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做得太过分了吗?
可是方曜不觉得自己过分,姜平南是必须解决的,姜岚知晓他的秘密,同样也要解决。
他只是找了一个最彻底的方法。
见白谨明打完了电话,他也就开始演戏:“哥,我搜到了,姜平南和他助理被拍到上了警车,好像还有个情妇的事情……”
他话音突然止住,因为看到一个营销号发了白谨明的照片,拿白谨明和星霁当噱头。更有甚者还列出了关系网,从姜氏到姜朔再到白谨明的两家公司,还包括孟呈逸。偏偏没有他,可能是因为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
方曜有些生气,气他自己还是太嫩了。
他应该在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却没有,导致白谨明又被那些人拉出来作噱头。他这一次真是疏忽大意,连姜平南和姜岚都被他解决了,怎么就漏了这种事情。
待会儿得跟刘秘书说一声,去联系这些营销号背后的公司,删了关于白谨明的内容。
“看到什么了?”或许是察觉到他异常的停顿,白谨明奇怪道。
方曜收起手机:“没什么,在辨认照片真假,总感觉不太像真的,姜平南那种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被抓住错漏?”
白谨明沉沉看着他,片刻后才说:“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干的?”
他不解地看回去:“我没那么了解姜氏,也不知道姜平南和谁结过仇,我只知道不是你做的。”
两人沉默下来,有微妙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方曜几乎能猜到白谨明在想什么。
沐城内,和姜氏竞争的企业规模都不大,竞争也都不激烈,大概能排除商业上的动作。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私人恩怨了。
和姜平南过节最大的,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无非就是白谨明。可既然这件事不是白谨明做的,那会是谁呢?
方曜明白,白先生在怀疑他,可同时也在犹豫纠结。
他毕竟还没毕业,也一直抗拒接手方家产业,在白谨明看来自然也没学过那些运作的手段,只是一个有点叛逆的学生。
就算他的嫌疑重大,白谨明也会说服自己不去怀疑他的。
方曜其实有些兴奋,他想让白谨明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但理智还是让他守口如瓶。
“哥,你在想什么?”他问道。
白谨明终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取下眼镜揉着眉心鼻梁。
“没什么,我在想姜平南这次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被人泼了脏水。”他停顿片刻,“以前多少了解过姜氏,姜……姜朔也跟我说过,姜平南在公司运作上很稳健,不像是为了一点利益冒巨大风险的人。”
方曜不置可否,只问:“那他有养过情妇吗?”
白谨明点点头:“有,并且很多个,但两件事同时被揭露,谁也不能说只是巧合。”
“连你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动吗?”
“不知道。”
方曜也就不再问了。
他装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漠然,白谨明对他的疑心似乎也放下了。
两人没再多待,结了账离开烧烤摊。只是走的时候那只名叫珍珠的小狗又突然冒出来,跑到白谨明的脚边,侧着身子蹭他裤脚,见他要走,还围着他绕圈。
“据说小狗把身体靠在你身上,就是在和你拥抱。”方曜站在旁边,语气平静中透着酸味,“但是为什么不来靠我。”
他笑了笑,蹲下来对小狗说:“快回去吧珍珠,不能跟着我们走。”
小狗只能听懂自己的名字,响亮地“汪”了一声。烧烤摊老板注意到了他们这边,放下调料罐,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骂骂咧咧走过来:“就今天忘带狗绳,你就到处给我闯祸,回来!”
珍珠开始嘤嘤嘤,急得转圈圈,被老板一把薅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两位帅哥,它特别亲人,尤其喜欢找客人要吃的。”
白谨明摇摇头:“没关系,挺可爱的。”
对小狗可以展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欢,但是面对人类,白谨明就又收敛了不少,跟老板客套了两句便离开了。
取下来的眼镜一直被他捏在手里,直到方曜提醒他才回过神来,放进了西装口袋。
“不戴眼镜能行吗?”方曜问。
“有你在旁边,你不会让我撞电线杆的。”白谨明虽然心事重重,但还是开了个玩笑。
其实他度数不高,戴眼镜只是为了安心,以及遮一遮眼神,让自己看起来更不近人情一些。
方曜没像来时那样搂着他,只是试探地握住他的手,仿佛真的担任起了替他看路的责任。
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沉重,回到车里之后也是如此,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停好车之后就更安静了,白谨明坐在副驾,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方曜说:“我在你们学校那边看好了一间房。”
方曜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白谨明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
“这儿离你学校太远了,你又没车,就算开车也耗费时间。”白谨明勉强笑了笑,“一套三,面积没这里大,但胜在位置好,家具也齐全。”
方曜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顾虑道:“可是我明年就去实习了。”
白谨明善解人意地减轻他心理负担:“没关系,离千澜也挺近的,不完全是为你买的。”
他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坦露一个事实。
“其实我有不少私房钱,从小到大攒的,也做了点投资。”他有点紧张,“这算是我们的家吧,我也想出点力。”
白谨明挑了挑眉:“等等,家不家的另说,你说你有不少私房钱?”
