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天以后,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迅速回温了。
回到他们原本就是情侣的状态(?)。
乌不论,白桑确实和他相处了两个副本,对寡王来说确实没什么特别尴尬的感觉。
这个小屋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白桑眺望窗外, “方圆几里还是先前的草地, 是你特地留下来的吗?”
这地方可以说是非常诡异,只有小屋周围的一圈是茂盛的草坪, 而周围就是刀山火海, 这个景象与整个魔族的画风格格不入。
少年神色温和, “对,我全都保留了下来。”
而且是一比一完全的复刻。
就算是窗台上的露水他也会一天一换。
一切都定格在祂消失的那一天。
这样就好像祂还存在在这个地方。
白桑蹲在草地上, 看据说是这个地方特有的蔓拉草, 也正是因为这种植物, 芙蕾拉才能找到这里。
明明是不该相容的地方,但是却被保护地非常好, 可见主人是真的用了心的。
白桑兴致勃勃地逛了一圈,想凭借着这个动作去找回自己的记忆,但是没什么效果。
他刚想迈出这个地方,就被乌拉住了手。
“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好, 外面是魔族的领地,那些魔杀人不眨眼,或许会威胁到你。”
白桑眨了眨眼睛, “但是这几天好像都没有看到什么魔族。”
其实这也很奇怪, 这地方本该是魔族领地, 但是其他魔族却好像是刻意避开了这个地方一样。
乌的眼眸依旧是漆黑一片, “这地方算是禁地, 它们一般不会来。”
这样就更奇怪了,白桑心里生出了更多疑问, 但是他没有去问小乌,因为知道从他嘴里不可能得到真正原因的。
白桑试探着问:“可是我想出去,似乎很久都没有上过大陆了。”
“现在大陆动乱,我怕太危险。”乌吻了吻他的手背,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
乌的语气,似乎是非常不想让他离开他哪怕半步。
白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没有安全感吗乌,这次我不会离开的。”
少年却笑了笑,就着他的手背蹭了蹭,“不,我相信你,只是因为最近是在混乱时期,等到安全了我会带着你出去的。”
白桑微微放下心。
他还担心这孩子是因为上次他失忆,所以有了应激反应,听到他这样说就放松了。
“好,那我们约定好了。”
他没有注意到少年垂着头,眼睛里淡漠而又没有余温,只剩下黑沉沉的雾,与他说的话恰恰相反。
白桑的放松没有持续多久。
晚上他没睡好觉,只是假装闭着眼睛。
可能是以为他睡着了的缘故吧,乌先生似乎动了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那是有人来了才能发出的声响。
随即屋内也有了动静。
外面没有传来任何谈话声,但是白桑很肯定他们见面了。
特意规避声音,只能有不让他听见这一个原因了。
白桑从坐了起来,放低声音靠近窗口。
窗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少女,是个还算美丽的人,但是她的着装扮不像是什么正派人士。他的头上还有属于魔族的脚,应该是一名魔女。
他们各自的神态并不像是在交流什么情感,反而是像是上下属。
白桑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他总觉得那个魔女很眼熟。
他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因此外面的两个人也没有觉察到他的窥探。
两个人只交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随后魔女就像是一缕烟一样消失在原地。
白桑连忙低下头,轻手轻脚地躺回床上。
人魔混血的少年很快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白桑背对着他睡觉,他假装闭上眼睛,表面上不动声色。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就像他猜测的那样,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仿佛是窥探到了什么巨大秘密的冰山一角,仿佛在多知道一些就能掀起整个真相,或许会颠覆他的想法。
这个夜晚好像氤氲了蠢蠢欲动的因子,随时都会爆发出来,并且引起巨大的风浪。
……
接下来几天白桑都尝试出去,都被少年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堵了回来。
白桑问他:“小乌,你没有什么瞒着我吗?”
少年垂眸,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都是为了你。”
这种淡淡的违和感又出现了。
但是少年并没法执拗过他,白桑表现出郁郁寡欢的样子,少年最终还是妥协了。
“现在大陆很危险,我怕你遇到危险。”
又是一样的说辞,白桑挑着眉盯着少年,好像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少年却道:“所以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必须附身上我。”
树妖有一种精神寄托的能力,就是
白桑恍然大悟。
他刚醒来没多久,对自己身份的技能还不熟悉,经过乌这样一提醒他就想起来了,树妖一族确实有一种种族天赋叫做【精神寄托】,说白了就是附身上其他人类,与人类共生的一种状态。
少年向他展臂,微笑道:“来。”
他做出这个动作,白桑不由得也展开双臂。
白桑犹豫着埋进他的怀里,脸上满满染上透红的颜色,“是、是这样吗?”
