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琢云懵了。

  没听错的话, 边野喊了他的名字。醉中大胆表白可喜可贺,但表白对象怎么变成他了?

  他呆滞道:“阿野,你说什么?”

  边野没答。

  视线里,边野一点点靠近他, 越来越近, 深邃的五官在灯下蛊惑般晃人心神。

  在两人几乎胸膛相贴的时候, 他被边野很轻很轻地带进怀里, 随后被稍稍放开, 被动地和边野额头相抵, 鼻尖相触。

  许琢云后要被揽着,双手无措地抵在边野前肩,手指半蜷。

  边野深深看着他,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沙沙:“许琢云, 你能不能喜欢我一下试试, 或许没有你想象里那么恶心的,哪怕就,就一天也好, 行吗?”

  很陌生的感觉在许琢云的感知中出现, 像烟花炸开一样, 一闪而过。

  太近了。

  许琢云的眼睛被边野逼得仓皇乱眨, 飞快垂下目光, 像战场上的逃兵。

  边野看见,心口微痛。他闭上眼睛, 微微摇头:“算了, 还是算了。”

  “你别为难, 我不想看你为难。”

  收回手, 边野后退两步, 最终栽倒在白色的皮沙发上,微长刘海滑落。

  许琢云视线追随着边野的身影,大脑卡壳。

  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仿佛误入了异度空间。

  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声音,耳边只有边野刚刚的几句话循环播放,声音越来越大。

  边野这些话…难道不是对他女神说的吗?

  可是,如果是,草莓味的东西,江边买房,还有刚刚叫他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表白的时候会喊错名字,说错话吗?

  从进了这扇门到刚刚不过十几分钟,但发生的一切,让许琢云觉得不可思议,又无比羞耻,简直比他今天出门能捡五百块还离谱!

  他把手背贴在发烫的脸上缓了一会儿,蹲下戳戳边野的肩膀,张了张口:“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边野睡着了,呼吸平稳。

  许琢云茫然地看了看他,茫然地把专辑捡起来放在茶几上,茫然地思考,茫然地发呆。

  抓耳挠腮。

  紧张兮兮。

  心跳扑通。

  精神震荡。

  他想往边野头上泼一盆冰水,把人弄醒,立刻立即立马听到合理的解释,听边野亲口说他刚刚疯掉了,或者是在整蛊,哪怕是在陪他演戏也可以!

  可他当然不舍得。

  许琢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活蹦乱跳,比刚从海里捞出来的鱼跳得还欢。

  他瞪着边野生闷气,气了一小会儿,无奈认栽。

  边野很累,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他边野把衬衣外的马甲脱下来,本想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手指刚触到光滑的衬衣布料,整个人猛地僵住。

  指节弯了弯,最终起身离开。

  他昨天才看了一部尺度很大的同性电影。

  大概由于演员的外形很好,他看的时候倒是没有觉得不适,只是十分不好意思,关掉声音,半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磕磕绊绊看完。

  电影里那对浓情蜜意的情侣上床之前,大概就走这么个流程。

  拥抱接吻脱衣服。

  边野刚刚把前两种都他做了,现在要是再脱了衣服,那那那!

  许琢云红着脸逃了,一头冲进客房小床上,心又紧又乱,仿佛有人用小锤子不停地砸。

  他从来没有在面对边野的时候这么羞耻过,这么无所适从过。

  边野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许琢云在床上扭了半天,米白色的崭新床单被他扭得皱皱巴巴,仍旧是心乱如麻。

  他最终躺平了,烦闷地把下巴缩进被子里。

  烦死啦。

  每次都喝醉之后发酒疯,偏偏记得的都只有他一个。

  明天……找机会试探试探好了。

  ·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许琢云眼皮猛地掀开,从梦里惊醒。

  他不可置信地放空几秒,然后悲愤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他居然!梦见!自己在和边野接吻!还是电影里那种深入亲密的舌吻。

  梦里的感觉特别真实,边野含着一颗草莓硬糖,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之后就吻过来,舌尖卷着糖果,毫不客气地勾着他的舌头□□...就像他们俩马上就要滚上床了一样。

  光是梦见也就算了,纯洁青年许琢云睁开眼睛,感觉到身体变化的那一刻,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居然,竟然,可耻地...起了一点微妙的反应。

  通常来说,他不怎么纾解欲望,因为他从来没有过想要和某个人做那些事的感觉,偶尔做梦,也都只是一片空白,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闪一闪,生理上的冲动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从来没把这当成回事,但是这次梦里居然有了人狐狸精一样缠着他亲来亲去,好死不死,这个人是边野。

