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修在三次模拟考中都只是平平的成绩, 没有人想到这人会在真正的高考之中以市第一的成绩躲得省状元。
犹如开挂一般的人生。
最震惊的当属马飞。
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贺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高考飞升。
这成绩这本事,什么裴清王清李清都完全不可能是对手哇!
他本来还担心贺哥和美人差距太大, 结果人家背着他偷偷学习。
马飞:6
说好一起不读书, 结果都去读top2,就他一个带专人上人是吧。
毕业典礼两人都被邀请作为优秀毕业生讲话。
讲话那天他们都带着传家宝项链。
乍一眼看没啥, 领导还专门提了一嘴他们班不早恋的优良风气。
白·心虚·桑和贺修对视一眼之后——更加心虚了。
贺修倒是和没事人一样。
讲完话后领导红光满面地带头鼓掌。
两人就一起下去了。
然后——
领导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眼底的最佳模范生, 兼坚持不早恋的那一对……
讲完话后牵上了手。
一边牵手一边讲话, 笑得贼甜。
脖子上戴的分明就是刚好能合上的项链。
那什么象征爱情的那种。
校领导:“……”
??
说好的不早恋呢?
那一对牵着手,贺修甚至看向了他们。
那目光倒也不是说挑衅, 就是确实是带着笑意的。
白桑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但是被死死地牵着。
他不满地看向贺修:“他们好像在看我们。”
贺修跟他咬耳朵, “现在已经毕业了。”
校领导:“……”
你们这对小子最好有事。
偏偏这两个还是今年的状元。
算了,忍着吧。
状元都在他这, 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呢?
完全没有。
白桑的成绩一如既往地好,两人填了京省的著名top大学,双双被录取。
谢师宴上班主任满面红光,省前十两个在他的班, 别说校领导,就是省报纸也挣着要采访他。
……
很快就到了报道日,他们买了同一班的飞机票准备一起过去。
白桑看着日历上的日子。
距离那一场飓风还有三个月。
世界意识没有任何动作, 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动作。
赶飞机这天两人弄得有点迟, 过安检被告知项链不能带上飞机。
“滴——”机器第三次发出响声。
安检人员礼貌道:“这个项链是什么材质的?强磁力过不了安检, 你们得考虑托运了。”
白桑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的时间已经来不及再折回去托运再过来了。
选择只能是要么改签要么不要这项链了。
贺修则表示干脆把这所谓的传家宝扔了也没事。
白桑抬眼看向贺修, 迟疑道:“这个不能丢。”
白桑始终觉得扔传家宝的行为不好, 尽管这是贺修的东西应该由他来做决定。
最终拗不过白桑的,他们改签了下一个时间点的飞机。
贺修去给他买垫肚子的食物去了
白桑在机场坐着的时候, 听到了广播的声音。
——“由于突然到来的飓风,所有航班全部停止行程,请旅客们注意。给您造成的不便,我们对此感到非常抱歉。”
很快,又用英语广播了一遍。
白桑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强飓风预警。
明明之前天气预报都一直是提示的大晴天。
飓风的形成是需要过程的,不可能突然生出来。
这场飓风本来不该是在这个日子到来的,但是现在却提前到了他们乘坐飞机的这一刻。
只能是世界意识的手笔了。
白桑瞳孔微缩。
也就是说如果是他们原定的航班,现在就已经起飞了,他们必死无疑。
而他和贺修现在都没事。
是因为——
因为那一对项链。
项链带有强磁力不给带上飞机,他们被安检拦下来导致误机改签
错过了死亡的班机。
他们这次差点就赶不上飞机了,再加上这条项链,就像是环环相扣的巧合构成的线。
但是白桑知道不会是巧合。
白桑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刚刚解下来的项链。
那项链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带有不让过安检的强磁力的材质,必然不可能是偶然。
更像是送项链的人从一开始就打算想要让他们活下来。
通过送项链这样的蝴蝶翅膀来煽动后面的情节。
白桑喃喃自语:“表叔。”
那个给他们送项链的人为的就是保护他们。
送项链的是贺修的“表叔”。
根本就没有什么“表叔”,一个剧情之中的人设,只是存在在对话之中。
是有人利用了“表叔”的身份给他们送这个项链。
因为这两条小小的项链,他们确实都活了下来。
所以给他们送项链的一定是一个很了解他们的人。
甚至知道这场飓风。
想要保护他的人。
白桑垂下眼睑,眼底划过一丝悸动情绪。
这些条件排下来,他不用思考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宿乌。”
他叫出名字的那一刻,世界也崩塌了。
贺修已经消失了。
当然,他会消失。
因为那个人已经来了,真正的他来了。
白桑一边奔跑着,一边感受着周围世界的崩溃。
画面一帧一帧地溃散,犹如电影的走马观花那样,变得不像是现实的场景。
原先维持着的场景开始倒塌下来,风景开始解构,简直像是归于碎片一般尽数落了下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不再是机场,也不是野外,没有任何的风景。
只是一片黑暗。
一望无际的黑暗,像是在苍穹之上泼了墨水,将每一丝缝隙都染成墨色。
没有任何声音。
一片寂静和虚无。
白桑顺着不见底的黑暗往前走,走了好一会,逐渐出现了一座桥。
那座桥的两侧格外高,这样的设计他只认识一个。
——混沌桥。
熟悉的混沌桥。
不过白桑知道这是虚影。
或者说,是某个人记忆之中的景象,以这样的形态存在着。