这个技能是拥抱就能使用的……?
少年的声音带上了点笑意,“我也不知道。”
白桑扬起精致的眉,瞳孔微微长大,“那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他是看清楚了,这个人就是在套路他。
被看穿了诡计的少年也没有什么窘迫,白桑只是自己去找书看。
他的记忆力很好,对这个内容有印象。
白桑摆开一本厚厚的魔法种族杂录观看,乌就自然地坐在他旁边。
“树妖的技能不就是与人类融为一体吗,拥抱理应也是一种媒介才对。”少年单手支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把玩着白桑的头发。
两人按照白桑的提议,先回到了树妖的领地。
白桑:“……”
融为一体这种说法实在是太糟糕了。
果然白桑的记忆没有弄错,他在书籍的中后部分找到了他想要的资料。
【树妖,貌丑,性温和。种族天赋“寄生”“共存”“精神寄托”,即能够通过寻找宿主寄生的方式减小生存的消耗,同时能够与宿主进行精神交流。】
“就是这个。”
树妖到底是多丑才能被魔法典籍特地说一句。
白桑回想了一下他见到的那些同族树妖,虽然奇形怪状的,但还是各有各的优点、蛮可爱的。
他缓缓地为同族怪叹气。
少年没有看书页,反而是一直看着他,人的视线并不是无形的、况且他的视线还格外滚烫,白桑看了一会很快注意力就不在书上了。
白桑用手掌隔绝和他的视线,“别看我。”
“为什么。”少年的声音有点委屈,“太久没有见到了,我想把过去的都补回来。”
白桑也不想的,但是他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
为了转移注意力,白桑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看书。
【“精神寄托”需要取得寄主的同意,双方都进行准备后,只需要接触着再在意念中操作就能仪式成功。】
“在意念中操作。”
白桑有些被难倒了,“这说明也太抽象了吧。”
跟食谱上的适量、少许有得一拼。
他继续往后翻,看看有没有更多的解释。
【树族,与树妖区分,是接近半神的种族。貌美、实力强大。】
【接近半神体的种族或许拥有笔者意想不到的力量,但是笔者没有遇到过,故无法继续说明。】
白桑好奇道:“树族,这是什么?”
少年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在白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牵起他的手。
十指相扣。
白桑的注意力马上就从书上转移到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如果他的头上能冒烟的话,估计已经像是新鲜出炉的包子蒸笼那样了。
“……!”
乌的声音染上了缱绻的笑意,“肢体接触了,现在意念操纵吧。”
白桑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反复想着:附身附身附身。
他不知道那样算不算是意念操作,但总比不想好多了。
可能是因为手指的每一根指缝都被占有得完全了的原因,白桑只能感受到掌心递过快要灼烧起来的暖意,没法集中在意念上面。
眼前的人闭上了眼睛,睫毛却还在轻轻颤动着,垂下头的每一根线条都格外清秀流畅,皮肤上染上的薄红也是这么地可爱。
少年煞有其是地说:“可能是接触得还不够。”
他明明知道问题肯定不是出在这里,却还偏要这么说。
白桑猛地睁开眼睛,用视线表达疑惑,就差直接在眼睛里写几个大问号了。
但是少年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吻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生动而漂亮。
即便是圣人坐在他面前也无法无动于衷,何况他本不是圣人。
他是魔,还是个早就觊觎了他的魔。
那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吻,并且没有任何猥.亵旖旎的意思,反而十分地虔诚,就像是朝圣者面对他的神明。
但即便是这样浅浅的吻,也足够白桑脑袋宕机了。
白桑:“……”
就在他脑袋空白的瞬间,仪式成功了。
白桑没有想明白这个原理是什么,只能归咎于他那时脑袋空白,反而精神高度集中,所以“意念操作”完成了。
刚刚还坐在这里的人消失了,应该是说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
附上少年的身体以后,白桑觉得很奇妙。
他对这种视角好像很熟悉,仿佛是这样做过千百回。
白桑一直觉得这个屋子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在他附身在少年身上以后就得到了解答。
就是这种从高处俯视这个屋子的视角才是对的!
他说怎么感觉屋子熟悉又陌生,原来是用这种俯视视角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白桑问:“以前,我就是这样的吧?”
