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吊瓶里面的药水输完,贺白自己熟练地拔了针,按着手背贴了张医用胶带,朝着小男孩挥手,“等我啊。”

  说着他动作迅速地抄起茶几上施淮带来的几包小零食,快步向外走去。

  “吃吗?”贺白走到小男孩面前,将一包薯片拆开递给他,“青柠味儿的。”

  小男孩半是疑惑半是警惕地看了眼贺白,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薯片塞进了嘴里,贺白眼看着他眼睛短暂地亮了亮,然后又拿起了一片放进了嘴里,便知道他这是喜欢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头,嘴里咔嚓咔嚓地吃着薯片。

  “我叫贺白,你可以叫我哥哥。”

  小男孩又点头,然后一只手拿着风筝一只手拿着薯片转头就走,贺白愣愣地看着他二话不说就走了,才要喊他却没想到小男孩走到半路转头看他,表情疑惑,似是在问你怎么不跟上来?

  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贺白寻思着,便跟着小男孩走。

  两人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绕过高高的灌木丛,又从桥上走过,最后钻进小树林里,在里面七拐八拐的,最后在一面爬满干枯的爬山虎的墙壁面前停下。

  “这是哪?”贺白很少出来走这么远,大多时候都有施淮陪着他,他也就没什么心思在外面绕圈子了。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趴在地上将堆在枯草上面的石砖搬开,贺白见他搬得费劲也弯腰帮他,“这是什么秘密基地吗?”

  小男孩猛地点头,重重地将石砖放下,神色认真地看着贺白。

  贺白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小孩儿要他保证呢,他笑道:“我保证不带别人来,也不告诉别人。真的。”

  小男孩又重重地点头,接着又开始搬石头。

  等把堆起来的石块都搬开之后,贺白才发现墙壁上有一个洞,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爬过去,他震惊地看着,问:“这是你挖的?”

  小男孩又点头,他将自己彩色的风筝放下,看着贺白示意他在这里等着,看好自己的风筝。

  “好。”

  见他答应了,小男孩便从洞口中钻了进去,贺白也好奇地俯下身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但受身高的影响,他只能看见对面也是树木和落叶。

  没一会儿小男孩就跑回来了,手里拿着风筝线,双手递给贺白。

  “看我的吧。”贺白接过来,又拿起他的风筝,没一会儿就将断线的风筝修好了。

  小男孩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笑容,欣喜地仰望着贺白,手抓着风筝摸来摸去,忽地把风筝递给了贺白。

  “想要一起放风筝?”

  小男孩点头。

  贺白看了眼时间,“恐怕不行了,明天可以吗?”

  小男孩又点头,又指了指墙上干枯的爬山虎,贺白便也点头,“好,我明天早上吊完水就来这里找你。”

  就这样两个相差十几岁的人就这么玩儿到了一起,有时候一起放风筝,有时候就坐着吃零食,贺白跟他说话,小男孩就点头摇头,莫名地玩儿了好几天。

  贺白就知道了小男孩叫陆橡,就在那被挖出洞的墙壁那面住着,那边就是疗养院的前院,贺白跟着去过两次,比后院要大得多,人却不是很多,安静又空旷,他从那爬进去还蹭了一身土,回去施淮就扒了他的衣服要给他洗。

  说是洗衣服,可衣服不是施淮洗的,贺白却是他洗的。

  “嘶。”清晨,贺白刚从床上下来,便觉得头一痛,脑海中纷乱的画面像潮水一般涌来,里面有施淮的面容却狰狞可怖,还有争吵、哭喊交织的画面,贺白捂着自己疼痛的头跌坐在地。

  直到施淮推门进来,“白白!”

  施淮急忙上前把人抱起来,焦急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头疼?还是脚腕又疼了?”

  贺白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慢慢地摇头,“没事儿,刚刚有点头疼。”

  可施淮还是皱紧了眉头,非要叫施凯鼎来看看。

  “没有大碍,是药物的副作用,”施凯鼎在诊断记录上写了两行字,“得相对减少药量了。”施凯鼎睁着眼说瞎话,其实是贺白喝的新型药剂的副作用在逐渐被稀释,那些纷乱的画面在贺白脑海中闪烁的,那是贺白被药物遗忘的记忆。

  贺白不知道。

  在这么段时间的治疗,贺白每日吊的水根本不是什么遗忘的药物,那只不过是施凯鼎给兑换的有助于身体健康的药物,只有施淮以为贺白渐渐便会将以前彻底遗忘。

  见施凯鼎这么说,施淮瞬间皱紧了眉头,伸手摸贺白的额头,“还疼吗?”