方曜感受到危险逼近,梗着脖子点点头。
他这段时间没少装成穷学生,搏白谨明同情,现在终于翻车了。
“你演技可真不错啊,有兴趣来星霁吗,我送你出道拍戏。”白谨明幽幽道。
“……我错了。”他认错积极,态度良好,但其实心底死性不改。他瞒着白谨明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白谨明半晌叹了口气。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被你骗了,下车。”
他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没什么计较的必要。之前方曜瞒着他打听到了火灾的真相,他都没怎么计较,相比之下这事儿根本不算什么。
有心计是好事,白谨明对自己重申了一遍这个道理。
只是孩子不太老实,总有些闹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方曜。青年腿长步子也迈得大,三两步就追上他,高大的身躯跟在他身后,将头顶的昏暗灯光都挡住。
白谨明忽然从这小孩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所以那套房是我们的家吗?只需要一个卧室就可以了吧?也不用再请钟点工打扫卫生了,我可以包揽家务。”方曜从后面弯腰探到他耳边,低声道。
好了,哪儿还有什么压迫感。
白谨明无可奈何地把人拉到自己旁边,语气有点凶:“好好走路。”
*
回去之后,方曜借口还有论文要写,让白谨明先睡。
当然两人目前同床与否都一样,两床被子互不干扰,白谨明也不多管他,只嘱咐一句别熬太晚。
方曜确认白谨明入睡之后,才去了书房。
进去之后第一件事是拨通了陈远信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看来也没睡。
“出了纰漏吗?”陈远信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似乎心理压力不小。
两人这段时间私下见过好几面,已经熟悉。
陈远信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在姜氏职位不低,存在感却不强,应该是故意低调。实则凭借沉稳老实的表象骗取了姜平南的信任,见证了不少公司的秘辛,心里也憋了不少主意。
虽然方永年一早就收买了陈远信,但一直没有动用过这枚棋,直到方曜提出想击垮姜平南。
“没出纰漏。”方曜答道。
他听见电话那边松了一口气,随即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陈远信的吐息在手机里过了一遍。
“那就好,我还以为小方总带了什么坏消息,明天我就得从姜氏滚蛋。”
方曜靠着书桌:“你不会暴露的,放心,我只是想跟你确认酬劳。”
对面哼笑一声:“我以为会是你爸来找我谈报酬,所以他是彻底不打算出面了?还是说已经有意把衣钵传给大少爷了?”
他不喜欢被叫少爷,语气也冷了一些:“方永年只负责给钱,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是我的私人恩怨。”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白董。年轻人啊,还没到不在乎爱情的时候。”陈远信又抽了一口烟,“所以你连姜岚也不放过的原因是什么,我记得她和白谨明并无过节。”
方曜不欲多说:“她威胁到我了。”
陈远信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所以一开始是她和你联手,把姜家的丑闻捅出来的?”
他没什么表情。
陈远信知道了也无所谓,总之现在方曜手里握着把柄,陈远信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当了二五仔,也就不敢将他的秘密告诉白谨明。
“你比你爸可狠多了啊,小方总。”陈远信感叹道,“你不把姜岚搞进去,估计她也不会多嘴,而且你以为她猜不到幕后是你吗?姜氏内部的事情被你横插一脚,还非得把人送进去,事情做这么绝,小心反噬。”
方曜对姜岚可没那么放心。
能联合外人把姜家领头羊给搞下来,也不是软弱的人,如果放任,就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以后要是姜岚又看中了他身上的利益,很有可能以此要挟,所以方曜还不如未雨绸缪,先行动手。
说他心狠也好,小人之心也好,他都认。
就算姜岚以后报复他,他也都准备好了。只要这两年能瞒住真相,他就有时间让白谨明离不开他,到时候事情暴露,他也有恃无恐了。
“我没有冤枉她,姜平南职务侵占的事情她不也掺和了吗?”方曜道,“姜家没一个好东西。”
陈远信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随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闲聊:“小方总,汇款方式隐蔽一些,最好都用国外账户。”
“还是八百?”他问。
那头犹豫了片刻:“再加三十个点。”
方曜笑了笑。所谓的老实沉稳都是假的,永无止境的欲望才是真的。
“你最好真的值这个价。”他说,“先汇一半,余下的等判决结果出来再给。”
“成交。”
方曜挂断电话,将手机甩到桌上,忽地想起前几天方永年跟他说的话。
这一次给了陈远信多少,他在未来一年就得替方家挣多少回来。
他把自己扔进椅子里,看着面前完成一半的纸质手写作业,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