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苍岩市精神专科医院病房内,精神错乱的时纵将连岁抵在门上, 委屈巴巴, “岁岁,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不高兴呢?”他吻了吻连岁的眉心,又换了副坚定的神色, “老婆, 我可以帮你养儿子, 管他是谁的, 反正以后我就是他老子。”
几秒之后, “诶?不对啊, 那小兔崽子好像就是我的种。”时纵开始碎碎念, “我记得是他亲口承认的, 没记错啊…”
“…时先生, 您先放开我。”连岁打断他,眼中含泪。
吴医生说, 时纵治疗期间, 两人最好别再见面,免得他受了刺激, 对病情不利。而且为了他的情绪能长久地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最好是一年内,都别再见面。
所以今天,连岁是来跟时纵告别的。
龙曜被捕入狱, 判了死刑。经此一事后, 儿子彻底接受了时纵,不再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心怀怨恨。而连岁的父亲, 在狱中病逝,前几天才将他安葬。还有时纵的外公,也在今日去世。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只有时纵,还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吴医生说,他的病情已经严重恶化,治疗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一切都得看他自己的意志。
了解时纵对自己的心意后,连岁原本以为他的存在,会对时纵的病情起到积极的作用,可没想到,他日日守在病床前,换来的是时纵沉溺幻象的结果。
许是自己以前对他太绝情,所以他宁愿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也不愿清醒过来面对自己。
“岁岁,别走…”时纵吻上连岁的唇,“别走好不好?”他含着唇瓣低语,“老婆…别不要我…”
连岁一把推开人,泪水滑落,“时先生,我得走了。”
“为什么?”时纵握住他的双肩,眼眸突然变得猩红起来,“为什么你还是要离开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
“求你,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岁岁,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
“我的人生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现在只有你,只有你…”
“别走好吗?我知道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偶尔来看看我…”
“对不起。”连岁垂眸,侧身离开。
“为什么!”时纵低吼,高大的身躯仿佛携着雷雨的乌黑云层。
“时先生,”连岁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求着时先生爱我,如今我长大了,不需要您的爱了。所以,您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风雨欲来的时纵,突然跪了下去,“岁岁,对不起。”
“爱情这种东西,我以后都不会再碰了。请时先生,不要总想着逃跑,也别再来打扰我和儿子。”说着,连岁打开了房门。
时纵一把抱住他的腿,“岁岁,可我爱你啊,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
泪水在连岁脸上无声滑落,“时先生,我长大了,不需要这些了,放手吧。”
时纵摇头。
“如果您真的爱我,就好好治病。等您病好了,到那时,才有资格说爱我。”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时纵跪在门后,失声痛哭。
而门外,连岁也早已泣不成声。
*
两年后,一则头条新闻在全国各地炸开了锅。
国际知名画家里恩的关门弟子连岁,携手时代集团董事长时遇回国,在安南市举办一场慈善画展。
据悉,本次画展中的所有作品,都是由知名画家连岁现场亲手作画,且所有画作都将以认捐形式筹集善款,每一笔款项都会用于公益慈善事业,造福有需要的人。
一时之间,全国各地的艺术爱好者蜂拥而至,连岁的名声享誉全国。
展馆内,连岁正在神情专注地作画,无数摄像机对准台上,闪光灯不停闪烁,可这一切似乎对他毫无干扰,很快,一幅名为《边境朝阳》的画作就完成了。
陡峭山峦,蜿蜒山路,迎着朝阳赶路的学生,拉着学生们前行的年老教师,和那屹立在大山深处墙体斑驳的学校。
无一不在展示着年轻学子们的求学精神,和常年留守在山区的支教老师为教育事业奉献一生的精神。
画作展览完毕,全场掌声雷动。
主持人还未开口,有工作人员匆忙跑上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匆匆跑开。
随后,主持人看了连岁一眼,默了几秒后,面露喜色道,“今日认捐仪式到此结束,待连先生完成所有画作后,都将展示在隔壁展馆。请诸位移步,谢谢!”
闻言,台下一阵骚乱,纷纷议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认捐都还没开始呢,怎么就结束了?
坐在前排的时遇与连岁对视一眼,明显都对此事感到不解。
有记者开始提问,“请问连先生回国举办慈善画展是否只是一个噱头?”
