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臭小子,不在家也不知道关灯,不知道现在电费涨钱了吗?”

  裴女士今天穿了一身修剪得体的旗袍,站在门口从腕上的小包里翻找着什么。

  “啊,在这,找到了。”

  秦远自始至终没有换过门锁,裴女士那也一直有着这个出租屋的钥匙,在之前还时不时的过来给秦远收拾收拾东西,做做饭什么的,但这逆子一直不找女朋友,她一生气,大半年都没有来过了。

  门锁落地的声音白柠听得清清楚楚的,以为是秦远回来了,捏着卷子就冲了上去,嘴里还喊着,“秦远,你看我可是改了不少,你把裤子... ...”

  等看见人是位中年妇女时,白柠愣了一下,转身就忘卧室跑,还不忘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裴女士显然也被这一幕震惊到了,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一个孩子,似乎不太大,但切切实实是个男孩子,还是个没穿裤子的男孩子... ...

  裴女士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口看着床上鼓起一个小包,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哎呦,小朋友,你... ...你怎么在我们远远家哦。”

  白柠没有见过裴女士,被人看了只穿内裤的样子又实在是羞耻,躲在被子里一声不吭装鸵鸟,在心里又把秦远骂了八百来遍,哪有这样的,裤子不给他就算了,锁门不锁好,越想越委屈,感觉自己的贞洁在一瞬间被玷污没了,眼睛里蓄了泪,不自觉的哽咽了起来。

  裴女士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该退后,但听到白柠小兽般的呜咽声,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床边上,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白柠,“小朋友你不要哭啦,跟姨姨说刚才是不是吓到你啦?”

  白柠在被子里闷闷的摇了摇头,眼泪不值钱的噼里啪啦往下掉,但是裴女士看不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自顾自的安慰着,“如果吓到你了姨姨跟你道歉,好孩子咱不哭了昂。”

  被子里太闷,越哭越热,越热越闷,越闷越想哭,白柠受不了了,只能探出头来传奇,但看见裴女士之后越哭越厉害。

  裴女士有些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已经老的可以吓哭小孩子了吗?

  “不… …不是… ...”白柠抽抽嗒嗒的一句话分了好几段,“姨… …姨姨好看,呜呜呜… …”

  裴女士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被白柠夸的心花怒放,但联想到刚才白柠听见门响,第一反应就是秦远,再加上孩子哭的这么厉害,哭的他心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边伸手给白柠擦眼泪,一边哄道,“你跟我说,是不是秦远那臭小子欺负你了?你跟姨姨说,姨姨帮你教训他,乖宝,咱不哭了昂。”

  “他… …你… …他可坏了。”

  白柠在秦远那受得委屈一直都没出发泄,有人要给他撑腰,自然不会客气,越哭越来劲。

  “那你告诉我,他不听别人的,还能不听我这个当妈的?”

  也怪白柠长得乖,秦远从小五大三粗,黑黢黢的,怎么都没有白白净净的白柠招人稀罕,进门不到十分钟,裴女士的心已经偏到了太平洋。

  而白柠自然也知道了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秦远最怕的“老太太”,更是开始卖乖,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伸手抱住裴女士的腰,“裴姨!呜呜呜… …秦远他把我锁家里,不给我饭吃,为了不让我逃跑,他还… …他还不给我裤子穿… …姨姨你的给我撑腰!”

  白柠一大串的控诉把裴女士砸懵了,什么叫锁家里,什么叫做不给裤子穿?一时间还一起自己是不是把儿子养的这么禽兽,看着白柠背眼泪打湿的小脸很认真的问,“他真把你锁家里,还不给你饭吃,还… …”

  最后一句裴女士实在是说不出口。

  白柠没有丝毫犹豫,狠狠的点点头,“他就是这样,他还… …他还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当然这个不喜欢的事情是指改卷子。

  “我有证据!”

  白柠一时间忘记了羞耻,把被子扯下去一些,咬着衣角露出被磨红的皮肤,和青了一块的后腰。

  如果说这两件事分开的话,应该算不了什么,但联系到一起,不愿做的事,和青了一大块的腰,裴女士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咬着牙把白柠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你乖,先躺一会儿,我去把那个兔崽子叫回来。”

  “别… …别,别叫他回来。”

  白柠不想被秦远比这继续改卷子,但裴女士显然误会了白柠的意思,以为是秦远对他不好,才不想见人,“没事儿,你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裴女士满眼心疼的摸了摸白柠的头顶,轻声的哄着,然而出了卧室门,电话就打到了秦远那边。

  “你在哪呢?”

