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谈枫屿不在。杨晔望了望空荡荡的客厅,这才想起来昨晚谈枫屿说今天要去一趟公司,大概会晚点回来。
不知为何,杨晔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有太多问题没有解决了,他心里一团乱麻,需要好好静一静。
杨晔吐了口气,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回书房坐了一会儿。
罗奇明白着就是要拿杨盤的事情威胁他和谈枫屿分开,杨晔当然不会让对方如意,态度强硬地把罗奇赶走了。但是事情并不能就此解决。
他无法确定罗奇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打算找他麻烦。权利面前人如草芥,杨晔的确无法与之对抗——这也是最令他感到无力的一点。
谈枫屿曾经说过,罗奇的父亲没几年就要退休了,今年的官员换届是最后一次机会,罗奇为了这件事已经收敛了不少,不至于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
如今,似乎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罗奇会否阻碍他尚且不论,杨盤的事还没查出个结果,这才是最要紧的。
杨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等晚上谈枫屿回来,杨晔才告诉他自己的安排。
“下个月初我要去X市出趟短差,有个学会,算上来回大概四天左右就回来。”
谈枫屿一听X市心里就有了猜测,小心翼翼地问杨晔:“你是要去查杨叔叔的事吗?”
“嗯。”杨晔道,“我想去见见我爸当年在核物理所的同事。”
在这十几年间,核物理所的研究员们已经经历了许多次人事调动,有的人留在所里升了职,成了干部,有的人回到高校任教,现在是核物理领域的知名学者,也有人转了行,成了核物理学科顶级期刊的编辑,想和这些人都见上面,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但这次学会规模颇大,聚集了全国核物理领域的佼佼者,正好就把这些本已经各奔东西的人给聚到了一处。对于杨晔而言,这是次很好的机会。
谈枫屿听了杨晔的解释,也明白了他非去不可的原因,当然不会阻止。
“没事,我会等你回来的。”谈枫屿托着脸说,“不过这些天来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诶,我会很想你的。”
我也是。
杨晔被心里忽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间谈枫屿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只是四天而已,都会觉得好久。
这话要是说出去了,恐怕要被人嘲笑。
“事情办完了我立刻就回来。”杨晔道,“要是你在家里待得无聊,不如去阿姨那里住几天?”
“我才不呢。”谈枫屿皱了皱鼻子,“我妈现在可嫌弃我了,她还得跟覃疏二人世界呢,哪里还记得我这倒霉儿子。”
他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正处在热恋中的亲妈和后爸:“覃疏也是,在我妈面前倒是一口一个儿子叫得亲热,实际上巴不得我快点从我妈身边滚开。”
当然这些话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谈枫屿知道谈秋有多爱他,他们母子俩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感情可不是一个覃疏就能撼动的。只是谈枫屿觉得母亲好不容易从对alpha的阴影里走出来又能爱了,他不想过去打扰。
杨晔安慰地摸摸谈枫屿的发顶,温柔得像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谈枫屿美美地享受了一会儿,然后说:“没事!你不嫌弃我就行啦——”
学会说是在下个月初,其实也没几天了,这会儿已经到了八月的尾巴。
趁着周末有空,杨晔提前收拾好了出差用的行李,又陪着谈枫屿出去好好玩了一趟。这次终于无人打扰,两人完完整整地走完了提前定好的约会计划,晚上在酒店里过了夜。
谈枫屿出手阔绰,直接订了几万一晚的总统套房,两人一进门就从沙发做到床上又做到浴池,辗转几番最后又回到了床上,算是把这昂贵的套房睡够了本。
只是谈枫屿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在杨晔身上坐了半个晚上不肯下来,差点把腰给闪了。爽昏过去再醒来,身体是一下都动弹不得了,只好继续缩在杨晔怀里摆烂。
日晒三竿了,一贯自律的alpha却难得地还在熟睡着。谈枫屿用脸蹭蹭他,然后就被杨晔搂得更紧。
“……屿。”
谈枫屿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可是仰起脑袋瞅了瞅,杨晔分明还睡着。
是在说梦话吗?真是难得。谈枫屿眨巴眨巴眼。
要不是这会儿他浑身痛得动不了,真想拿手机把杨晔说的梦话录下来。
“小屿……”杨晔紧闭着双眼,又低低喊了他一声,眉心皱起深深的沟壑。
谈枫屿把耳朵凑过去听,好不容易才听清杨晔在说什么。
杨晔在说,对不起。
谈枫屿:?
