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情人节，游鱼视频的综艺是昨天播出的。观众反馈不错，参与录制的主播们都涨了不少粉，就连参与感不强的余想都暴涨几十万粉。
这些新粉成分复杂，一部分是余想颜粉，一部分是美食爱好者，还有一部分CP粉，在嗑一种很新的CP：鱼羊鲜。
综艺的剪辑是懂炒CP的，余想为数不多的镜头都有白杨，比如余想做饭白杨帮厨、饭桌上白杨给余想递筷子等等。两个人都颜值出众，自然吸引到了大量的CP粉。
“小鱼你看，你和白杨哥的CP火得也太快了，这才一天就有这么多粉丝二创！咱俩的‘毛毛雨’已经不行了哈哈哈……”毛佳宁津津有味吃瓜，拉着余想刷微博，“哇塞你看这个图！嗑到了嗑到了！”
余想有些好奇又有些打怵，凑过去浅看一眼，接着捂住眼睛：“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粉丝画的同人图是动物拟人，一个皮肤黝黑、体格健硕，头上顶着一对羊角。怀里抱着一条人鱼，鱼尾布满闪片，皮肤更是白得晃眼，表情甜美娇小又无助。关键在于，俩人都没穿衣服！
余想不能接受画的原型是自己：这也太羞耻了！
“画得多好啊！这个体型差肤色差，我都想入坑了……”毛佳宁越嗑越起劲。
余想却接不上她的话茬，反而一脸忧愁：“我要屏蔽这个词条了……”
毛佳宁：“怎么啦，不舒服？”
“嗯……看着有点奇怪。”
“正常正常，人红了就会有这种烦恼，习惯就好了。”毛佳宁安慰他。虽然嘴上说着正常，但却关掉了CP内容，也不再讨论了，“不过能涨粉就是好事嘛！只要播放量上来了，别的都问题不大～”
余想笑了笑：“嗯！”
这时，身后有人笑说：“就是的。赚钱嘛，不寒碜。”
听到这个熟悉的、惹人讨厌的声线，余想就想翻白眼。
毛佳宁也看顾樟不爽，先一步转过身，怼他：“你怎么这么喜欢偷听别人讲话？真是没礼貌！”
“对不起咯，我只是路过。”顾樟耸耸肩，目光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望向余想，“还要恭喜余大主播粉丝突破八十万呢！”
虽然是恭喜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不让人高兴。
毛佳宁也学着他阴阳怪气：“那是自然，我们小鱼可能干了！顾大主播也得加油咯！”
余想扯扯嘴角，回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但是眼神根本不看顾樟。
“这么不想见到我啊？”顾樟丝毫不觉得自讨没趣，反而凑得更近了，“那不是正好吗，以后我可能不常来公司了，你也省得心烦。”
虽然讨厌，但出于对校园生活的怀念，余想还是微微有一丝好奇：“哟，不愧是顾大学霸，这才开学不久，就又忙起来了？”
“可不是嘛。”顾樟脸皮也厚得可以，竟然面不改色地接下了这个称呼，面露得意之色，“这学期新加了一个研究小组，你还不知道吧，就是咱学校刚建好的海洋生物研究所。导师是校长从国外重金聘请来的博士，很受重用。只要好好干，将来保研都是有可能的哦……”
余想脸色一变，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你说的，该不会是沈识律教授吧？”
“哟，消息挺灵通嘛。”顾樟挑挑眉，“看来余想同学虽然人不在校园，但仍心系江大啊！”
毛佳宁神色复杂地望着余想。
“那你好好加油吧。”余想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连职业性的假笑都消失不见，“祝你得偿所愿。”
顾樟勾了勾嘴角，将余想和毛佳宁的神色收入眼中，没再说什么，自顾自离开了公司。
“小鱼……”毛佳宁小声道，“你知道他是你大学的教授吗？”
余想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嗯，知道。”
心情降至谷底。
素来看不惯的死对头，竟然加入了喜欢的人的研究团队。
余想心里难受极了，先是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机会，紧随而至的，是一种阴暗的妒忌。
此时此刻，他莫名理解了顾樟此前的所作所为。自己喜欢的人，却和别人走得那么近。换做是余想，也恨不得和那个人一决雌雄。
就比如现在，余想甚至开始诅咒顾樟把项目搞砸了才好……
等等，顾樟的项目，好像也是沈教授的项目……
那还是不要搞砸了，祝他们一切顺利吧。
其实顾樟除了人品不大行、说话太欠揍之外，还是很努力的，成绩也很优秀。大学期间参与了不少科研项目，能力在本科生里也算是数一数二。这次的研究项目，与自己的前途息息相关，顾樟也一定会认真对待。
可余想心里还是意难平，小脸气成河豚：沈教授一定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吧？不然怎么会选择他呢！
·
下午余想回家，直播做饭。正在切菜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响动。
余想精神一振，都顾不得在直播间跟粉丝们说一声，就从围裙上草草擦擦手上的水，迎了过去。
“沈教授！”余想脸上难掩笑意，“今天回家好早呀！”
“今天过节，所以早下班了。”沈识律进门，看见余想还裹着围裙，“需要帮忙吗？”
“不用麻烦啦沈教授，我在直播呢。”
“那我等你。”
“嗯！”
虽然比起“等你”，更像是等“你做的饭”，但是余想还是因为这句话心动了一下。
接过沈识律手里的玫瑰花，低头嗅了嗅，嘴角泛起落不下的弧度。
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收到花会更加开心吧。
即使这束花和往日的并无不同。