  房间里有控温地暖,屋里是最舒适的二十六度恒温,许琢云浑身冒汗,攥拳狠狠照着脑袋锤了几下,恨不得把自己锤失忆。

  他平复一下心情,开了灯,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压惊。

  边野临时接到通知,总决赛的场地选址变化,选手需要过去提前熟悉一下舞台环境。

  早就醒来的他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推开门之后,看见客厅茶几上摆放的精致专辑。

  混沌的记忆片段式地回放。

  他记起许琢云贴在他身边,带着点骄傲跟他讲专辑制作过程,祝他生日快乐。

  眼前突然闪过模糊的画面。

  放大的脸,柔软的嘴唇。

  边野笑了笑。他总是做些绮丽的梦,以前还好,最近特别频繁。

  他赶走脑海里抓不住的思绪,指尖珍重地划过封面凹凸的浮雕。

  本想把专辑盒子带去广州,可长途奔波,万一磕碰坏了就很难办,所以还是收起来放进了五斗柜里。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许琢云的房间有一线光芒。

  不过七点半而已,怎么起得这么早?

  他过去敲门,低声问:“琢云,醒了吗?”

  冷不丁听见门响和边野的声音,正在喝水的许琢云吓了一跳,一下吞了两口的量,呛了个彻底,不停咳嗽。

  边野听见响动,推门进来,从许琢云手里拿走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轻拍他的后背:“怎么搞的,喝水都能呛着,住不习惯?”

  许琢云穿了一件很薄的T恤。边野手掌贴住他后背的刹那,他浑身一僵,抹掉下巴上的水痕,惊慌失措地把被子拉到腰上:“我我我没事,你,你出去。”

  边野疑惑地挑起眉毛。

  许琢云躲着他的目光,睫毛颤动,脸红得吓人,整个人直往角落里缩。

  “到底怎么了?”边野耐心地问,“告诉我,我要赶通告,半小时之后就走了。”

  始作俑者就在他面前站着,许琢云的异样感觉越发明显,呼吸都急促起来,偏偏边野还步步紧逼地问他,可是,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眼前人的耳尖越来越红,已经是不正常的颜色,双手紧紧抓住掩着下半身的薄被。

  电光火石间,边野突然懂了。

  都是男人,清晨醒来脸红成这样,原因并不难猜,尤其是放在许琢云身上。

  边野不知道许琢云梦见什么,心头浮出微苦的涩意,扫了一眼被子,转过脸,不自在地说:“去厕所吧。”

  许琢云心里那根弦轰然绷断。

  边野看出来了!太丢人了!

  许琢云陷入终极的羞耻窘迫之中,窝在被子里迟迟没动。

  边野又看他一眼:“厕所在你房间隔壁,里面有全新的洗浴用品。”

  许琢云艰难道:“那你倒是先出去...”

  边野慌忙应了,表面淡然而四平八稳地飘走了,把自己的房门关得很大声。

  许琢云做贼一样溜进卫生间,觉得自己不纯洁了,镜子也没敢看,直接闷头洗了个澡,一洗完就意识到完蛋了。

  他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衣服可以穿旧的,但内裤...

  要疯了!

  许琢云在心里悲愤怒吼。

  随后套上上衣,裹好浴巾,灰溜溜敲响边野的房门。

  边野开了门,许琢云脸上的红色褪去不少,依然没有看他,盯着地板:“阿野,那个什么,你有没有多余的内裤?”

  声音越说越小。

  边野会意,机械地点点头,从衣柜里拿了一条新的,递给许琢云:“我洗过,没穿过,可能尺码不太合适,你...”

  许琢云拿走内裤,落荒而逃。

  穿的时候脸又烧起来,深呼吸好几次平复心情,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出去,餐厅的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

  两碗酒酿圆子,只是没有桂花,上面铺了层干枸杞,还有些爽口小菜。

  边野黑色风衣配牛仔裤,毛线帽和口罩都戴好了,只有黑漆漆的凤眼露出来:“来吃早饭,我买了你爱吃的。”

  许琢云扭捏地嗯了一声,在边野对面坐下了。

  好在边野戴着口罩,有助于减轻他的羞耻感,仿佛面对的不是一整个边野,而是四分之一个。

  他放松了一些,慢吞吞地吃着,时不时偷偷瞅边野一眼,又埋下头喝粥。

  本想找机会试探他昨晚惊天动地的表白,这下好了,还要给自己找补。

  “别光喝粥,吃点菜。”

  许琢云嗯了一声,抬眼问:“你吃过了吗?”

  “吃了。”边野盯着许琢云埋下头时露出来的发旋,“你早上梦见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纯洁小青年走向肮脏(bushi)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