少年身体一僵,“对。”
白桑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看来他那前面的一半任务就是以这种视角完成的。
许多灵光在脑海中闪过,但是都无法直接抓住,白桑问少年:“你能跟我说说以前吗,我好像有一点印象了。”
少年哄骗他也脸不红心不跳,“我们以这种方式存在的比较多,可能是你比较喜欢黏我。”
是、是吗。
白桑是自己问的,但这时候他非常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住。
涉及到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他就大脑死机了。
这跟他寡王一路硕博的人生信条相悖。
白桑就像是下线了一样,在他的识海里不说话了,“……”
就像是少年猜测的那样,他这样说了以后,白桑就无法继续缠着他问以前的事了。
少年不自觉地开始碾着指腹。
白桑没再继续问以前的事,而是观察起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书上说树妖算是进入了寄主的识海。
而他的周围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黑暗、黑暗、黑暗。
识海应该能代表乌先生的某种精神状态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精神状态应该不太对。
广阔的识海代表他的魔力丰富、意志坚定,但一片黑暗的环境说明了什么?
白桑在识海打转的时候根本摸不着头脑,只能依稀靠着月光分辨方向。
说也奇怪,在这种黑暗阴沉的地方竟然有一抹又大又圆的月亮。
清浅的月亮照射下来,很快被埋没在了黑沉沉的雾之中。
……
这片大陆上的地方现在有一大半都被魔族占领了下来,剩下来的种族也都没有要和魔族起冲突和矛盾的意思。
包括人类,即使有王国协会那样的坚定除魔队伍,面对魔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谁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白桑虽然想出去,但是考虑乌先生作为一个混血在魔族的尴尬身份,他还是打算先回一趟树妖族的领土。
乌先生却说没关系,“现在这时候,人魔混血在大陆反而是危险的,大陆对于魔族的仇恨一直没有停歇,看到同族与魔的混血只会更加厌恶。”
白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只有看到那个小树妖,白桑才准备化为实体,“小乌,我先下来一会。”
少年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又听见白桑说:“这里很安全,已经是我们领地的内部了。”
这样少年就没有理由拒绝他了,只好让他接触附身状态。
这里是树族的领地。
白桑先是去找了小树妖。
小树妖看见白桑后,先是瞪大眼睛,随即气势汹汹地按着他的肩膀,“你怎么在外面呆了这么久?”
白桑揉了揉耳垂,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
“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去魔族的领地了。”小树妖松了口气。
小树妖掰着手指一顿数落他:“魔族本来就荤素不忌,更何况你还长成这样,你要是真的去了魔族领地那不就象是羊入虎口吗,那群魔非把你撕了不可。”
某种程度上说,白桑这么久确实一直呆在魔族领地。
看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小树妖张大嘴巴,“你真的去了魔族的领地?不说那些魔了,万一你遇到了那个魔王呢?你知道那个魔王有多心狠手辣吗,他虽然明面上照顾树妖,但是只是为了寻找那个家伙,其他树妖惹怒了他他也照杀不误。”
白桑宽慰他道:“魔王那种级别的总不会到处瞎逛的,我遇到他的可能性很小的。再说了他只是传闻里可怕,说不定真人还好,不是有那句俗语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
小树妖扭头问他:“你难道喜欢那个魔王?”
?
白桑很难想象小树妖的脑回路。
小树妖叉起腰,“这里的人说起魔王都是忌讳,大家都知道他是真的心狠,你竟然还给他说话。”
白桑歪了歪头,“他不是还保护了树妖吗?”
“话是这么说啦……”小树妖有些迟疑,“反正你可不要觉得自己漂亮就去找那个魔王哦,以前也有很多其他种族的想讨好魔王,却都被魔王狠狠地杀了。”
小树妖凑近他,语气神神秘秘,“你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吗?”
白桑其实不是很好奇,但是小树妖好像非常想他继续问的样子,白桑只能给他面子地问道:“说的是什么?”