余想又开始纳闷了：如果送花的人对沈教授是有什么心思的，那在情人节这天，难道不应该搞点花样吗？
事情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今天的晚饭，是茄汁花菜、蚝油杏鲍菇、菠萝咕咾肉和鱼头豆腐汤。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将这个春夜变得缓慢而悠长。
用餐后，余想收拾好餐厅和厨房，发现沈识律并未同往常一样回到三楼的房间，而是在会客室中逗留。
余想的父母都是音乐发烧友，会客室的一角是一台唱片机，旁边的展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黑胶唱片和CD，欣赏与收藏价值兼而有之。
过去沈识律从未表现出对它们的兴趣，也可能是余想和他的日常相处时间不多，比起室友更像饭友，所以不曾注意。此刻发现了他对音乐的兴趣，余想不免感到惊喜：“沈教授今晚有空闲吗，要不要听一会音乐？”
“好。”金边眼镜背后的目光多了几丝柔和，完美立体的侧脸像是一幅名画，“这些唱片都可以听吗？”
“当然了，您随便挑选。”
沈识律的目光随意地扫过排列整齐的唱片，最后停留在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余想不自觉地抿唇一笑：这也是他很喜欢的曲子。
“沈教授，家里还有红酒，您要不要来一点？”
沈识律思索了一瞬，转而笑道：“小鱼，我想喝你煮的红茶，可以吗？”
古典配红茶？绝妙的搭配！
“当然可以！沈教授，我这就去准备！”
余想转过身，脸上便漾起大大的笑容，乐颠颠地小跑着去厨房：沈教授喜欢喝我煮的茶！
因为这一事实，余想自顾自地开心了好久。
片刻后，沈识律将黑胶放入唱机，恬淡悠扬的旋律缓缓流泻出来，在窗外雨声的渲染之下，像一首娓娓道来的告白诗。
餐桌上，养生壶里咕嘟嘟冒着泡，茶叶在沸水中舒展身姿。背后是淡泊不争的白玫瑰，似乎与布景融为一体般，让人习惯了它的存在……
余想微微转头，望向沈识律的身影，内心涌上无数种念头。
他熟练地关闭电源，将煮开的茶水缓缓倒进茶杯。
不论我们最终的结局如何，我都会永远记住当下的这一刻吧……
如同裂帛之声撕破了宁静的春夜，白瓷的茶杯自指尖滑落，“啪嚓”，应声而碎。
听到动静，沈识律不假思索地大步走来：“怎么回事？”
餐厅里满地碎瓷片，男孩手足无措地垂着头，没反应过来一般，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心。
沈识律一把捉住他颤抖的手，细细查看：“有没有受伤？”
余想这才醒过神来：“我没事！沈教授，您先出去，这里太危险了……”连忙把人往外推。
然而并没有推动。
沈识律身形岿然不动，确认余想好好穿着拖鞋、手脚都没有受伤，开口语气不容置喙：“小鱼，你去外面坐一下，这里我来处理。”
余想心慌意乱：“沈教授……”
“听话。”沈识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是安抚，也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
“沈教授……”余想惨白的嘴唇颤抖着，“对不起。”
“没事，去吧。”
沈识律先把碎瓷片捡起来包好，又把地板吸了一遍才安心。
那边余想窝在单人沙发上，下唇被咬得发白，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甚至没有察觉到沈识律的靠近。
“小鱼。”沈识律轻声唤他，半跪在余想身前，“手受伤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余想不敢和他对视：“没有……”
沈识律伸出手掌，掌心向上：“给我看看。”
“……”余想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不敢违抗，索性闭上眼睛、强忍着羞愧，慢吞吞地将两只手伸向沈识律宽大的手掌。
只剩一线之隔，沈识律忽然没了耐心，一把拉过他的手指。
余想心脏狂跳。
从圆润干净的指甲，到纤细修长的手指，再到白皙细腻、青筋透见的手背，甚至掌心的每一丝纹路都不放过。
余想感觉双手酥酥麻麻，好像被吻过一遍。
不确定，不敢看。
半晌，男人的嗓音沉沉地响起：“小鱼，刚才真的很危险，以后不要那样了。”
“嗯，我知道了……”余想开口答应，下意识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小脸一红：好近。
怎么靠得这么近！
明明确认了没有受伤，却还是没有放手。
因为余想是坐着的，视角比沈识律高出些许，自然看到，二人交握的手之后，沈识律解下了领带，衬衫扣子也解开了两颗，领口的v字终止在一个引人遐想的位置。
再往上，是男人如雕塑般完美修长的脖颈、利落的下颌线，以及淡色的薄唇。
肖邦的夜曲还在自顾自地响着，旋律柔和却又莫名暧昧，羽毛般搔过耳膜。雨声渐浓，吞噬了一切，仿佛世界只剩这小小一隅。
心脏的跳动顺着脉搏鼓动着四肢百骸，余想终于有勇气抬眼，对上男人寂静深邃、动人心魄的黑眸，颤声问：“沈教授，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男人哑声开口。
距离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余想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气息轻浅，像只小心翼翼的小兽。
下一秒，宽大的手掌落在他发顶。
沈识律微微弯唇，笑容温和，不带一丝旖旎：“因为，你是个乖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