  裴女士不断劝诫自己,秦远是自己生的,是自己养的,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自己也有责任,勉强压住火气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

  “啊?我在酒吧呢啊?”

  秦远显然不知道他即将要面临的血雨腥风,今天来了两个熟客,许久未见,自然要陪着喝两杯,不知道谁提出来的,比骰子大小,大的喝两杯,小的喝一杯,谁也捞不着好处,但胜在开心。

  接电话的时候,秦远正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晃着骰子,冲着对面人怀里的妹子抛媚眼,大言不惭的放言,“小妹妹,今天哥哥就让你看看,你旁边的梁少是怎么竖着进我的酒吧,横着出去的。”

  梁砚舟酒量不算好,喝到现在一双凤眼半眯着透出些许醉态,但怀里有个咯咯笑的妞,偏生还是他最近喜欢的类型,自然不能在面子上输给秦远,嘴硬的反驳道,“什么东西,敢叫你三爷横着出去?我告诉你,远儿,要妞自己泡去,别逼我把你泡妞失败指南印上两三千份在H市当传单发。”

  “别别别,三爷饶我,这不为了你能多开两瓶酒嘛,得,我自罚三杯… …”

  “你放下,那是我开的酒,你要喝自己开去,别在这饶我的酒,没见过你这可着一只羊薅毛的。”

  梁砚舟向来不是小气的人,现在看确实有些醉了,竟带了些小孩子的脾气。

  秦远笑了笑,放着梁砚舟不宰,那他纯属脑子有毛病,正想再贫上几句给这货再开瓶酒时,裴女士的电话打了过来,秦远冲着卡座上的哥几个比了个“嘘”的手势,“我家老太太的电话,我去接一下,你们慢慢喝。”

  梁砚舟看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实则心里记着仇,看着秦远接了电话,坏心的怂恿自己怀里的小美人凑过去娇娇气气的叫了一声,“远哥,再陪人家喝一杯嘛。”

  秦远倒是无所谓,他又不吃亏,嘴欠的哄人家,“你别急,接完电话,哥哥陪你喝。”

  但这两句话,在电话对面裴女士的耳朵里无异于两颗雷一般炸开,床上的白柠裹着被子凄凄惨惨的独守空房,而她那禽兽不如的儿子在酒吧里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嚯嚯了碗里的,还要去够锅里的。

  刚才做好的心理建设如蚂蚁筑了穴的堤坝一般摇摇欲坠,强压着问道,“秦远。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在哪?你跟林姨她们出去跳舞啦?还是说上次给你推荐的云南旅游团你想通了,现在在西双版纳?”

  “我在你家!”

  裴女士一声吼把秦远给吼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的重复道,“我家?”

  “对,你家,就是你酒吧后面那个小二楼的出租屋!我告诉你,秦远,两分钟之内你要是不回来,你就看着办吧,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都是轻的!”

  输出结束的裴女士一言不合就挂电话,只留下秦远对着手机里忙线的嘟嘟声举足无措。

  现在的问题不是裴女士为什么深更半夜不在家看八点半狗血档,而去了他的出租屋,现在的问题是,他的出租屋究竟有什么才会让裴女士发这么大的火,甚至不惜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是被没叠了?最近天热也没盖被子啊,而且他睡的是沙发。

  是垃圾没扔了?今早出门就带出来了啊?

  是瑟瑟漫画被发现了?最近看的都是岛国三级啊?

  是碗没刷了?也不对啊?最近家里没开火,吃的也都是从酒吧带回去的。

  之前挨骂的原因秦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哪一条真的触及天条。

  就在秦远一筹莫展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那个装着裤子的行李箱,“艹… …”

  秦远知道出租屋里有什么了,出租屋里有一个男孩儿,还是个没有穿裤子的男孩儿,还他妈是个添油加醋,颠倒是非黑白的没有穿裤子的男孩儿。

  秦远感觉脑子嗡的一下,也顾不得其他,拎着行李箱就往家赶,终于是在一分五十九秒的时候推开了出租屋的门,心虚且乖巧的叫了一声,“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