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的一瞬, 许琢云又被边野拽抱进怀里,整个人陷入边野厚厚的羽绒外套中,脸颊贴在边野前胸。
厚款羽绒服质感很硬,许琢云不自觉地伸手环上边野的后背。
舍不得, 不想刚见面没多久又分开。
可是他们太忙碌。
许琢云又往前拱了拱, 被抱边野更紧。
“琢云, 想我的时候就告诉我, 好吗?”边野下巴隔着口罩轻蹭许琢云柔软发顶。
许琢云脑袋蹭着边野的肩:“好, 你注意休息, 别总是熬夜。”
“你也是,不要再让自己再生病。”
“嗯。”
“我走了。”边野垂眸,借着口罩遮掩,偷偷在许琢云额前发上落下一个吻, 不舍地松开手。
许琢云的头发被蹭出静电, 漂浮起来。
边野转过身时,许琢云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还有话要说?”
许琢云摇摇头,凑上前摘掉边野的黑色口罩。
然后微踮脚尖, 攀着边野的肩膀, 毫无预兆地亲了他的右脸。
蜻蜓点水的吻。
真正的吻。
亲完, 许琢云火速把口罩重新给边野戴好, 紧张地看着他:“亲脸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边野被许琢云吻过的一小块皮肤都在发烫, 帽檐下露出的半只耳朵肉眼可见地变红。
他张了张嘴,却在如洪流的心动中无法出声。
许琢云以为边野又那啥了, 简直无地自容, 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阿野, 你要不喝点中药降降火, 这样不太好吧?”
说完话, 他听见边野的轻笑。
边野露在外面的狭长双眼逐渐弯起来:“没有,别怕。”
许琢云半信半疑:“那你哑巴什么?”
“太激动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琢云摸摸鼻子:“哦。”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许琢云垂眼自谦:“一般一般。”
“你主动亲我,我很高兴。”
许琢云已经被边野说得面泛薄红,脸颊又被边野捏了捏。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许琢云瞟一眼边野的淡红耳廓:“你不也是吗,也没好到哪里去。”
突然,门外传来巨响一声报时。
磨叽半天,小菲对这对新晋情侣的耐心又要耗尽之时,许琢云开开门,把边野推出去,乖巧一笑:“菲姐,他可以走啦。”
许琢云挺招人一小孩,小菲对他生不起气来,比个ok,视线流连过他明显很正常的嘴巴,心里纳闷。
如胶似漆的,刚刚几分钟,居然没亲他个昏天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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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片场,许琢云稍微矜持了几天,平时就和边野有一搭没一搭聊聊日常,分享点好玩的,坚持到第五天晚上,终于没忍住给边野发了一句想你。
边野几乎是秒回:【直到今天才想我?】
许琢云打字:【你不懂了吧?这叫矜持,恋爱要保持神秘感的,尤其是我们这种,要有距离感才会产生美。】
他的头像被边野拍了拍。
【边野:知道了,但我想听你说话,发语音给我好不好?】
目前落脚的村子条件不好,演员都是两人挤一间睡觉。
半夜,空调低声运转,许琢云估计林鸿已经睡着了,翻了个身缩进床铺最靠里的角落,按着语音键,悄声说“我想你了”,松手发送。
房间另一头,还没睡着的林鸿幽幽开口:“我也想你了。”
吓得许琢云手里的手机砸地上了。
许琢云弯腰去捞手机,低声愤怒:“哥,你怎么偷听我说话!”
林鸿哈哈大笑:“我可没偷听,你也没说这句我不能听。”
许琢云擦擦屏幕上的灰:“好像是哦。”
“恋爱了?”
