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不知所起>第93章 是我错怪你了

  张知贺始终低垂着头,像是不敢面对林槐,他低声诉述着那段他不敢回想往事:“我拜托明远把他藏起来,明远本意是想让医生给林簇开精神疾病类病历作保释,我们谁都没想到林簇真的被吓成那样,那时郁左半死不活的躺在ICU, 郁右放话要我和林簇抵命,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爸再怎么气我恼我也会想尽办法保住我的命,可林簇不一样,他们想让林簇出事太简单了,好在郁左醒了,明远先去求他,跟他作了笔交易,他答应放过林簇,哪知几天后他临时反悔,拒签和解书,我去求他,他才肯放过林簇,最后我只能求明远把林簇藏在惠爱医院,我以为至少这样能保护林簇,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全面。”

  林槐抓住重点:“你说池明远跟郁左做了笔交易,是什么?”

  “是一幅画,郁左并不喜欢那幅画,他要的只是找回他当年丢失的尊严和面子。”

  林槐攥紧手掌:“什么样的画?”

  “《踏雪寻梅图》。”

  原来他没有骗自己,原来他是真的答应拿画跟郁左交易,是郁左取消交易。

  当初重重误会重叠在一起,他没给池明远解释的机会,也是性格使然,林槐不喜欢问,池明远傲娇不解释,造就了后面的局面。

  林槐抑制住情绪,又问:“张先生你呢,你又跟郁左做了什么交易,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你。”

  张知贺脸色瞬变,低头抿了口水:“请给我一点不回答的自由。”

  “抱歉。”

  沉默良久,林槐问:“你想见林簇吗?”

  “想的,但我不敢见他,”

  林槐没作答,桌上再次静下来,半晌,张知贺抬头,真诚道:“我还是想见见林簇。”

  “好。”

  打电话将池明远叫进包间,三人沉默的吃了顿饭,从餐厅出来,池明远看向林槐:“我送你吧,先送你回去我再送知贺去酒店。”

  “不用。”

  池明远没再坚持,他怕再次听林槐说“我男朋友会来”。

  林槐察觉出池明远的低落,顿足:“我有件事想问你,先送张先生回酒店吧。”

  送完张知贺,池明远将车速降到最低,这样能跟林槐多待一会儿。

  林槐先打破沉默:“池明远,林簇的事,是我误会你了。”

  “我根本没在意。”

  “画的事,是我错怪你了,还有另一件事我想亲自问你。”

  池明远有点紧张:“你问。”

  “林簇被催眠过,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安排的?”

  那时的他的确怀疑是池明远命人做的,目的是要挟林槐留下。

  “不是,”池明远说,“是郁左的哥哥安排人在我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催眠的,很有可能是找监狱的劳改犯催眠并录下的,我买了下来,那时你要走,我只想你留下,故意拿来要挟你,一步错步步错,那时的我太钻牛角尖了,对不起。”

  所以他拿郁右拍的视频骗自己留下。

  不知道为什么,林槐相信池明远说的话,甚至不用找人求证。

  池明远继续解释:“刚开始我并不知道林簇被催眠过,我以为他是被打怕了按他们的要求录了那段话,后来才知道,又不敢告诉你,只能把林簇转来梧城医治,是我的错,没跟你及时沟通。”

  也不全是他的错,那时的关系太过复杂,各种状况像一堆项链结成一团,怎么解都解不开。

  “买视频不容易吧,郁右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都过去了,小事。”

  代价是池明远京城那家度假酒店的股份让给郁右。

  又是一阵沉默,到银杏街口,跟往常一样,池明远下车送林槐走进去。

  林槐没有赶他走,一直走到他家后墙拐角处,林槐转身,说:“谢谢你。”

  “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客气,只是送你回来,顺路而已。”

  “不是谢这个。”

  “那谢什么?”

  “林簇的事,谢谢你。”

  池明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前在林槐那里“谢谢”通常代表划清界线,现在的这句谢谢不是,这代表着他原谅自己了吗?

  像是一根一直高度紧绷的弦突然断裂,去他的什么克制,池明远猛冲上去抱住林槐,哽咽着说:“我才要谢谢你。”

  他抱得那样紧,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沾湿林槐衣领,林槐应该推开他,远离他,所有想法败在这一刻的心软面前,他站着没动,任池明远抱着。

  哪知这人哭个没完,越哭哽咽声越大,惹得旁边路过的人频频顿足,这人,水做的吗?个大男人,哭起来没完。

  林槐实在受不了,“池明远,你有完没完?”

