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聊着, 看到周山泉怒气冲冲地从病房里走出来,周父也沉着脸跟在周山泉身后。

  两人都没法接受,周强是因为这么些狗屁倒灶的事, 而暗害对他一直很好的堂哥一家。

  这门亲, 也算是断了。

  不断不行, 不断谁知道自家又什么时候着了道?

  周父有些后悔,房子起早了,要是晚些起房子, 就在村里买块地皮,离周强一家离得远远的。

  解鸣谦和程铭礼起身, 望向周山泉。

  周山泉面上余怒未消,问解鸣谦,“鸣谦, 这种事, 你们道教管不管?难道就任那些人,用这些脏手法害普通人?”

  这种事, 说出去是封建迷信, 报了警警察估计也不会理,也当不了谋杀证据。

  “可以, 你要报警?”解鸣谦道,“我陪你去报警。”

  周山泉“啊”了一声, 满是惊讶,“真可以报警?”

  “可以。”解鸣谦肯定。

  周父扯扯周山泉,满脸惶然,“山泉, 这, 这事, 真要报警啊?”

  农村这辈的观念,还是和稀泥。

  这不是周山泉没事么。

  周山泉没事,周强被抓了,村里都只会说周山泉太狠心,堂弟都被他送进牢里了,周强父母和他爷奶都会怨恨他,他那些亲戚也都会对他指指点点。

  他不想自己儿子遭遇这些。

  周山泉见周父惶然不安的神色,那声报含在嘴里,怎么也出不了嘴。

  他头一次发现,他父亲老了,那宽大的肩膀驼了,头发白了,面上苍老,再没有年轻时的坚定。

  他在县里工作,可以不管村里风风雨雨,但他爸还得在村里待着。

  可,不报警,让陈少杰一点惩罚都没有,他不甘心。

  解鸣谦道:“故意杀人,是刑事案件,要追责的。你们可以出具谅解书,让周强轻判,但不会不判。”

  周山泉松了口气。

  周父沉默。

  “那报警吧。”周山泉一身轻松。

  去市里报了警,陵城警察联合特警前往周山泉家取证。

  虽然小木人被烧成焦炭,小纸人被烧得干干净净,钉子上的血也烧成焦灰,但房子里敲出的坑还在,里边残留的煞气也还在。

  最重要的,是解鸣谦拍了照片和视频,这些都是铁证。

  做好记录,又去周强那取了口证,一行人去找陈少杰。

  这是周山泉没有参与,解鸣谦带着程铭礼过去蹭经验。

  因为两人报了身份,陵城这边也没赶人,默认两人跟着。

  陈少杰是陵城本地豪门,房地产起家的,陵城绝大多数本地人住的,就是他家起的房子。

  警察找到他时,他正在酒吧里左拥右抱,美女环绕,身前桌子一瓶瓶酒摆着,好不潇洒。被请到警察局,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问他什么,说联系他的律师。

  见状,特警直接摁了下他的胳膊,陈少杰痛得跳起来,面上虽有醉容,但眼底一片清明。

  他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他趴在桌上,只是想拒绝认罪,再让家里捞出来。

  见状,特警捧着他的脸,准备看相。

  这人绝对有前科。

  结果瞄一眼,看不清。

  请人过来看,还是看不清。

  他们开始扒拉陈少杰身上的法器,将他脖间带的玉佛,手上带得手串,足上系的小玉兔都放到桌上,再继续看相。

  被搜身的陈少杰:。

  旁观的解鸣谦:“……”

  一群人像瞅什么稀罕似的围着人看,陵城特警是这样办案的?

  他正准备对程铭礼说,不要学这个,结果见程铭礼垫着脚探头,跃跃欲试。

  他沉默片刻,果断道:“你好奇的话,过去看看,再听听他们怎么说。”

  都是新手,应该格外能交流。

  “好。”程铭礼凑过去,仗着人高,在外围一个劲瞅陈少杰面相,听旁边那些特警都说看不清,他道:“他家可能供奉了个玄术师,至少是地师,会庇佑。”

  陵城特警点头,“对,是供奉了个玄术师,我请我师叔过来看看。”

  “请你师叔过来做什么?”程铭礼问。

  “看相啊。”那特警答道,“他这反应,肯定以前害过人,流程熟。我们几人师叔从他面相上确定他害过人后,就能判罪了。”

  程铭礼:“???”

  玄术害人,确实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断案,但是,“他又不是玄术师,你们查到他身上就行了吗?他背后帮他害人的玄术师,才是关键呀。”

  “但是咱们连他的相都看不清,肯定不是那玄术师的对手,和他斗法,毫无胜算。当然是交给长辈来啊。”

  程铭礼噎了下,道:“那你们做什么,打个酱油?”

