眼中只能看得到钱,一群自大愚蠢的废物罢了。”秦星阑轻蔑笑道。
他早就说过,人体实验的事不能做,至少,不能放在国内做,可那些人不听,手伸得越来越长,抓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完全是他们活该。
他早就受够了,那些人进监狱也好,死刑也好,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唯一关心的就是...
“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秦星阑看向柯依。
“都收拾好了,新的身份,现金和船,只要事情办好,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好。”秦星阑放松了些许,随后问道:“廖叔呢?”
柯依犹豫了一下,朝屋外的人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人将廖成泰带了过来。
以往精神干练的男人现在胡子拉碴,微垂着头,双手被绑在身前,看上去无精打采。
几天没见,廖成泰像是老了十几岁。
秦星阑看着他的样子,似是叹息道:“廖叔,我还叫你一声叔,这几天,你想得怎么样了?”
秦星阑半阖着眼,等待着廖成泰的回答。
廖成泰是自他小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既是负责教导他的长辈,也是组织派来监视他的一枚棋子。
他这次将整个组织拉下了水,除了国外那些气得跳脚的组织管理者之外,廖成泰是唯一一个想要和他谈谈的。
秦星阑把玩着手中的一支钢笔,笔身上泛起的金属光泽映在他的眼底,在廖成泰看来,是他再清楚不过的杀意。
廖成泰赤着脚走进来,不可避免地踩到了迸射在地板上的几滴鲜血。
地上死去的男人今晚的目标是什么,廖成泰再清楚不过,但他还是像以往那样,在秦星阑杀了人后,淡淡劝道:“秦,要试着仁慈。”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秦星阑的心中早已没了波澜,甚至涌上了些许怒意。
“仁慈?那些人弄断我的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仁慈?这些年来,不光是你,那么多人明里暗里盯着我,不让我有机会做手术,让我一直这么瘸着、疼着。”秦星阑回忆起这些年来受过的屈辱,面露疯狂。
“对于他们,我恨都来不及,还仁慈?”秦星阑嗤笑一声,随后想到了什么,呼吸急促道:“等我弄死了陆晨元,一切就会回到正轨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会去做腿部的修复手术,然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就像他小时候渴望的那样,把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抢回来。
廖成泰静静地听着,看向秦星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秦星阑最恨这种眼神,手中的钢笔越握越紧,但最后,他还是强压着火气,让人把廖成泰带下去,继续关了起来。
“警察那边,是什么情况?”过了许久,秦星阑再次问道。
“警察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我已经联系了报社和媒体在持续施压,应该很快,就会有我们想见到的结果了。”柯依将水果喂到秦星阑的嘴边。
终于有了件顺心事,秦星阑咀嚼着那块软烂的水果,就像是在咀嚼着陆晨元未来的不堪。
他要陆晨元死,但就算是死,也要对方背着骂名、身败名裂地死去,让每一个听闻他死讯的人,都恨不得鼓掌称快。
相信距离那天,已经不远了。
他的天,就快要亮了。
*
晚上九点,警局大会议室灯火通明。
专案组几名核心人物凑在一起,讨论着案件接下来的部署。
外面的走廊里,兰天独自站在窗边,仰头看着遥远夜空中的几点星芒。
一个小时前,他和时景舒差点吵了一架。
名单刚写下来,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片刻呆滞后,时景舒就已经找了个借口将一直看管他的人支了出去。
兰天的心脏咚咚作响,他看向时景舒,对方眼里的凝重让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他写下的这十二个名字,很有可能就是秦星阑在举报信中提到的,那些参与过人口买卖的人。
这十二个人,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这份名单是真的,对他们而言,不亚于是一个天降的“礼物”。
兰天知道,时景舒正在发愁如何向国外证明拐卖组织的存在,这份名单,恰恰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要查到这些人身边有来路不明的器官捐献者、或是身份不明的“情人”,顺着查下去,就一定会有所收获。
这些人手握金钱与权力,在某种可能上,说不定还充当着犯罪组织的保护伞...
兰天的心中霎时涌上惊喜,刚要和时景舒分享,就听到时景舒淡淡道,藏好。
藏?为什么要藏?
兰天只迷茫了一瞬,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交出了这份名单,他似乎就再也无法和犯罪组织划清界限。
【名单是外婆口述给我的。】
这样的说辞时景舒会相信、一切熟悉他的人会相信,但其他人呢...