小树妖绘声绘色地描绘那幅场景,表情和语调都非常飞扬:“据说那个魔王是微笑着的,说\'他没有替代品,你不配和他比\',然后抹了他的脖子。”
白桑“哦”了一声。
小树妖又开始没劲下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这不就是魔王应该有的人设吗。
白桑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做足了反应,让小树妖非常地满意。
小树妖抱着手臂点头,“这就对了,总之你不要有那种不好的想法哦,咱们树妖几千年才出你一个漂亮点的,你可是长老们一致认可的宝贝苗苗。”
“嗯。”
小树妖分析道:“那个魔王还说在我们树妖一族等人,我看根本就是瞎说的吧,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他的爱人呢?就算可能有,也肯定不是你我,估计在五百年以后吧。”
白桑根本不认识什么魔王,自然也不想多和他谈论关于魔王的事,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少年等了他一会就忍不住过来找他了,然后强行把他拉出了小树妖漩涡。
白桑接下来就得去找树妖族的长老了,少年这回选择跟他同行,好像这样更方便催促他一样。
长老们确实都对白桑态度非常友善,毕竟谁都是颜控,看到长得漂亮的孩子站在眼前总是不忍心讲重话的。
“我这次可能要出去很久。”白桑预估了一下时间。
长老们你看我我看你,显然都不是很愿意,“这,大陆现在太危险了。”
他们的反应就像是看到心爱的孩子准备离开家,并且准备长久不归一样不舍得。
但是他们说了这话以后,站在白桑旁边的少年就开始脸色不虞了。
少年懒懒地撩起眼皮,目光在他们的身上落下,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刻骨的凉意。
少年:?
白桑继续说服他们:“其实没事的,因为有人会保护我。”
长老也来不及管这些了,连忙道:“谁?安全吗,能够信任吗?”
少年这才发出一声似是不悦的声音。
长老似乎发现了一点异常。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个神态他们觉得过分眼熟了。
他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长身玉立,表情淡然而冷漠,他抱着手臂漆黑的眼膜一瞬也不不瞬地盯着他们。
长老们:“……”
有种过分熟悉的感觉。
要是其他人估计还发现不了,但是长老们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和魔王汇报一次,对他的各种情绪都非常地了然。
——“我找到了。”
长老猛地抬起头,盯着那名少年。
少年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微笑,也看向长老。
那一眼,暗含警告,与他看向白桑的时候完全不同。
所有人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一句话。
几个长老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其他人跟其他人对视,看他们有没有听到那句话。
见其他的人也是又惊又聚,他们便知道了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被传话的人。
找到了,那是什么意思?
这种想法刚刚从脑海中闪,他们就速明白了话语所传达来的意思。
找到的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据说在树妖族里的爱人吗?
长老们:“……”
一想到这样的事,他们便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他们一下子无法分辨这是真是假,也没法分辨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白桑的人不知道魔族在他们的脑内传话了,而是继续向他们诉说自己的理由。
长老们假装在听,其实是在私下里,自己跟其他人悄悄的对眼色,再打量魔王的表情。
少年穿着上是个普通的少年,要不是那熟悉的眼神,他们一时还真的猜不到他是谁。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将白桑在怀里,宣誓了自己的主权。
长老们痛心疾首。
受邀组几千年都没有遇到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本来还盼望着机能够改变一下,或者能够影响下同族其他人的审美,转眼就要被别的种族拐走了。
“真、真的是桑桑?”
这个魔王不会是瞎说的吧,或许根本没有找到什么爱人,就是看谁好看就把谁带走。
面对着魔王掌,长老们们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始捶胸顿足。
白桑不知道他们是在问谁,以为他们是在问自己是不是本人,于是点点头。
这当然不是问给他听的,而是问给那个少年。
不负众望地,少年挑眉。
原来听到有说什么魔王的爱人,他们都是当个传说看的,也没有想过竟然是他们的宝贝疙瘩。
——“他投胎在你们这里,你应该感恩戴德。”
这倒是大实话,如果不是因为魔王的爱人据说会在这里,他们的树妖族绝对是第一个就灭亡的。
树妖族的能力寄生说有用是有用,但是在打架的时候也是真的拉,况且他们还普遍长得不好看,连激起敌人的同理心都做不到。
理智上他们知道是这样,但是从情感上来说——
那可是数组几千年才长出的第一个好看的苗苗呀!
长老们的面露难色被少年尽数看在眼里。
下一秒他们的脑子里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看样子你们是不打算把他还我了。”
听到这话长老们一下子腿都软了,那语气可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虽然语气是淡淡的,但是里面蕴含的杀机原原本本地传了过来。
几位长老一下子正襟危坐,一边摇晃着手,一边试图用眼神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少年:
不是的!
白桑这时眼眸亮亮地盯着几位长老:“所以我可以离开吗?”
