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到传来声响病房前,秦天泽看清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那个年轻的男生。

  他皱着眉头往前走去。

  被挡在门外的护士感觉到有人要往里走,刚要准备伸手拦住,就看见秦天泽身上一股冷冽的气息,面色阴沉地走上前来。

  护士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栾玉深正凝眉担心钟卿会拿碎片伤害自己的时候,就感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前,身体半掩住他。

  抬头看去,栾玉深微微抬头还可以看见秦天泽紧绷的下颚。

  秦天泽看了一眼反应激烈的钟卿,虽然没有弄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半掩着栾玉深,“跟我出去。”

  说完就揽住栾玉深的胳膊,将他往外面带去。

  栾玉深往后倾了倾,才站稳了脚步,没被秦天泽的脚步带着往外走,“等一下。”

  秦天泽抓紧了他的手臂,“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在他看来,一个家属都不敢轻易上前的病人,栾玉深更不该离的太近。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块碎片正正朝他飞了过来。

  栾玉深眼明手快,反手拉过秦天泽的手臂,将他挡在身后,侧身抬手两指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碎片。

  所有人都因为他的身手呆在原地。

  栾玉深也愣了愣。

  可是没有办法,刚才他没有思考的时间。

  看着秦天泽望来的视线,栾玉深只默认是巧合没有解释。

  不过让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钟卿的手已经满是鲜血,她还紧紧地抓住一块碎片不放,放在了手腕上。

  本来准备上前强行压制病人的护士这个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看了秦天泽一眼,栾玉深从他手中缓缓抽出了手臂,秦天泽也没有再说什么,松开了手。

  栾玉深往钟卿的方向走了几步。

  “等等!”医生想要拦住他,“这个时候不能刺激病人。”

  栾玉深一旁手往下轻轻按了按,让医生不用担心。

  他慢慢走近,蹲在钟卿身旁。

  她正坐在地上低着头,急促地呼吸着。

  栾玉深没有当过医生,但知道现在首要还是安抚好病人的情绪,缓声说道:“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他们。他们是你的父母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敌人。”

  钟卿摇了摇头。

  栾玉深坐到了地上,“为什么?他们都很关心你。”

  然后他听见微弱的声音响起,“不会听的。”

  他静静地望着钟卿,沉默地听着她的话。

  “他们只会觉得丢脸,会被人说三道四。”

  她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泪水已经干了,“他做的阳春面一直都很难吃。可是我再也吃不到了。”

  这个“他”,钟家的人都心底清楚是谁,钟母双眼泛红上前抱紧了钟卿,“怎么会觉得丢人呢,不是啊,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觉得。”

  栾玉深缓缓伸出手,拿过了她手上的碎片。

  被母亲抱在怀里,视线里是表情平和的栾玉深,钟卿闭上了眼,眼泪又流了下来。

  医生见钟卿稳定了一些,趁着时机上前给她注射的镇定剂。

  钟卿暂时被束缚在了病床上,防止她在做出危险的行为。

  钟母看着这样的女儿,心痛不已,她看向自己的丈夫,“老钟,你还要看着她这样多久你才肯答应?”

  钟父叹了口气,也是红了眼,“难道她要以后抱着骨灰过一辈吗?”

  栾玉深看向一旁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钟文,坐了过去。

  钟文撑着头,“我姐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感情特别好,本来都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了,连请帖都发出去了,但是就在婚礼前一天,他们开车回家的时候出了车祸。”

  “我姐活下来了,可是——”钟文抬起头看向病房,“从那之后她的精神状况就不太好了。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和我爸说要继续办婚礼,她还要嫁给他,我爸没有同意,然后我姐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怪她会说那些话。

  沉默片刻,栾玉深反问钟文,“你觉得应不应该答应?”

  这件事外人来看可能很简单,但是当处于其中的家人可能有或多或少的顾虑,都很正常。

  只是要看他们怎么选择。

  看着钟卿这样痛苦,期望她什么时候能走出来,还是答应她的愿望,让她能够如愿以偿。

  钟文却是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姐这样下去了。

  钟卿从小就倔,认定的事就绝对不会放弃,如果他姐可以好起来,那钟文宁愿她一辈子抱着骨灰活下去。

  他站起身走到了钟父身旁,“爸,你就答应了吧,难道你要把她关在这里一辈子?人说死者为大,我觉得活着的人才是更重要的。你总得让人有个寄托吧。”

  钟父闭上眼睛,“那要是她以后后悔了怎么办?她不是守寡这么简单,她是要办婚礼!”

  “那也比现在人不像人的要好啊。”钟文皱起眉,忍不住说了狠话,“还是说您真的是在乎自己的面子?那你干脆和我姐断绝父女关系,谁也别影响谁。”

  “胡扯!”钟父怒喝一声。

  这个时候钟卿醒了,转过头来透过窗户看向他们。

  看着自己曾经明艳无比的女儿,如今却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头发凌乱。

  钟父仰起头,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办,这个婚礼好好的办。”

  钟文欣喜地转过头,却发现栾玉深已经离开了。

  栾玉深出了医院,正想着该怎么回去的时候,一辆黑色商务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落下,是今天遇到的那位秘书,往后一看,秦天泽就坐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