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好事, 费临当然不会拒绝。
一点二米深的汤池热气氤氲,在客房一侧滑窗之外, 半露天。
费临和沈别并排坐在里面, 刚好露出锁骨往上的部分。两个人都处在身体的放松和精神的紧张之中,水汽把人蒸得泛红。
费临试探着偷看沈别。
上次在更衣室被砸得眼冒金星,还没有欣赏过教授的身材, 他就换完衣服了。
现在的教授是活生生的美人在浴。
教授比主任些微壮了一点, 他闭着眼睛仰靠在池边,从下颌到喉结, 再到没入水中的胸骨,形成一极为性感的线条。
汗和水汽凝成的水珠从脖颈间滑落。
费临看得口干舌燥, 不知不觉目光已经开始在沈别身上游离流转,神魂两弃。
他现在认识到了一个道理,哪怕是可以靠沈别这么近,但所有能看不能碰的相处都是受刑, 是吃苦!
如果他犯了法,应该让法律来制裁他,而不是沈别。
沈别忽然睁开了眼睛, 朝费临看过来,而费临的手已经无意识地伸到了离沈别的喉咙很近的地方。
费临回过神来, 想收手, 但是很快就被沈别握住了。
滚烫的,湿漉漉的,柔软厚实的掌肌肉包裹着修长坚硬的指骨,微微的用力之下, 手背上的肌腱棱起。
吸引是什么呢?是参差和起伏。
费临捏成拳头, 遏制住自己舔上沈别手指的冲动。
沈别声音沙哑:“你干什么?”
费临:“……”
费临不说话, 沈别等着他。
四周只听得见流水的汩汩声,硫磺在刚烈的火山与至润至柔的水之间,锻出男人一般的气质,淡淡的硫味有种隐秘而刺激的沉醉。
费临:“沈哥。”
沈别:“嗯?”
费临舌根发酸,在极致的克制和忍耐中,最终选择了放肆,他努力面不改色,说:“科室的事,你操了很多心,我很感谢你。”
沈别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费临不是一个嘴巴勤快到对人说谢谢的人,这?这难道就是他的喜欢?
沈别按捺下失望,说:“分内的事。”
“不不不,”费临急忙帮他否认,“我也见过别的客座教授,没你这样的。”
沈别放开了费临的手:“哦,不客气。”
费临:“我是想说,我无以为报,但是身为医生,我可以帮你查个甲状腺。”
沈别:“???”
沈别疑惑地蹩眉,犹豫道:“我每年都有体检……”
“这几个月事儿可多,多生一些气就长个结节出来了。”费临满眼真诚。
沈别依旧很迷惑,见费临这么坚持,就松了口:“哦……那你查。”
甲状腺查体有两种方法,一种面对面,一种医生在患者背后。
先把气管拨向一边,再细细触摸甲状腺,让患者做吞咽动作,感觉有没有一个东西随吞咽而移动。
沈别坐起来冲费临挑眉,那眼神是在问他怎么查,费临迟疑了一会儿,按住沈别的肩膀,帮他朝外转。
沈别的背阔肌也精致漂亮得让人咋舌,像他们这种做腔镜手术比较多的科室,腋下那块肌肉往往紧实有力,沈别更是几乎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
费临一瞬间很后悔,刚刚应该说泡在水里太久对肺不好,我来给你做个触觉语颤。
哦,不,应该说反正很无聊,我们来个体格检查大全套吧,查完两小时那种。
他想把沈别从头摸到脚,每一寸肌肤,每一寸。
好半天没动静,沈别回过头来看,费临赶紧把他的头掰过去,说道:“开始了开始了。”
甲状腺怎么查来着?尴尬,忘了。医学检查太多,除了常用的,和自己科室的病种会涉及的,其他的久了不用就忘了。
费临四指并拢,从沈别的两边颈侧往前滑,含硫的温泉水让肌肤变得滑腻腻的,神经丰富的指尖触觉敏感而尖锐。
细腻的肌肤,柔软的结缔组织,喷张的血管……指尖划过颈侧肌肉,来到气管两侧。
费临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有一把火在烧,喉咙干到出奇,神思混沌,大拇指忍不住在沈别的后颈摩挲。
手指抚按过颈椎,颈丛神经从那里漫出去,每一下触碰都幽微而刺激。
沈别被费临摸得抓狂,从后颈处开始,通电般的感觉爬上头顶,烫得他想要吼出来。
沈别闭上眼睛,听到自己猛烈而激荡的心跳,一下一下,要从喉咙里冲破。
全身的血液都燃了起来。
沈别松开下唇,唇上已经被咬出了深深的痕迹。
他想维护费临作为一个医生的自尊,但又真的被折磨得要死,于是只好小心提醒:“甲状腺在前面。”
费临已经咽了一次又一次,口唇也舔了一次又一次,还是干,干到发慌。
他混乱地解释:“我摸摸你颈椎生理曲度还在不在,现在就摸甲状腺。”
那感觉太难形容,明明,摸到他日思夜慕的那个人,本该如渴水的人遇上甘霖,只管汲取,但现实是那一点水倒入了沙漠,沙漠依旧干渴得风沙漫扬。
不够,一点都不够!费临气愤地想到,反正自己也是个道德水平不高的粗人。
做吧,做吧!如果他俩撕破脸,泌尿外科不干就不干了吧。
科室可以换,但……沈别会不会讨厌他?