是他的内心。
也就是说,贺修那个部分结束了,现在是真正的、宿乌的内心世界。
这桥是他内心虚构出来的影像。
终于来了。
白桑深呼吸,继续往前走。
桥再往前走就是他们都熟悉的地方。
塔。
高塔的虚影。
从底下的角度能够看到窗口之内的身影。
一个坐着的人。
是白桑的模样。
他以前长发的模样。
而站在旁边的是边缘之地的那个少年1450。
他只是看着窗口,沉默不语。
他朝着那个方向伸出手,正对着窗口的方向。
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那个少年坐了一会,继续往塔走。
他想闯上去。
“1450。”白桑叫了他一声,但是那个少年的虚影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白桑看着那个影子的动作,那个影子看不见他。
少年想要闯上塔,尽管希望渺茫。
他只是在循环着这样的动作。
他自己在一遍遍地重复这段记忆。
……
然后,画面转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
在这个时间线上的第一次相遇。
四岁的小白桑和走到世界终焉的宿乌的相遇。
也是宿乌为他创造的未来。
崭新的未来。
不过是在他最爱他,而他还不认识他的时候。
那时自己才四五岁。
白桑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小萝卜一样的自己。
那天他们具体做了什么白桑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但他的眼镜确实是从那一天开始得到的。
这双眼镜无论什么时候戴都是合适的,这是他自己的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守护神给他的誓言。
白桑弯了弯嘴角,随着面前变换的景象重新回到那一天。
他看到夕阳之下的图景。
这日的黄昏正好,天边的晚霞糅杂着赤红、靛紫的色调,看来分外漂亮。
稚嫩的孩子乖巧地在公园里等家人。
那是小白桑。
如果是真正的过去,他会被鄢朝带走,然后进入无限世界的塔。
但是在这里不是的。
他的守护神想要拯救他。
小白桑坐在公园的长椅之上,而回到过去的宿乌蹲在他的面前。
宿乌告诉他:“见到你,我很开心。”
小白桑伸手触碰了宿乌的脸颊。
“开心为什么要皱眉?”
白桑弯了弯嘴角。
连一个小孩都骗不过。
宿乌问小白桑以后还想不想当设计师,想不想去看海。
但是小萝卜头根本就不知道,只能晕晕乎乎地回答。
他还祝福他此后平安顺遂。
白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
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刻。
黄昏时分妈妈找到他了,警惕地看着宿乌。
男人没有多留,只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背对着斜阳,走入了黑夜之中。
说来也巧,光影把他们完全地切割开。
这样的景象,让白桑觉得很难受。
在这以后。
这个人背负了深沉的秘密,独自一人漫步在无线延展的时光中。
就这样过去很多很多年。
应该说那是用“年”这样的时间单位都不能形容的长度。
……
这是宿乌的内心。
将自我囚困在过去的内心。
又归于一片寂静的漆黑。
白桑眼眸颤动,“对不起,现在才来这里。”
周围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
犹如浩瀚的银河在他面前铺展开来,宏伟壮丽,而又显得有一丝悲凉。
背负了这么因果的人,背负着仅有自己知道的我记忆的人,该有多痛苦呢。
“竟然现在才回应你的心意。”
他垂下眼睑,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
那里在鲜活地跳动着。
他现在明白了那里跳动的意义。
尽管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白桑依旧弯了弯眼睛道:“宿乌,我爱你。”
没有任何迟疑、颤抖、停顿。
这就是他学会的,也是他的真实内心。
“是我才学会的,不是关照的爱,也不是宏伟的爱,而是自私的爱,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种……爱。”
夹杂着欲望的爱。
与性连接起来的爱。
黑夜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双手从那里面伸出来。
不过那不是人类的手,而是森然的白骨。
有点像是游戏里设定的骨龙一类的boss会有的爪子。
是怪物的手。
白桑握住那只手,将他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用手心覆盖而上。
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的动作。
但是这样白桑就明白了,这是是他熟悉的人。
是他的宿乌。
他能感受到那双手在发颤。
“你也能感受到吗?”白桑问他。
他们双方都知道彼此问的是什么。
指的是贺修这一段副本。
这一段奇妙的旅程,对他们两人来说的救赎。
宿乌终于回答了:
“竟然还要你来拯救。”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嘲。
是的,他一直都不想他继续深入。
他没有现身,他也不用现身。
这里就是他的内心,每一个部分都是他。
白桑眼睫颤动,“是你一直在救我。”
即使是这个副本,他也依旧被毫无道理地偏爱。
“……”
白桑顿了顿,笑道: “你不来的话,我还打算在这里再安心过多七十年八十年的,等到我们头发都白了,一起去看夕阳。”
这样的愿望被他轻松地说出来,让宿乌沉默了好半晌。
那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没有任何暧昧的含义。
“不怕吗?”
