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如期开机。
开机仪式上, 主创团队一起烧香、拍照, 随后便是组里安排的开机宴会。
整个宴会上, 除了作为导演的杨老师之外，最抢眼的人便属肖童了。他虽然年轻，但业务过硬, 所以在圈子里还是颇有些地位的，组里的技术工种也都很尊重他。
不过贺梓童就不一样了, 虽然人气很高, 但在表演方面毫无建树, 所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偏偏今天来的演员不多，他们还和几个技术部门的骨干坐到了一个桌上。
“为什么我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贺梓童悄声问肖童。
“杨老师合作的团队，都是搞文艺电影的, 所以人普遍都比较清高。”肖童朝他道：“你不用在意这些，正式开拍以后, 你只要老老实实拍戏, 没人会为难你的。”
虽然听肖童这么说, 看贺梓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踏实。
他一个流量明星跑来演电影，恐怕好多人都以为他是来玩票的。
酒过三巡, 众人都喝得差不多了。
尤其这帮人都和杨导交情很深，多年后再次合作难免高兴, 就比较放得开。
“小贺老师也是个导演吧？”摄像组一个叫王平的光头男人, 朝贺梓童举了举杯。
肖童记得这个人，介绍的时候说是摄像指导的助手，也就意味着他应该是摄像组的老/二。
“不敢当, 瞎玩的。”贺梓童有些尴尬的道。
他那部电影最后闹成那样，想必很多人都有所耳闻。只不过其中细节知道的人不多，大都只听闻男主角出了事儿，投资人还进了局/子，至于导演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事发的时候在不在场，则没人在意，总之传到最后，说什么的都有。
而且这帮人既然和杨导亲近，那说起来和景絮也算是嫡系。
出了事儿，他们自然会站在景絮那边，什么错处都往别人身上安。
“也对，拍电影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有吃这碗饭的缘分。”王平带着几分醉意道：“这几年啊，来找我说想拍戏的小年轻多着呢，一个个的人模狗样的，但玩儿几天就都消停了。”
“哈哈哈，年轻人爱玩正常。”一旁有人附和道。
王平不屑的笑了笑，又道：“可惜啊，有钱有资源的小年轻，想玩就玩，咱们这帮人不一样的，干的就是这个行当，少不了就得陪跑。到时候人家花了钱，玩儿够了，拍拍屁/股走人，咱们呢？白干！”
“你什么意思？”贺梓童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当即就要翻脸。
桌上，杨导和肖童都沉默不语，也不发表意见，倒像是想看看他们还能怎么闹。
“小年轻吃你家大米了？合着你是年过半百才出来拍戏的？家里不穷的叮当响，就没资格入行还是怎么的？”贺梓童又道。
肖童原本一直低着头看手机，闻言放下手机，拉了贺梓童一把，面带责备的道：“少说两句，谁让你家有矿呢，忍忍。”
贺梓童一怔，以为肖童要让他忍气吞声，但仔细一琢磨肖童这话是向着自己讽刺对方呢，心里气便消了大半，果真老老实实坐着不说话了。
众人早就听说肖童这人不好相处，却没想到这刚开机，他就在开机宴上怼了技术部门的前辈，当即都有些不高兴，只觉得他太过狂傲，不懂礼数。
“肖老师……”王平的老大，摄影指导吴浩，原本一直沉默，这会儿倒是开口道：“平子心直口快，不会说话，您多包涵。”
“小贺也是心直口快，不会说话，您也多包涵。”肖童笑道：“我就更不会说话了，这事儿您可以问杨老师，也可以问您的师兄景絮老师。不过……”
肖童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杨导，见他有意装傻，便笑道：“景絮老师和我算起来也合作了两次了，第一次那部戏，到现在还没上，上一部戏又中途流产，这其中的缘由，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不过大家都是前辈，真要觉得替景老师委屈，觉得是我们小年轻耽误他，那我还真得多说一句。”
贺梓童闻言一脸期待，心道这是要揭景絮老底吗？
一旁的杨导也挑了挑眉，显然挺好奇这其中的内幕，他此前只知道那个剧组出了事儿，却不知道景絮到底做过什么。而且最近忙于筹备新片，他也没问其中的细节。
“景老师夺人所爱，致使人家寻仇找到了剧组，伤了主角不说，把整个组都搭进去了。”肖童道：“这种丢人事儿本不该我来说，但景老师似乎不太仗义，也不知道跟诸位是怎么说的，反倒传出来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贺梓童一脸震惊的看着肖童，没想到他竟然当众把这事儿抖了出来。
且不说在场都是景絮的同门，就算是顾着杨导的面子，这么说也有点太过了……