他不想让沈别讨厌他,一有那样的假设,费临感觉心里一阵绵密刺痛。
一片浆糊之中,费临的手掌粗鲁地按上沈别的喉结。甲状软骨,胸骨舌骨肌,气管环状软骨……
修长洁白的脖子,一半落进费临的掌中。
沈别忍无可忍甩开费临,往更远的方向凫水,拉开一段距离后转过来,皱眉低哑着声音说:“不会查就不要查。”
沈别肤白,脖子往下更白,现在离了费临的魔抓,居然留下了透着淡淡血色的痕迹。
“对不起。”费临自知理亏,小声道歉。
沈别挥挥手,神色不善地在对面池边上靠住,闭目养神。
热水之下,两个人早就乾了。
费临神志回笼,自觉地缩到对角线上的角落里呆住。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最远的距离蹲着。
好乾啊!
怎么办啊!
对不起,教授,我又要对不起你了!
费临望了一眼靠外的沈别,然后腾然起身,带起一阵阵水花,迅速地扯过岸上的浴巾披上,冲进卫生间。
沈别被他惊起,微微怔愣。
在上一次shoot之前,对于费临来说,爱和欲是分开的,爱和欲也是淡薄的。
胡峻浩他们在科室里讨论最近上映的那部电影,里面怎么说的?
——完成繁衍任务之后的欲都是一种疾病。
费临不至于认为这是疾病,但是并不太需要。小蝌蚪的生成时间是24到48小时,成年男子的合理shoot周期是3到5天。
他为了身体健康,保持着5天一次的无聊活动,通常是在看手术视频的时候。
沈别,这个狗男人打乱了他的生理节奏。
——他们之间没有繁衍任务。
他因为爱,而有了欲。
海潮一浪一浪掀起来,风从广袤天际袭来,卷过丘陵与沟壑。
在费临关于爱和欲贫瘠的经历里,沈别像一朵费临自己都不理解的玫瑰,突然就出现。
他带着诱惑和危险,让人上瘾,让人堕落。
费临仰头低吼,风动经幡,余波续续。
费临莫名想起来一首诗。
以前附一院神外有个小医生和钟婵谈恋爱,有一天小医生写给钟婵的卡片被他看见了——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聂鲁达《最后的玫瑰》
当时他觉得小医生真酸呐,师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生。
现在他好像懂了。
沈别,我的玫瑰。
费临低下头,眼中湿润。
爱一点都不讲道理。
他研究人体最精密的结构,却也无法回答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沈别。
如果说是因为沈别帮他管形政,带他做手术,陪他抢救病人,和他共同讨论疑难病例,那就太肤浅了,因为他喜欢的不是这些事,这些事也不止和可以和沈别做。
如果说是沈别专业扎实,业务能力过人,那卷王聚集地的医学圈,比沈别优秀的人多了去了。
如果说是因为沈别谦逊有礼,温和善良,关爱病人,那他也不见得喜欢这些品质本身。
沈别不可以替代。
爱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人泡完澡之后大脑会短暂地缺血,人晕乎乎的。
费临出来之后,发现沈别已经躺床上了,背朝着他,盖着被子。
对不起!
费临在心中狠狠呐喊!就差九十度鞠躬了,那样倒是很入乡随俗。
拉灯,睡觉。
沈别怨念很重,因为和费临出来的日子他一天都没休息好。
第二天回了札幌,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补瞌睡。费临还想去附近玩,沈别已经不想理这个罪魁祸首了。
沈别给两人微信开了实时位置共享,给了费临一叠纸币,把人推出去,“啪”关上门。
真是羡慕心里不堆事儿的人,费临说得对,藏着掖着真的很累。
但是他也没藏着掖着了。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笨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触觉语颤是握拳摸胸摸背,脊柱生理曲度是颈椎和腰椎各有一个弯曲,现在的人差不多都直了。
那部电影是《宇宙探索编辑部》
因为啥也没干还是被锁了,所以在这里注释一些玄学暗话,实在难以修改的时候使用,也给下一本做准备。
乾:高、大、硬、不停地动;艮:像山一样耸立;坎:那玩意儿;兑:舌头。(想了解更多看八卦类象)
顺便给下一本求个预收《我的一个道长朋友》,大概是一个放下助人情节嘲笑他人命运的挂逼道长,和一个十分需要帮助的恋爱脑霸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