要是指的是这双手,指的是他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怪物形态,这样有可能被厌弃的理由……
白桑耳垂一红,“不是早都习惯了……”
宿乌没想到他会笑,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之前的副本不都是那样么。”
毫不夸张地说,白桑原先可没有人外这种xp,更没想过和人外搞恋爱。
现在都能接受了。
这事宿乌少说得担一半责任。
回答他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冷声道:“那些小鬼。”
如果不是那些小孩,他的意识不会和白桑相遇。
白桑抱起手臂,“我可是很支持铃铃兜兜他们的做法!”
宿乌没有说话了。
尽管他的语气没有什么软和可言,但白桑很确定这个人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些见了他就想贴贴的意识碎片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宿乌这才沉声问:
“我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过那样的行为,你仍认为贺修是我吗?”
白桑点点头,又摇摇头。
贺修不是完全的他,而是没有任何记忆的,本来可能的他之一。
是完全没有任何包袱、不用背负一切的他。
就像是副本之中见到的意识碎片一样。
他们都是宿乌的一部分,是在特定背景之下成长起来的他,是他的某种可能性。
白桑温声道:“他们是你的意识,你无可否认。”
“但他们都不是你,或者说不是完全的你。”
宿乌至今为止都会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永远都在冷静地控制着。
一如那个“景藏明”。
这就是他和意识碎片最大的区别。
宿乌一个人在这里漫步了太久太久,对于人的情感很多都以碎片的形式散落在副本之内。
他的情感无处安放,以至于逐渐变成现在的样子。
宿乌的声音响起:“你想说明什么。”
白桑眸色温柔:“无论是那些巫先生,或者是乌先生,还是贺修,那些都是你的一部分。”
“但是我爱的是你,宿乌。”
“那个和我一起度过了塔的人,无数次救了我的人,让我重启人生的人。是你,宿乌,也只是你。我爱你,连带着你的痛苦一起。”
他握住那双手,将它抵在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宿乌能够感受得到,炽热的心跳。
真诚的誓言。
他意义不明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白桑。”
“嗯。”
黑暗开始汇聚成一个漩涡,逐渐凝聚成实体。
宿乌从黑暗之中走出来。
是穿着黑色外袍的形象,戴着巨大的兜帽,以至于白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还有锁链。
那根锁链从虚无之中延伸而来贯穿他的心脏。
那是他和世界意识的誓言。
这是扣在他心上的誓言的锁链。
但是白桑知道,那一道契约的锁锁不住他。
真正将他困住的是自己。
是过去。
他的心连带着情感一起被困在无望的过去之中。
自我惩戒。
白桑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声音颤抖: “对不起,在这个地方呆了很久吧。”
温热的怀抱扑来,让宿乌顿了顿。
“……”
太久没有这样真实的拥抱,宿乌一瞬间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那个躯体的心跳是鲜活的。
不是杀人或怪物时血液的温度,是人类的体温。
白桑撩起眼睑,睫毛轻颤,“小乌,如果连你都否认自己的存在,那我是谁呢?”
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如果他的守护神都自我厌弃,那他是谁?
宿乌似乎谈了一口气,那动作很轻很轻,“我知道了。”
还真是应了那时候的想法。
他们的名字缠绕了他们的余生。
白桑眼睛一亮,眼眶湿润。
宿乌伸手拭去他眼尾的泪水,一贯冷静的声音有一丝沙哑:“白桑,我曾起誓会永远守护你,你这样的话,会让我怀疑我的行为。”
白桑紧紧抱着他,他能感觉到腰间的那双手终于有了回抱他的力道。
那道锁解开了。
这一次,他们一起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