“肖老师，您这话……”吴浩一脸怀疑的道：“未免有点太离谱了吧？”
“离不离谱的，明儿各位看看新闻就知道了。”肖童起身道：“酒也喝完了，明天还开工呢，失陪了各位。”他说罢朝杨导点了个头，杨导朝他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让他随意，不用顾忌别的。
贺梓童当即起身跟着肖童一起走了，磊子知道肖童在这种场合待不久，提前备好了车，众人便先回了酒店。
酒桌上，有人随后便收到了新闻推送，内容是景絮和陈亦墨在剧组的“不正当关系”。
众人看得一脸震惊，当即都有些茫然，但这新闻正好印证了肖童说的话。
杨导也看了看那新闻，冷笑一声道：“丢人现眼。”
“师父……”吴浩显然还没回过味来，朝杨导道：“这……这是……”
“开机宴你们就会抱团给人下马威了，还是当着我的面。”杨导喝了一杯酒道：“丢人现眼，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他说罢也起身走了，吴浩忙起身跟着，一路连连赔不是。
回去的路上，贺梓童也看了那新闻，顿时觉得十分畅快。
圈内爆料一般很少会爆这种男/男潜规则的内容，毕竟国内的大环境在这儿，这种事儿一旦做实，双方在圈子里便很难混了，至少与影视相关的主流媒体是无缘了。
爆料的人这是打算一举让景絮和陈亦墨都无法翻身，而且是下了重手。
新闻内容不仅有陈亦墨在景絮房里过夜的照片，还有俩人亲/吻的照片，这算是实打实的硬锤了，根本不容辩驳！
“哥你是不是提前看了新闻，才那么说的？”贺梓童问肖童。
“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和庆庭这么狠。”肖童道。
贺梓童道：“我哥之前不是说，佟律师找和庆庭那边沟通过，他跟咱们的恩怨暂时算是按下了，只要他不想鱼死网破的话，反正是不会跟咱们动手。只是没想到，他会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景絮和陈亦墨身上了。”
“作茧自缚，景絮早该料到有这一天。”肖童道。
此前被景絮算计的恩怨，肖童就算能忍了，和庆庭怎么可能轻易绕过对方。
贺梓童感慨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抱怨道：“那个杨导之前感觉人挺好的，为什么他的徒弟这么挤兑人，他都不出来说句公道话啊？他是不是也有点看不上我？”
“这你就不懂了。”肖童道：“这帮技术向来都不好对付，就算看着杨导的面子对咱们表面和气，内心肯定还是有偏见的。他们能在开机宴上这么明着表现出来，咱们借势过个招，互相心里有个底儿，是好事儿。”
贺梓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当即觉得这个圈子水可真深。
“演员和技术部门，本来工作性质就不同，相互有隔阂是很正常的。”肖童道：“经过这么一闹，他们自己也理亏，回头收敛一些，大家各自忌讳着相安无事的把活儿干完，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杨导当然也是知道这些规则，才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他在开机宴上护着肖童他们，只会让那帮技术心里更不平衡。
“那你在我哥的剧组……也被这么针对过吗？”贺梓童好奇的问道。
“最早合作的那一次，我跟他的摄像指导还动过手呢。”肖童笑道：“他们虽然和你哥关系好，但你哥顾忌很多，在组里并没有给我什么特殊照顾，反倒更加严厉一些。”
不过好在肖童不是个软柿子，而且业务能力在那儿撑着，倒也没人能惹得了他。
直到后来合作的多了，那帮技术也就渐渐把肖童当成了自己人。
“明天他们不会为难我们吧？”贺梓童问道。
“怕什么，你手里可有矿呢，土豪。”肖童道。
贺梓童哈哈一笑，当即灵光一现，朝磊子道：“你明天帮我联系一下，定一些点心和饮料送到组里，让他们见识一下土豪的阔绰，哈哈哈哈。”
“你倒是很上道。”肖童道：“在这种导演和技术部门凝聚力很高的组里，一定要记住，他们的目标就是把电影拍好，挤兑你都是业余项目。所以你只要态度端正，好好干活，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说不定最后还能成为朋友。”
贺梓童这回倒是踏实了不少，没那么焦虑了。
“对了，明天组里有个新的监制要过来，提前告诉你一声。”肖童道。
“监制？杨导需要监制吗？”贺梓童问道。
正常情况下，优秀的监制在组里的地位很高，甚至会高过导演的职权。不过这种监制只适用于导演比较稚嫩，或者业务水平不过关的剧组，像杨导这样的剧组，基本上找个挂名的监制也就行了。
可挂名的监制还来组里晃悠？
这不是闲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