  “我们实力低嘛,涨点经验就好了。”特警看得很开。

  程铭礼暗道,可是你们一看不是对手,就喊长辈,能涨个锤子的经验,经验全给长辈了。

  他道:“咱们可以做前期工作啊。”

  他指点道;“像这种豪门供奉玄术师的,其实同一层次的,基本上都有数,你们可以问问陈家人,或者陵城和陈家差不多地位的人,问问陈家供奉了谁。像这些小道消息,上层圈子里,传得最快了。”

  “要是没人说,你们找陈家和陈少杰不对付的人,暗示他们陈少杰犯了多大多大的罪,要是他们不说,整个陈家都有包庇罪的嫌疑等等,总能撬开一张嘴的。”

  “还有,周山泉八字特殊,陈少杰杀周山泉,可能不是所谓的情杀,而是因为玄术师,或者他家需要周山泉的八字。咱们可以查查他家,最近是不是走下坡路,公司遇到困难,或者卡在转型的关键时期等,就能猜到,是他家需要这个八字,还是那个玄术师需要八字。”

  “若是玄术师需要八字的话,那还等什么,上报长辈。玄术师要干坏事,可比普通人危害的后果重多了。”

  “你说咱们什么都不知道,请长辈过来,还是咱们将事情查得差不多了,再请长辈过来,哪一样让你们更自豪,让长辈更自豪?”

  陵城特警:“!!!”

  他们异口同声,“当然是后者。”

  于是,这群人也不再扒着陈少杰看,而是开始商量,怎么查消息。

  程铭礼指指点点,“找警察,他们查得更快。”

  特警呼啦啦地走了,留下程铭礼和解鸣谦还在。

  陈少杰沉着脸,盯着程铭礼满是仇恨。

  程铭礼没理会他,而是凑向解鸣谦,谄媚一笑,“鸣谦,他这个,是什么情况?”

  那些人要找师叔,他可以直接问情况。

  解鸣谦道:“从他面相上看,他家公司出了问题。”

  程铭礼道:“是他家需要周山泉的八字?”

  “难说。”解鸣谦摇头,“不到最后,难说结论。”

  “但,他杀周山泉,和梁倩无关。”解鸣谦摇头。

  周山泉是因为特殊命格,被陈少杰盯上,梁倩若喜欢上别人,周山泉也会被他对付。

  梁倩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眼前这个渣渣看上。

  若周山泉死了,梁倩以为是因为自己,还不得如何抑郁。

  明明这事里,她挺无辜。

  “走吧,这张脸伤眼。”解鸣谦起身离开。

  陈少杰听到伤眼二字,面目狰狞。

  他长得一般,普普通通的,又矮又胖,读书的时候脸上痘痘还挺多,最讨厌人说他丑。

  他盯着解鸣谦的背影,恨不得杀了他。

  那群特警有了调查方向,精力十足地干活。

  解鸣谦瞥了眼时间,和这群人道别,去市里酒店休息。

  次日,两人来到陵城特警局,不过,解鸣谦在车上没下去,而是对程铭礼道,“你跟进这个案件,我去寻周山泉。”

  “周山泉的事,不是解决了吗?你和他叙旧?”

  “不是。”解鸣谦摇头,“他身上有阴煞,我问问他,是哪里沾染的。”

  像阴煞,一般多出自明器,或者坟地。

  看周山泉,也不是个喜欢古董的,会从哪沾染阴煞?

  “我——”程铭礼下意识地想说,他也去,被解鸣谦拒绝了,他温柔地望着他,笑道,“你昨晚做得很好。”

  程铭礼将话咽了下去,“那我上去了。”

  “好。”解鸣谦给了他一个亲吻。

  程铭礼心满意足,神采奕奕地离开。

  到了局里,特警局那群特警,比他更为神采奕奕。

  瞧见程铭礼,他们道:“我们查到了,他们供奉的玄术师叫艾齐,今年四十六岁。”

  特警抽出艾齐的资料,“他是来历暂时不知道,看起来像是木匠,但他也会道术。”

  “我们还查到,陈家最近接连投资不利,资金快要断裂了,而他们资金回笼,需要一段时间。”

  将资料递给程铭礼的特警问,“这算不算是,陈家需要周山泉的八字?”

  程铭礼想起昨晚解鸣谦说的,不到最后,难说结论,又想起在吴城那一趟,到处跑山看祖坟,建议道:“那咱们可以看看陈家祖坟,像这种要献祭特殊命格的邪术,一般会选择祖坟。”

  这边特警听了程铭礼的话,跑去看陈家祖坟,那边解鸣谦回到周山泉家。

  周山泉热情欢迎,迎解鸣谦入内。

  听到解鸣谦问他,寒假有没有去过什么坟地,或许有没有谁送过他礼物,他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个。”

  他再从楼上下来时,手里多了一只木盒子,“这是老大递给我的礼物。”

  周山泉嘴里说的老大,是大学宿舍里年纪最大的那个东北大汉。

  周山泉在宿舍时,最喜欢跟着的那个。

  解鸣谦接过盒子,笑问:“给你送了什么?”

  木盒子一入手,解鸣谦便察觉到,这是桃木。

  桃木辟邪。

  倒是有心了。

  不过,待一打开木盒子,解鸣谦目光一凝。

  里边是一只陶马。

  陶马里混着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