  池明远松开他,潦草地抹泪:“没控制住。”

  “那你回家接着哭吧。”

  “我明天还能来吗?”

  林槐转身往家门口走,“明天要带林簇去你家。”

  池明远笑得像个傻子:“我在家等你们。”

  林槐本不想泼他冷水,但又不想再跟他有过多交情,至少在林槐这里,他们回不到从前,也不可能如池明远所愿,他只能打断池明远的笑意:“我是带他去见张知贺,不是为了你。”

  果然,池明远笑容僵在脸上,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关系啊,我还是能见到你,只要能见到你我就开心。”

  “嗯,回去吧。”

  池明远恋恋不舍,“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林槐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往巷子深处走。

  身后池明远在原地站了许久,林槐的背影是那么绝然,池明远又想哭,狠心转身离开。

  直到池明远的背影消失在大路口,林槐才从暗处走出来,其实池明远一点都没变。

  这晚林槐又没睡好,那些对池明远的恨意其实早在误会澄清前消失在时光里,如今细细想来当初若不是两人性格使然,他们或许不会走成陌路。

  池明远傲娇,因为池渊的事陷入死胡同,死不承认他自己是同恋性,带着仇恨同性恋的心理否认他喜欢林槐这个实事,而林槐,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教会他的只有等价交换,没有主动争取,他从来不敢主动争取池明远的爱,不会示弱,不问,不求,不要。

  既然事情已说清,等林簇的病情好转,他会再带林簇离开,至于池明远,就让他待在记忆里,那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池明远兴奋地睡不着,半夜打扫卫生,大小姐打扫卫生也跟别人不一样,眼睛能看见的能扔的全都扔了,只差没把沙发搬出去了,一通收拾还算看得过去,林槐以前留在这里的东西他都留着,其他东西扔起来毫不手软,林槐的一双穿旧的拖鞋他都洗干净放床边,时不时拿上来看看。

  隔天,张知贺一早到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池明远被他转到头晕,跑到一楼等候。

  林槐带着林簇赶过来时,远远看见池明远站在楼下转圈,见到林槐,他露出夸张的笑容跑上前:“你们来了,上去吧,外面冷。”

  林簇这会儿清醒多了,跟他打招呼:“明远哥,你不冷吗?你只穿一件睡衣,我刚出来的时候我哥让我穿两件羽绒服。”

  “不冷……啊嚏!”

  “你是不是很想快点见我哥,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像我想见我师傅,我鞋子都穿错了。”

  林槐看了眼池明远,淡淡道:“小孩子都知道冷要加衣服。”

  池明远傻呆呆地摸鼻子:“真不冷。”

  林簇进屋后看向沙发上的张知贺,林槐和池明远都没出声,张知贺笑着唤林簇:“小簇簇,你又长高了。”

  林簇没理他,坐到他对面,打量着屋子,跟池明远说话:“明远哥,你家还是跟以前一样。”

  池明远应着:“对,一样。”

  林槐也觉得不对劲,池明远小声:“林簇是没认出知贺吗?”

  张知贺也是一脸诧异,他向林簇伸手:“林簇,见到师傅也不打招呼?”

  林簇看了他几眼,依旧没理他,然后拿起桌上的桔子开始剥。

  张知贺走到他面前,蹲下:“林簇,我教你的过肩摔你还记得吗?”

  这次林簇盯着张知贺看了很久,面前的一盘桔子被他剥了四五个,放下桔子,转向林槐:“哥,我好像又发病了,早上忘记吃药了。”

  今早他的情绪稳定,药是林槐允许他不吃的,他还没理清林簇话里的意思,又听他说:“哥,我看见我师傅了,我肯定又犯病了。”

  这话一出当场三个人两个红了眼眶,林槐是习惯了,张知贺眼泪直往上涌,池明远也跟着红眼。

  “你肯定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师傅他刚跟我说话,哥,他还问我他教我的过肩摔我还记不记得,我都不敢回话,我怕我一回,师傅就不见了,哥,看来药量又要加大了。”

  听到这里张知贺再也绷不住抱住林簇:“对不起,林簇,我该早点去找你的,你没有生病,你很好,我是真的来了。”

  下一秒,林簇一把抓起桌上叉水果的叉子刺进掌心,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场三人谁都没预判到,张知贺吓得脸都白了,“林簇!”

  “会痛,真的没发病,是真的,师傅,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