“嗯。”
关心了一下俩人的状况,林鸿闭眼笑:“记得多催边野写歌,我还等着他开演唱会呢。”
房间重归安静,许琢云戴上耳机,听边野回过来的一句语音。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低沉的声音从耳机线里传出来,温柔得吓人。
许琢云傻笑着听了好几遍,在被子底下扭来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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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带给许琢云很大的变化。
重新拍戏的几天,他每次进入角色,情绪比之前还要饱满,收放更是自如,方绍平为此夸了他很多次。
下了戏不背剧本时,他总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抱着手机打字,时不时捂脸傻笑。
不少对手演员都看出他谈恋爱了,追问他恋情,许琢云神神秘秘地含糊其辞,只有林鸿知道许琢云说出去能惊倒全中国的恋爱对象是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除夕前两天,街上已经到处是春节的装饰。
小村子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剧组收工,方绍平在群里连着发了三十个红包,许琢云手气奇烂,总共就抢到3块钱,被几个和他熟悉的场记和道具老师笑一整天。
他发微信跟边野吐槽,没一会儿,聊天框里下豆子雨似的也唰唰唰冒出三十个红包。
【边野:快领】
许琢云才懒得再点开三十个,回了一个爷有钱的表情包,收拾回家的东西。
晚上,行李收拾好,方绍平过来说可以开车送他回绍兴,正好要去那边见一位朋友。
他们在浙北,离绍兴的确很近。
许琢云便没太推拒。
路上方绍平又问起他近况,许琢云只当导演关心他,把许茵开网店的事情讲了,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了些卖的很火的手串。
“方叔叔,我妈做的东西虽然很便宜,但是真的挺好看的,我回头送您一套卖的最好的,您带给秦院长和一宁姐,或者送给家里其他小朋友都可以。”
方绍平笑了笑。
秦苒哪里看得上这些。
他没接话,车拐进安昌景区的停车场。
许琢云带着方绍平一路走过几个景点,几家摊贩认出他,用方言跟许琢云打招呼,许琢云也笑着招手。
走到门口,他当然是不敢带大导演进家坐的,委婉地表示送到这里就好。
方绍平微笑点头:“走吧。”
院门被许琢云推开,方绍平站在门口老槐树之后。
绑着麻花辫的女人迎出来。
冬日阳光落在她发间,那张脸没有什么岁月痕迹,如往昔般温柔。
许茵满心都在大半年没见的许琢云身上,没注意到槐树后藏着的男人,笑眯眯地掸了掸许琢云袄子上的灰,合上院门。
院内光景一寸寸消失,方绍平收回了目光。
他在门口抽烟,烟灰被风一吹,全部飘到他身上也不在乎。
当年,许茵曾对他说,虽然她在湘西长大,但更喜欢江南。
她一直都没变,就住在这样好的江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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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没见,许茵看见到许琢云明显特别高兴,眼睛亮堂,柳叶眉舒展,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
许琢云则因为偷偷拍电影心虚,都不怎么敢看许茵。
“最近怎么都不常联系我?”吃完了饭,俩人挤在厨房洗碗,许茵把洗好的碗筷抱到橱柜里。
许琢云擦灶台的动作一停,用论文编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目光躲闪,内心煎熬。
承认还是瞒着,这是个问题。
晚上,许琢云在院子里逗鱼丸。
鱼丸年纪大了,去年年底病了一次,治好之后就没有以前那么有活力了。
挺大一只黄毛狗,不再叼着许琢云的裤腿转悠,在角落里缩趴成一团。
许琢云拿着大骨头喂他,鱼丸也只是伸舌头舔舔,然后垂下狗头,呜呜叫两声。
许琢云摸摸它的头。
鱼丸老了,在这间小院里陪了他们三个人十多年,终于还是到么这一天。
或许这次走后,哪一天,他就撑不住了。
许茵看他难过,安慰他说生老病死十人间常事,提议一起出门走走。
许琢云抱起鱼丸,和许茵一起出门,拐了几个石板小巷,来到杨树桥边,坐在河边的小圆石凳上。
年节里,镇上不少外出打工的人都大包小包地回了家,河上摇船的王奶奶经过,扔了个玉米棒子过来:“鱼丸啃不啃?”
许琢云接住了,鱼丸张嘴咬了咬,又恹恹趴下。
“连玉米都啃不动了。”许琢云愁死了。
许茵轻轻把玉米棒子抽走:“鱼丸陪了咱们这么久,以后也该去他要去的地方了。”
“妈,我舍不得。”
“舍不得也没办法,”许茵叹息,“总有些事,有些人,你留不住的。”
许琢云觉得许茵话里有话,刚要问,桥洞里又钻出条乌篷船。
船桨拨弄水声,船里一男一女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恰好从他们面前经过。
许琢云略微尴尬,低头给鱼丸顺毛。
风起了,吹皱河面,许茵把许琢云衣服的帽子扣在他头上,柔声问:“小云呢,这么大了,有没有遇到心仪的人?”
许琢云觉得他不能再骗许茵了,咬咬牙:“ 有。”
“真的啊?”许茵有些意外,促狭看着许琢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不好意思跟妈妈讲?”
“我也才发现。”许琢云挠挠头。
“她是什么样的姑娘?哪里人?你们是同学吗?”
“妈,”许琢云深吸了口气,“对方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许茵没听懂,“难道是姐姐,比你大很多?”
“不是,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许琢云说完话,等炸弹爆炸一样,惴惴不安地等许茵的反应。
他倒是不担心像很多出柜失败的人那样挨顿毒打。
许茵是个很温柔的母亲,就算一时半会儿不接受,肯定也不会动手。
只是无法揣测许茵对于这件事的接受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