  贺白摇头,“就疼了那么一会儿,现在不疼了。”

  “那停两天药吧,难受的话也不着急想起来。”

  施凯鼎点头,“好。”

  “那正好明天带你去滑冰?”施淮笑道:“之前不是想去湖上滑冰?”

  “好啊。”能出门当然好了,贺白哪里有不答应的。

  “就是你的脚腕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玩儿一会儿。”施淮隔着白袜揉了揉贺白的腕骨,“这两天和那小孩儿去玩儿还会疼吗?”

  贺白把他和小男孩的相遇和施淮讲过了,施淮特意调查了陆橡,却没查出什么奇怪的来,看着贺白欣喜的模样,施淮也只好让他和小男孩去玩儿,毕竟一个孩子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贺白摇头,“不会了。”又去抓施淮的手指,“你手好热。”

  “还有更热的。”

  贺白刷地把手收回来,“你闭嘴吧。”

  “今天晚上你睡沙发。”

  “别啊。”施淮去亲贺白的脸颊,“别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你给我揉揉腰。”贺白骄矜地命令着。

  施淮忙不迭点头,“好啊,让我做什么都行小祖宗。”

  “别这么喊我!”

  “好的小祖宗。”

  “施淮!”

  “在呢。”

  ……

  第二天施淮如承诺地那般带着贺白出去,刚坐上车贺白就好奇地四处张望,“哇!这里都变成这样了啊!我记着之前是垃圾场,怎么现在是公园了?”

  施淮一边开车一边说:“这两年改善生态环境,很多地方都山清水秀的,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不过先去滑冰。”

  “好。”

  一路上贺白好奇地看着窗外,时隔五年外面的变化竟然这么大,他不停地询问着施淮,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临下车前施淮非让他喝了一杯温水,又含了一片润喉糖,贺白听话地吃了颗润喉糖,“走!”

  溜冰场空阔安静,灯光明亮。

  “怎么都没有人?”贺白四处张望着,他虽然没有来过这边的溜冰场,可这个季节溜冰场没有人也太稀奇了。

  “我清场了。”施淮说道。

  贺白转身看他,“怎么又清场了?前几次出来也是,游乐场你要包场,餐厅你也要包场,有钱烧得慌?”

  “白白,我是为了你安全。”

  “我没事儿!”贺白已然有些生气,语气发狠地说:“你把我当成玻璃娃娃了?既然是出来玩儿了,还是这么寂寞,都出来了还看不见别人,一点热闹也没有,你是想把我一直禁锢着,只能看着你,不能看见别人是吧!”

  “不是。”施淮急忙解释,神色诚恳,“我是怕滑冰场还有别人的话会磕碰到你,白白,我不能接受你再受一点伤害了,白白……我真是怕了,被遗忘的人不是你,我,我真的害怕你再受伤,那要我怎么办呢?”

  贺白的气势瞬间下去了一半儿,小声喃喃:“我也不是故意要忘了你的,那我有错,你也有错,我先原谅你了,你原谅我吗?”

  施淮被他逗笑,揉了揉他的面颊,“我永远都会原谅你。”

  “下次还这样吗?”贺白问:“你也有错。”

  “我知道错了,不这样了。”

  “知道就好,”贺白拉起施淮的手,“走,滑冰去。”

  施淮溜冰不是很熟练,他戴着头盔和护膝,站在冰面上只能小心翼翼地滑,贺白技术却很好,他欢快地在冰上溜了一圈之后稳稳当当地停在施淮面前,微微仰头看他,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施总,你不太行哦。”

  说完他就跑开了,在冰面上划出一道痕迹,蝴蝶一样翩跹离开了,施淮哭笑不得,“别摔着了。”

  “您还是先担心您自己吧!”贺白朗声说。

  “呜呼!”贺白笑着叫着又滑到施淮面前,在他面前笑嘻嘻的,“好爽啊。”

  他在施淮身边打着圈滑,围着施淮转来转去,时不时地拉一下施淮的手指,语焉不详地调笑,“施总技术不行啊——”还故意拉长了声笑施淮。

  施淮也笑着,猛地伸出胳膊抓住了贺白的手腕,一下把人拉到怀里来,笑道:“被我逮着了吧。”

  说着他低头亲吻贺白,直把贺白吻得喘不过气来,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着,嘴唇嫣红,施淮揉了揉他的唇珠,“行不行?”

  贺白喘着气,哪里敢说不行,“行……”

  施淮断断续续地亲他,只希望时光能在此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