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又移向尉殊:“你也是吧,你真的不慌吗。”
手上捧着的樱桃已经吃完,尉殊将垃圾扔进距离最近的垃圾桶,轻描淡写地问:“说完了吗?”
张珏已经收了拦在两人面前的手,双手插在裤兜耸肩道:“我没有恶意,不管你们信不信。”
“我也喜欢男的,你们知道吧。”他继续说。
尉殊看向他的目光终于有了几分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珏突然凑近尉殊,尉殊的脸在他的瞳仁里放大,眼中只剩下少年那张白皙俊逸的脸,他说:“听我一句劝,如果你们只是玩玩,就分手吧。”
“你他妈神经病吧!”尉殊猛地拉了下脸,懒得多说一句废话,拉着沈渊就走。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张珏第一次被人骂没有生气,只是直起身苦笑了一声说:“我是认真的。”
他还记得昨天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的心情,不可名状的淡淡的兴奋,将他的妒恨都散的干净。
他们是同类,真正的同类。
他太清楚这种事情了,当年他出柜,他们骂他疯子,神经病,不可理喻。
他被爸妈连夜送进精神病院,灌药、打针、电击、被绑在床上,他有一段时间不能自理,躺在床上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
没有人会听他的想法,没有人会在意他。
医院收了钱,父母为了脸,他是医院的取款机,是刻在父母脸上的耻辱。
男朋友果断分了手,为了证明自己又很快和一个女生在一起,那些记忆里的暧昧和拥吻都化成风吹散了,成了年少无知走过的弯路。
后来他逃出去了,他将所有东西都挑明,在爸妈的公司,在学校,在众人面前。
爸妈骂他不要脸,当场和他断绝关系。
学校的人孤立他,骂他,那些自诩阳刚的人都看不起他,因为性取向,他成了众人口中的烂人。
所以,他真的成了烂人。他把所有骂他的人一个个打回去,他们叫他疯狗,他就要把那些人都咬一口。
但是尉殊和沈渊会怎么样?
会不一样吗?
视野中的人影越来越小,两个人始终并肩而行,慢慢的变成两个蓝色的小点。
张珏收回眼,迈开长腿往回走,背对着承裕和长林,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留下长长的孤绝的影子。
他的同类啊,一定要幸福。
*
沈渊微微低头避开惹眼的阳光,唇角从刚才就一直绷着。
张珏的话并不是没有影响,他知道自己在害怕,甚至想要逃避,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后退。
张珏说的对,他一直是个遵守规则的人,他从小就清楚,自己想走最多人走过的路,循规蹈矩,少遇挫折。
可是他遇到的挫折还少吗?
他忘不了昨晚尉殊的样子,那个灿若盛夏的少年颓败的像是拼凑好的拼图。
他侧过头去看尉殊,少年脸上带着如常的平静,还有几分被樱桃甜出来的浅浅弧度。
感受到扫向自己目光,尉殊回头去看他,“怎么?”
“没事。”沈渊摇头。
不知道是几点,路上并没有人,如果不是偶尔从教室窗户里传出被扩音机放大的讲课声,承裕安静的如同空城。
教学楼上挂着红色的激励横幅,一飘一摇间附和着呼吸,他们上楼,推开了教室的门。
两个富有冲击力的脸出现在眼前,易文成脑袋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有些疼,分不清是自己昨晚睡觉空调温度太低还是他俩的原因。
讲台下的学生顿时哗然,易文成无奈地拍着桌子大喊:“肃静!”
喧嚷中没有人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幸好下课铃声响起,易文成才从无奈中收起表情和课本走出了教室。
“渊哥!”林嘉木的声音破开喧嚣,就差冲上来了。
然而易文成已经回过头来,他看向并排站着的两人深深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说:“你们俩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