他顿时大惊失色。
难道杨晔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所以才连睡梦中都在跟他道歉吗?!
……不,不会的。杨晔肯定不是那样的人,这点最起码的信任还是要有的,不然日子还怎么过啊。谈枫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但是杨晔到底在为什么事道歉呢?他还是在意得不得了。
等杨晔终于醒转了,谈枫屿立刻就问出了口:“你刚刚为什么在梦里和我道歉啊?”
可alpha的神情却显得很茫然:“是吗……?”
看起来大概是睡懵了。
谈枫屿就没有再追问,他自己也经常会忘记梦里梦到了什么。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周二的清晨谈枫屿从浅眠中醒来,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发现放在房间里的小行李箱已经不见了。
身侧空荡荡的位置还留着一点点属于杨晔的余温。
谈枫屿这才清醒了,想起今天就是杨晔出差去X市的日子。
四天,多难熬啊。
谈枫屿忧郁地叹息一声,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弄了点东西当早饭吃,然后去公司上班。
结果人还被早高峰堵在路上,李栗的电话就来了。
“谈总,您现在还在路上吗?”李栗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微妙,“有个自称是您父亲的人找到公司来了。”
“……啥?!”谈枫屿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李栗接着说:“他说他叫廖盛军。”
谈枫屿在心里算了一下,廖盛军被派出所拘了一周,这两天是该出来了。他这几天都在烦罗奇的事,完全把这人的事给抛在脑后了。
他上次可都报警了,怎么这家伙还跟狗皮膏药似的要黏上来呢?
谈枫屿咂了下嘴,愈发觉得心烦气躁。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水逆,什么麻烦事都赶在一块儿来找他了。
“他说找我什么事没?”谈枫屿问。
“没有。所以这人真是您父亲吗?”李栗也是头一回知道谈枫屿的亲爹还活着,因为谈枫屿从前的说法是他生理爹早死了。
“是。”
“那我带他到办公室等您?”
“别别别!”谈枫屿连忙制止了,“别让他进我办公室,我嫌弃。让他走,要是他赖着不走就让保安来赶人。”
“明白了。”李栗道。
谈枫屿不打算见廖盛军,也对这人没什么好说的。他烦心事一堆,没有让自己烦上加烦的打算。
杨晔去X市找证据了,谈枫屿心里也挂念着这件事,一到办公室就让李栗去把公司法务找了过来,问窃取专利的事。
法务误以为谈枫屿是自己犯事了才来问他,吓得脸色卡白,还以为公司即将因为老板被捕而倒闭,忍不住脱口而出:“谈总,您糊涂啊!!”
“我糊什么涂,不是我干的。”谈枫屿眉心一跳,“我替别人问的。”
谈枫屿不由地开始反思起自己在公司员工心中的形象,他到底哪里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了?
“所以窃取专利罪就只交罚金蹲几年牢?”谈枫屿问,“如果受害者因为这件事精神受挫自杀了呢?能判久点吗?”
“这种案例好像没怎么见过。”法务说,“案情比较复杂的情况下,可能就要看双方律师的功夫和法官的倾向了。”
谈枫屿想,在杨叔叔的事上他能帮杨晔做的不多,但请个厉害的律师团队来坐镇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首先,得拿到能够切实证明曹越华窃取行为的证据才能向向上举报、向法院提起诉讼。
“你认识擅长专利诉讼的律师吗?有的话给我介绍下。”谈枫屿道。
午饭谈枫屿在公司食堂凑合了一顿,在办公室里坐得有点腻味了,下午打算换一个环境办公,于是提着电脑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杨晔那边已经顺利抵达了,发了条消息过来给谈枫屿报平安。
谈枫屿烦躁的心情终于有所缓和,暂时放下工作和杨晔聊了起来。
谈枫屿:学会还没开始吗?
杨晔:开始了,现在是开场致辞。
谈枫屿:原来你也会摸鱼啊:3
杨晔:我听着呢。
杨晔:但是也不耽误我想你。
一心二用,学霸基操.了。
谈枫屿有点脸热。
两人简单聊了几分钟,又开始各忙各的。
谈枫屿专心盯着电脑屏幕,身侧却不知何时落下一片阴影来。
有人站在咖啡厅外,隔着玻璃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