长老们深知嫁出去的小树苗泼出去的水,况且就是魔王旁边,谁敢说一句“不”,怕不是下一秒就会直接被抹了脖子。
几位长老忍痛割爱,痛心疾首地道:“可以,当然可以。”
少年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
长老们也痛快地答应了,这下少年便顺理成章地把白桑带走了。
再次附身在少年的身上的时候,白桑说:“我们在以前待过的地方看看吧,我总感觉或许能找回记忆。”
少年指尖微顿,从喉间溢出一声算是应答他了。
百香想到了他们之前带的小屋的那个特殊的草设在王国协会附近,便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明确王国协会看看吧,我们以前是不是我在那里活动过?”
少年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没有留下任何机会给白桑提示,而是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白桑很敏锐地说:“既然这个小屋是在王国协会附近,那我们以前肯定多多少少也有跟那里的人打过交道吧。”
少年没有在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他越是说就越容易给白桑提醒。
既然他想看少年,就把他带到了王国协会。
少年提醒:“只是在外面远远的看一眼就好,王国协会对魔族的仇恨情绪非常高,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怕是会引起骚乱。”
白桑点点头。
少年彼时是一个正常少年的模样,当然与原少年时期的皮肤不同,因此来往的人并没有认出他就是那个传闻中残暴的魔王。
估计谁也不会想到,魔王竟然伪装成一个少年的模样,大摇大摆地来到王国协会。
白桑附身在乌的身上,远远地看了一眼王国协会的大楼。
但是光是看到这个楼的外貌,他并没有任何的记忆回想。
少年看到毫无反应就知道了,他并没有想起来。
“我们与这个协会交集不深,你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白桑却总觉得有什么记忆碎片,它一伸手就能抓到,偏偏这种灵光像是流星一样闪了过去。
少年没有进入王国协会的打算,“该回去了。”
白桑没有想起任何东西,于是也只能作罢。
两人刚要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很高,瘦小干练,穿着的衣服颜色与其他路过的人不完全相同。
少年漆黑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白桑总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他听到他身边的人叫他“维德”。
或许就像他们两个有所感知一样,那个叫维德的人也停顿下脚步。
维德仔细地看了一眼少年,尤其是他幽绿色的瞳孔。
“你停下,你叫什么名字?”
维德开口,拦截在少年的面前。
少年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关你什么事。”
维德之所以对这种少年有这么强的敌意,是因为之前的魔王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里被针对的一个混血少年,最后竟然混成了魔族的王。
那个少年就是有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维德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忌惮。
魔王没有任何理由孤身来到王国协会,而且如果真的是魔王,他一个人肯定是无法匹敌的。
白桑提醒乌:“小心,别引起混乱了。”
维德问了他以后,他比少年还要紧张,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白桑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难道没得已经看出你是魔族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年本来也不建议直接自报家门,再把眼前这个人杀了,但是白桑这样问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维德现在的处境大不如前,一些混血天天去找他的麻烦,他本人也对“魔王何时来找我”这件事提心吊胆的。
痛苦地活着,比让他爽快的死更让少年感到愉悦。
维德把自己的猜测甩出脑外,或许说他的潜意识里面更希望这人不是魔王,“当我认错人了,只是觉得你的瞳色有些奇怪。”
“是吗。”少年听到这话后反而笑了起来。
白桑总觉得这场面过于熟悉,好像他以前就看过这两个人对话。
如果是平时少年或许会恶趣味地继续问,说不定一个不爽就把他砍了,但是现在白桑附身在他的身上。
他不可能会让白桑看到那种残暴的面目。
少年拍了拍维德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算你好运。”
随即他就离开了,只剩下维德留在原地惊疑不定,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刚刚那个人有点眼熟,他和芙蕾雅都是王国协会的。”
久违地听到了这两个名字,少年掀起眼皮。
要不是因为那只精灵,他现在还不知道祂已经回来了。
她还是有点用处的。
两人往外走,还没有完全走出王国协会的属地范围,就被拦截住了。
首先是几个男人,这些人脸色不善,不动声色地把他们围在一个包围圈里。
这个行为乍一看很小心,但是白桑和少年都很快察觉出来了。
白桑牵起少年的手,低声与他耳语:“小心。”
拉手这个动作本只是危急之中顺势的动作,但是自从少年用一种含着笑意的眼神看向白桑时,他才逐渐觉得不对劲。
手心传来的明明是魔的冷意,他却觉得好像握着什么火炉一般,热气不断传递到他的指尖。
白桑马上把手放开,但是少年反而再次牵着他的手。
以一种既轻柔又强势的姿态。
看见这个不是魔的家伙和疑似魔王的人勾搭到一起,围剿他们的王国协会青年直接把厌恶写在了脸上。
这些人向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后面的青年也不断地往前走。
包围圈被一步步缩小。
而躲在这些人后面的当然就是向他们揭发了的维德。
维德躲在人群后面,祈祷绿眸的少年没有看到他。
在他身边的少年忽然勾起嘴角,维德脑海里则出现了少年的声音:
“明明给了你一条生路,却还偏要找死?”