无凭无据,他该如何证明名单的来源,更何况,有了这份名单,他为何不提早上交...
审查那关好不容易过了,如果他交出了名单,好像一切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
别说失去警察这份职业,他很有可能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时景舒对此再清楚不过,他将名单收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说,他会想办法用其他方式证明犯罪组织和国外的联系,名单上的人,在后期的调查中,也一个都跑不了。
他在劝说着兰天,藏起这份名单,同时也藏好自己。
但兰天却清楚,时景舒说的其他办法,远没有这份名单来得快。
兰天的手心被汗水浸透,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拒绝,时景舒红着眼,两人几乎是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执。
最终,还是兰天以坚持取了胜。
他说,越早证明,就会有人越早脱离苦海,哪怕提前半天,说不定就能挽救数条生命。
时景舒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最后紧牵着他的手,一起去见了王宏胜。
那时,兰天才发现,原来对方手心里的潮意丝毫不亚于自己。
会议室里,几人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兰天往旁边走了几步,推开了一扇窗户,让夜风吹拂在自己的面颊上,随后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时景舒走了过来,把一杯热茶放了到窗台边。
“对不起。”时景舒嗓音微哑,道:“差点就让你...不,是差点我们就一起犯了错误。”
“你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也像是终于看开了什么事情,兰天的声音带着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但还是,对不起。”时景舒缓慢道,他不该提出那样的要求,不仅是侮辱了自己的职责,更是侮辱了对方,这件事情上,做错了的人,是他。
兰天偏过头看了时景舒一会儿,随后有模有样地拍了拍时景舒的肩膀,学着局长的声音道:“那好吧,我原谅你啦。”
时景舒轻轻笑了一下,在兰天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学着他的样子把头伸出窗外,问道:“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我以后要干点什么。”兰天有些苦恼的样子,嘀咕道:“早知道,就学临床了,还可以当医生。”
话音刚落,他自己又摇了摇头,不行,他还是对法医学感兴趣。
“老师那边有两个课题很有研究价值,等案子结束,我就去帮帮他,然后,我还有...”
兰天细数着之后打算做些什么,时景舒安静地听着,遇到听得懂的事情就插上两句。
二十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开了。
正如同两人预想的那样,兰天被免去了东城市法医三组组长的职务,在案件调查期间,必须随时接受监督,不得离开东城市半步。
同时,会上还决定明天召开记者会,公布目前的案件进展以及对兰天的处理办法。
兰天朝几人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句知道了。
时景舒握着兰天的手,看似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第二天,三队几人在知道兰天被免职后,气愤地想要去和专案组理论,被时景舒一个眼神阻了下来。
兰天安静地收拾着东西,像个没事人一样。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记者会,被一群无良记者恶意地打破。
会议室里,在局长汇报完目前的案件进展以及简单部署,又公布了对兰天的处理办法后,就到了一个简短的问答环节。
几名记者的问题尖锐而饱含不怀好意的揣测。
“请问前两天的举报信,有没有可能是警局内部人员写的?”
“现在对兰天进行了处理,那他之前经手的案件呢?会不会也存在问题,放这样的人进入警局内部,请问究竟是谁的责任?”
“前阵子的绑架案,听说兰天还受了伤,会不会是他为博信任,采取的苦肉计?”
...
接连不断的问题都将矛头直指兰天,任凭主持人如何想让大家将关注重点放在案子上也无济于事。
兰天不知道听到了哪句,左手一抖,下意识地将手藏在了身后。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被这些人念出来,会是这样的味道。
充满了讽刺与谴责,像是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一名记者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将兰天和人体试验联系在了一起。
时景舒再也压抑不住怒意,咒骂一声,从座位上暴起,要不是孟云眼疾手快,他几乎都要冲到了那名记者面前。
高高扬起的拳头像是下一个新闻爆点,持续的快门声淹没了整间会议室。
在局长的大声呵斥下,这场大庭广众之下的闹剧才算是收了尾。
记者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此以后,这名三队队长和局长之间恐怕心生间隙,在局里的地位难免会一落千丈。
漆黑的镜头下,警局会议室内的一举一动都通过直播的形式迅速传遍国内每个角落。
千里之外,秦星阑看着视频中兰天垂着头一蹶不振的模样,和时景舒气急败坏的模样,满意地勾起了唇。
时某确实生气,但是有表演成分在的(相信大家看得出来),求不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