“确实只是一个噱头。”展馆大门被打开,高大英挺的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西装剪裁得体,左手纹着常春藤,从手腕到手背蜿蜒而出,遮去了手背上沟壑纵横的伤疤。他长腿迈着随意的步伐,悠然地走向台上的连岁。
“抱歉啊各位,所有作品我都认捐了。至于他,是回来跟我结婚的。”时纵拿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话音未落,就朝坐在画架前一脸懵的连岁单膝跪地。
连岁失了神,定定地看着眉眼含笑的时纵,台下瞬间鸦雀无声,画面仿佛定格了一般,只有快门声和闪光灯在昭示着,时间并没有静止。
“岁岁,我病好了,你能嫁给我了吗?”时纵举着精美的戒指盒,满眼深情地望着连岁。
此时,有一道小小怯怯的女声,低声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而后,众人齐声高呼。
在一声又一声的“嫁给他”之下,时遇松开了紧紧攥着的双拳。
看着台上眼尾挂着泪珠脸上却带着笑意的连岁,他认输了。
其实两年前他离开北潭市的时候,早该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只是自己一直不肯认输。连岁出国后,长达两年的时间,他们见过无数次。可每一次,他们的相处始终都相敬如宾,就像是互相尊重的朋友,不会生疏也不会越界,永远都不会关系破裂,当然,也永远都不会有更亲密的相处方式。
眼看着时纵即将给连岁戴上戒指,时遇终于沉不住气,起身快步走出了展馆。
他一边松着领带,一边扶着展馆外的走廊往前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医药箱瞬间落地,里面的药品散落一地。
“你没事吧?”对方一袭白大褂,蹲下身一边捡着地上的东西,一边仰起清秀的脸看他,纯澈的眸中满是关切。
时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绕过人朝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穆清的视线里。
*
下午四点,连岁所在的这间展馆早已清场。
“老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这都几点了,还画啊!”时纵大狗一样地趴在连岁身上。
连岁挺直身子,极力稳住握着画笔的手,“别闹了,还没画完呢。你在底下坐会儿,你这样我没法下笔。”
“不要。”时纵压得人更紧。
连岁无奈轻笑,“时先生,你都多大了?还撒娇呢?”
时纵一把将人拦腰抱起,“不准叫我时先生。”
“好好好,不叫时先生了,叫时纵。”
“不行。”
“?”
“叫老公。”
“…”不要脸。
“不愿意算了,没事。”时纵俯身低笑,“走吧老婆,我抱你回家。”
“我画还没画完呢,你快放我下来。”
“明天再画。”
“不行。”
“那后天。”
“不…唔…”
后来,这场原定一周的画展,足足举办了一个月。
*
半年后,时纵作为安南市龙头企业连氏的董事长接受财经访谈。
访谈接近尾声时,主持人问了他一个私人问题,“时先生,传言连氏企业是您送给您夫人的礼物?这件事是真的吗?”
“没错,连氏真正的掌权人是我夫人。”坐在沙发里的时纵笑了一下,痞里痞气道,“所以,我其实就是个卖力气的。”看着小腹微隆端着茶水走进来的时夫人,他故意将后面四个字咬得极重。
“您当初在展馆高调求婚,惹得全城艳羡,为什么后来又没有和您夫人举办婚礼呢?”
镜头内,时纵一把将搁下茶水的连岁拉进怀里,嗓音暧昧道,“老婆,你告诉她。”
“…”连岁有些无语,他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副散漫痞气的样子啊?这是财经访谈节目,不是婚恋真人秀!
时纵大手掐上他酸软的腰肢,体力活警告!
连岁朝着镜头面带微笑,“我已经有过一场最美的婚礼了,”而后满眼温柔地望向时纵,“就是十八岁义无反顾嫁给你的那次。”
这个回答,时纵很满意。
访谈结束后,主持人刚关上泉山别墅书房的大门,连岁就被时纵按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还来?”连岁推着人,“一会儿致致就该放学了。”
“他是个男人,又不是小屁孩儿,整天要你去接算怎么回事?给他配了司机,他不用就自己徒步走回来!”
“瞧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副模样。你是他父亲,就不能宠着他点儿?”
“不能。”时纵吻上连岁的唇,“我的宠爱,只能给你一个人。”
“不行不行不行,”连岁别过头,仍旧推着他,“自从满三个月后,你一天要了多少次,再这样下去,宝宝会出问题的。”
“不会的老婆,我轻点儿。”时纵又吻住了人。
门外端着点心的佣人,一如往常地先靠在门上听了下动静,一阵娇哼声响起,她便一脸姨母笑地端着东西下了楼。
按照先生和夫人这勤奋程度,以后这泉山别墅啊,几年之后娃娃满地跑,再也不会冷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