维德脸色苍白,四处张望后发现好像只有自己能够听到这一道声音。
他原先还只是猜测他可能是那个魔王,现在则确定就是他了。
维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没事的,他找帮手来不就是为了围剿他吗?
是、是魔王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只要王国协会的人能一举拿下魔王,他就能彻底地从恐惧漩涡中被拯救出来了。
少年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本来为了不让白桑恢复记忆,他是不想大张旗鼓的。
可惜有人不珍惜机会。
王国协会派出的是协会内的精锐部队,虽然人数少,却也不容小觑,就是因为这样,维德才有底气的。
少年转向白桑,言语温和:“闭上眼睛。”
这个熟悉的举动让白桑仿佛一下子回到在怪物街的那一天,也是乌先生,和那些戴着纯白色面具的狐狸人。
白桑还想说什么,却被少年牵起手,“精神寄托。”
白桑没有矫情,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不能帮上少年的忙,于是开始冥想。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很快就精神寄托成功了。
他再次进入了小乌的识海里。
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皆是一片黑暗。
与上次不同,他只能呆在识海里,却无法借由少年的眼睛看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白桑闭上眼睛,其他的感官格外清晰,但是没有听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整个场面非常安静。
等他恢复看见外界的视线之时,乌已经不在王国协会了。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白桑不由得问。
少年声音非常平静,“只是突破了包围圈。”
白桑歪了歪头,“真的吗,为什么我这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啊。”
“当然。”
少年没有说谎,留在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就像呆在随时有可能引爆的炸弹旁边
当然随手取下了他看不顺眼的人的某些东西,这就不用告诉他了。
这回白桑没有从乌的身上下来化为实体,而是就这这个状态同他说话。
白桑以这种状态存在着,他总觉得格外地熟悉。
包括这周围的一切,也都让他感觉到了古怪又不协调的气息。
白桑歪了歪头,“乌,我总觉得我好像不该在这里。”
少年脚步没有停顿,眼眸倒是幽深了许多,“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白桑抛出了一个不像是答案的答案。
他解除了精神寄托的状态,以人类的姿态出现。
白桑指了指自己,“我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
少年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他终于找回了失散的宝物,而且那还是一种最完美的状态,什么都不记得的状态。
忘记了祂曾经能够创造奇迹,也忘记了被穿心时的伤痛。
天知道他以一种还未被打磨国的原石的形态在他面前出现时,他的内心有多狂喜。
白桑摊开双手,眼底的茫然越来越浓。
他一边这样说着,瞳孔开始涣散。
【正在试图唤醒……】
他不应该在这里,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好像有其他的形态,也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去做。
白桑发现当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得轻盈,并不是附身在少年身上的那种轻盈,而是一种好像能抽离出人性、以某种神性存在的飘然感。
就好像他本来就不该作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实体的东西存在。
眼前的人的气息逐渐淡了下去,就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少年的眼底墨色深沉,瞳孔微微颤抖。
这是他成为魔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无措。
少年把白桑抱住,紧紧贴着他,仿佛这样他就不会继续消失了一样。
白桑涣散的瞳孔在这一刻逐渐凝聚起来。
那些想法一下子被这个动作打断了,白桑晕晕乎乎地看着少年,手足无措地问:“怎么了?”
虽然小乌不是第一次抱他,但是这样格外动情又好像蕴藏着紧张的拥抱还是第一次。
白桑暂时还适应不了这样露.骨的抱抱,所有的想法此刻都烟消云散了,只留下晕乎的感觉。
少年刻意扭曲他的意思,笑了笑道:“不是你说感觉不该在这里,这不就代表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我回魔界了吗?”
“……”不是!
白桑耳垂开始发热。
少年这话非常有效地转移了白桑的注意力,状态没有产生那种危险的想法。
但是少年知道,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白桑一定有一天会想起他原本是什么存在。
一旦他变回那样的存在,少年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留住他。
少年的指腹摩挲着骨节,闭了闭眼。
“桑桑,我们回到魔界就成婚吧。”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