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奚之最后还是赴了约。
顾安说请客, 她带着一种不嫖白不嫖的心态去的。
因为是对方请客，地点也是让顾安选的，他倒是没有硬要裴奚之定地方, 直接就把定位发给了她。
看起来很熟练。
应该是没少请人吃饭。
裴奚之想起之前郝夏说他们那圈子人物以类聚，就觉得顾安肯定是带了很多小妹妹来这边儿，这家店裴奚之是知道的。
也算是半个网红店。
之所以是半个, 是因为这家店老板其实本来没有任何想要打造成网红店的意图，人家就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和喜好开了个店。
但是这家店很漂亮。
老板更像是在打造一个旅游景点。
所以慢慢地就成了很多小姑娘想去打卡的圣地，说是如果在这里谈恋爱或者结婚之类的，会很浪漫。
赴约当晚, 裴奚之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一条长裙。
最近天气有点变化，时冷时热的，长裙搭配个小外套刚刚好。
她刚出门就接到裴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喂？爷爷，怎么啦。”
“奚之, 爷爷看了你的新电影, 做得真不错啊, 虽然我上年纪了，有点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东西, 但听着身边的人都夸呢。”
裴奚之笑笑，也不掩盖自己的开心：“是啊, 是挺不错的，口碑什么的目前也很好哦。”
“我孙女的口碑当然得好好的！”老爷子一声轻哼, “对了, 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回来，爷爷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啊？”裴奚之愣了一下，“不会是叫我回去相亲吧。”
老爷子提这事儿真的是见缝插针，有机会就逮着裴奚之说。
他这个年纪了, 再怎么开明，再怎么给裴奚之放任自由，但还是有点逃不出想让小辈能赶紧定下终身大事的圈。
“哈哈，你这小机灵鬼，这就猜到了？”
“需要猜吗？”裴奚之说，“爷爷你这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的？从三年前催到三年后了。”
《潮起》开拍之前，其实裴老爷子就是想让她跟某个人见面的，裴奚之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老爷子当时说的那个盛什么是谁。
印象中，感觉没有什么人是姓盛的。
难道是以前老爷子的战友，一直在国外或者没联系？这几年才联系上的？
只有这个可能了。
其实嘛…
军人的话，应该是挺好的。
裴奚之笑了两声，说：“爷爷，我开车呢，你说这事儿我知道考虑的，但是我最近工作忙，等我这边事业稳定下来再说吧~”
“行行行，你好好开车。”老爷子顿了顿，转口又问她，“这个时候去哪儿呢？”
“有个…”裴奚之话没说话，顿了一下。
她差点退口而出“有个朋友”，但想了想，感觉跟顾安也不是朋友的关系。
她更像是个来复仇的。
“有个合作方约我吃饭，我出去跟他谈点事情，顺便吃个饭啦。”裴奚之说。
“行，爷爷也不催你，等你忙完了，再跟爷爷说，我跟那边说一下就行。”
“好的~爱你呀！”
通话结束以后，裴奚之笑了一声。
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啊，这么急？
-
裴奚之到的时候，顾安已经到了，一下车拿出手机就看到顾安给她发的消息。
【五号包间。】
她进去直接在门口让服务员带着过去，五号包间是靠外面的玻璃房，靠走廊这一侧是封好的，另外一边面对着外面。
正对着这家店店主自己设计的花园。
就是那个花园给了这个餐厅很多点缀，就是小姑娘们梦寐以求的婚礼地点。
反正，裴奚之看着是挺不错的。
服务员带她进去。
包厢里的男人听到开门声就抬了头，他抬起头来跟裴奚之对视了两秒，随后点了一下头。
还挺礼貌的。
她过去，把包挂在旁边，整理了一下衣角，坐下敛着眸就说：“顾总今天意外地不太准时呢。”
顾安之前的准时。
就是踩着时间到的意思。
她再一次抬起眸来，看到他手指在杯壁上轻点了两下，随后说：“总不能我请裴小姐吃饭，都要裴小姐等我。”
裴奚之：……
你还知道之前是我们在等你啊。
“帮你点了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需要加的。”顾安把点单的平板给她递过来。
裴奚之接过手，随便拉了一下，看顾安点了些什么东西。
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没有任何需要加的东西，顾安点的都是她自己会点的。
看了一圈以后，她说：“没有。”
“那看来我记性不错。”顾安笑了一声。
裴奚之：“？”
……她就说，怎么会有人这么精准点单？
他们俩又不熟。
所以是上次吃饭的时候，顾安已经把她喜欢吃的东西记下来了。
她不仅不觉得感动！！甚至还觉得——
妈妈，有变态啊啊啊！！
裴奚之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裴小姐之前说想要个助理。”顾安看着她，就这么开始了话题，“我这边恰好有个人选，你考虑吗？”
裴奚之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说。
顾安：“是个女生，业务能力挺强的，之前一直跟着我一个朋友，做事情干净利落，而且眼光很好。”
裴奚之喝了一口水，接话：“顾总说这些，的确都是我想要的人选条件，不过，顾总怎么舍得把这个人让给我呀？”
天上哪儿会真的有随便掉的馅饼。
她当时捡到江扬，还不是因为江扬是个笨蛋！
不，其实也不是。
说到底，她跟江扬认识只是达成合作的契机，远山需要这部电影，他们谈拢以后就直接合作了。
都是利益捆绑。
但是顾安这么做，就真的是有图谋了。
裴奚之能想到的，就是顾安找她谈合作，但是最近，她手上其实也没什么好的项目啊。
一部电影要做多久，哪儿有那么快的事情。
裴奚之问了以后，顾安竟然笑出了声，他往前靠了些。
吊儿郎当的。
都分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谈公事了。
他说，“这还不明显？”
呼吸就像是落在脸上，她看到男人嘴角弯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叫了她一声：“裴奚之。”
一下子称呼直接换成了名字。
裴奚之还稍微愣了一下。
顾安低声叹了口气，还有点无奈的意思，尾音勾起几分。
他说，“我在讨好你。”
裴奚之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某个追求者跟她表白的时候说的。
她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但是，顾安追她？
不可能的事。
不得不承认，顾安的确就是个冷血的资本家，他的讨好也仅仅是因为利益。
手上的杯子放下，裴奚之抿了抿唇，淡笑：“这算是道歉流程？”
“还得赔礼。”顾安自己倒是真的想得听明白的。
“行。”裴奚之应了一声，“我正巧最近手上工作太多忙不过来，如果你介绍过来那个人不错倒是真的挺能帮忙的。”
顾安认错态度良好：“嗯，我让助理通知她。”
“你叫她直接到我工作室，地址我微信发你。”裴奚之动作很快。
这白捡的便宜当然得捡。
她也是个不肯放过好处的人。
交换完这些以后，服务员刚好过来上菜，裴奚之手机刚放下，顾安又开了口。
“《潮起》真的是一部很不错的电影。”顾安说，“上周又看了一次，做得不错。”
裴奚之点头，说：“要不是您当年眼高，你也知道，本来是打算找你们的。”
顾安：……
这么明显的事情，但是裴奚之这人就是很喜欢一遍遍鞭尸。
其实倒也不用说的。
“盛安集团的财力，也不是别的企业和影业团队可以比的。”顾安这时候还不忘带着自家企业出来炫一下，“所以——”
“啊？”裴奚之装傻。
“下部电影可以找我们，你可以尽管开口。”
“哦，那我要是乱开口，你们也答应啊？”裴奚之语气调侃，像是玩笑话。
但，到底是不是玩笑话就不好说了。
“只要不过分，都行。”
裴奚之轻嗤了一声。
哎，可是她就是想要很过分欸。
出于做事的考虑，她的确不会像顾安那样，什么都不了解就直接下定论，不把自己变成跟顾安一样的人。
但不代表她不记仇啊！
这是两码子事！
裴奚之没说话，低头吃饭，懒得跟顾安说话，哪儿能想到这个男的一天到晚跟查自己户口似的。
“对了。”顾安又叫她，“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裴奚之：……
关你屁事。
她本来以为今天的饭局会跟前面一样，大家冷冷淡淡地说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就完了，哪儿能想到顾安会问她别的。
搞得好像，他们俩是朋友一样。
裴奚之想了想，最后回答：“有啊。”
她抬起头来，看了顾安一样，看到他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
裴奚之：“我特别喜欢给过世的人送花烧纸钱，怎么，你还对这个有兴趣？”
“……”顾安沉默了几秒，嘁了一声。
“还特别喜欢扮演一些恶毒角色，帮人家解决渣男之类的。”裴奚之笑，“主要是我这人一天不打人就手痒，一天不骂渣男嘴巴痒。”
“……”
本来以为就到这儿了，顾安这人倒也不至于直接往枪口上撞吧？
结果他还真的挺喜欢往枪口上撞的。
“你兴趣挺特别的。”顾安端起水杯，“有机会一起。”
裴奚之：……
她顿了顿，也端起水杯，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那对象是你，这也一起啊？”
我杀我自己？
虽然他们俩这个关系情况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裴奚之实在有些过于咄咄逼人。
顾安也没跟她继续周旋，这次反而是往后靠了一下：“裴奚之，你对我的敌意有点过于明显了。”
“我不对你有敌意我还对江扬有敌意啊？”裴奚之说，“你说这话也挺搞笑的，你自己还能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表面和平了许久，终于在今天拔刀相见。
裴奚之能想到，顾安的耐心肯定是有限的，她天天在顾安的雷区蹦迪，这谁能一次次忍下去？
“之前的事的确是我草率了。”顾安说，“能不能稍微消点气？”
“我不太能。”裴奚之想着还是挺生气的。
他都直接叫自己名字了，裴奚之也不客气：“顾安。”
顾安倒是认真，看着她。
“你现在对我道歉是因为当时自己做错，自己误会所以对我说了那样的话，也是因为我现在成功站在这里。”裴奚之说，“所以你才会道歉。”
顾安竟然被她堵得哑了一下，没反驳什么。
他敛了下眸，继续听裴奚之往下说。
“但是要是我没有这样回来呢？我没有机缘巧合之下跟远山合作，一切顺利把《潮起》做到现在这一步。”
“那你永远也不知道，也看不到。”
“那我这辈子也收不到道歉。”
“你有没有想过，你当时随口的一句话，对一个女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裴奚之用力戳了一下碗里的肉，就跟在往顾安身上捅刀子似的，她继续说。
“我愿意跟你接触是因为，我觉得我总不能自己也变成你那种人。”
“而不是代表着对你的原谅。”
“所以，我对你有点敌意怎么了，那不然呢？我难道还要喜欢你啊？”
裴奚之说完，感觉有点解气，抬头看着顾安，下巴微微扬了些。
按照顾安的脾气，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她不知道。
坐在对面的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坐直身子，他竟然嗯了一声。
“我接受。”顾安说。
裴奚之：……。
抗压能力，还挺强。
她一阵失语，又听到顾安补了后面半句。
“那等你骂到开心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