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 洛青舟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微微蹙眉。
迟焱也不敢得寸进尺。
抱了恋人一下后,他马上放开, 转身关上落地窗。
洛青舟几乎同时动作, 拉上窗帘。
下一瞬,楼下传来荣琛的声音, “怎么了大豆?”
“汪汪汪!”
“不准再对客人无礼, 不然就关你三天。”
“嗷呜~”
听见荣琛和大豆离开, 洛青舟才转头看迟焱:“你疯了吗?”
不说现在到处都有监控,洛家还有那么凶一只阿拉斯加,迟焱是怎么想到爬阳台来见他的?
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还是说喝了酒耍酒疯?
迟焱的桃花眼笑起来, 流光潋滟,确实有三分醉态,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洛青舟冷笑一声,一脸‘怪我咯’的表情。
接着转身往回走。
迟焱长腿一跨,紧贴在他身后。
就在洛青舟以为他要认错的时候, “嘶……好冷。”
洛青舟脚步微顿,但只半秒钟, 他就继续往床边走去。
并无情道:“冷就回去睡觉, 别在外面乱晃悠。”
又是装可怜,以为他又会上当?
“回哪里?”迟焱亦步亦趋, “你不在,我去哪里都不会安定。”
喝醉了吧?直球得不正常。
洛青舟充耳未闻,走到床边、脱鞋、躺进被窝、关灯,直接按计划睡下了。
迟焱:“……”
若是在以往, 迟焱根本不会让他躺下,卖卖可怜, 再按着亲一顿,满身刺的小狼崽就软化了。
可这次……
迟焱不敢。
一则,这次的事,暴露了他心里阴暗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在洛青舟眼里,性质很恶劣。
二则,洛青舟现在心态变了,他变得,更加坚不可摧了。
或许连洛青舟自己也没有发现,自从知道谁是他亲生父母后,他没有因为洛家的家世,而产生依赖、被爱护、躺赢之类的心理,反而成长了。
迟焱既为他高兴,又为这种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感到焦虑和……躁郁。
洛青舟在被窝里,背对着迟焱,有赌气的成分。
他倒要看看,迟焱怎么自圆其说,再决定理不理他?
不料脚步声从床边远离,洛青舟错愕。
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便看见迟焱进了洗手间。
未几,拿了那个搓衣板出来,摆在床前。
洛青舟:“……”
黑暗里,看不清迟焱的脸,只听到他一如既往清冽的声音问:
“你喜欢我用什么姿势下跪认错?”
迟焱真的要跪吗?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洛青舟在夜色里眨了眨眼,不语。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看到迟焱真的躬身。
“!”
洛青舟唰地坐了起来,“等等!”
迟焱动作一顿,“怎么了。”
洛青舟:“奶奶说,人可以跪神佛、跪已故祖宗,但不能跪活人,长辈也不行。”
迟焱忍不住轻笑,“哦。”
孰料下一秒,洛青舟下床,弯腰捡起搓衣板,放到落地窗前。
然后指着窗外的方向说,“咱俩的祖宗都在南方,你就往这个方向跪。”
迟焱:“?”
洛青舟:“别跪我,折寿。”
迟焱:“……”
见迟焱愣住,洛青舟暗中好笑,好在关了灯,他抿抿唇没笑出声。
迟焱确实看不见洛青舟的表情,在他的想象里,少年应该是气鼓鼓,表情很生动的样子。
是他很想念的样子。
刚刚从外面进来,那十几秒他根本看不够。
迟焱动了。
他三两步走过来,借着黑暗的掩护,厚脸皮地从背后抱住了恋人不放。
他把下巴搁在洛青舟肩膀上,“真的要这样吗?”
洛青舟觉得,他有撒娇的嫌疑。
“真的。”洛青舟继续逗人,“还得拍照留念。”
叩叩叩。
敲门声今晚第三次响起。
洛青舟挣了下,没挣开迟焱,只好先扬声问:“谁啊?”
这么晚了。
“小舟少爷,大豆一直在你阳台下面蹲着,我想问你,需不需要换个房间?”是洛家的阿姨。
洛青舟侧耳去听,也没听见大豆的声音,估计是被荣琛训了后,改成默默蹲守。
他忽然有种被大豆‘抓奸’的既视感,略囧。
洛青舟怕阿姨听不清,拖着人形大挂件走到门边,开了一条门缝:“不用了谢谢您,这么晚了您也去休息吧。”
阿姨:“那你要是想换,就去一楼找我。”
洛青舟不喜欢麻烦人,阿姨年纪也不小了,太晚睡不好。
“不用的,您安心睡吧,即使它叫,我也可以睡着的。”
洛家的房子隔音还是不错的。
阿姨离开后,迟焱在洛青舟耳边轻笑,“这下走不了了。”
洛青舟再次挣了挣,迟焱力道微松,但还是一副扒住不放的架势。
洛青舟有些好笑,“迟焱,你以前没这么……无赖。”
读作无赖,写作不要脸。
是真醉了,还是借酒装疯?
之前两人间,即使迟焱也才25岁,但总端着一副成熟稳重的形象。
还有绝对正确的引导者形象。
前几天‘绝对正确’的形象先裂了,‘沉熟稳重’今晚看来也要打个问号。
“嗯……”迟焱沉吟着,“可能是因为,我以前,没有这种……害怕失去你的危机感。”
洛青舟微怔。
迟焱会害怕失去他吗?
他气归气,可没有分手的打算。
但现在迟焱没拿出该有的态度和保证,他也是不会轻易原谅的。
他皮笑肉不笑,“哦,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小迟总,也会担心这个吗?”
“当然……你从前是未加打磨的钻石,而后逐渐有了棱角,一旦聚光灯打在你身上,便是所有人,都无法直视的璀璨耀眼。”
他说:“而我,总想将这颗钻石私藏。”
洛青舟耳根灼烫起来,这也……太肉麻了吧?
“落落,我爱你。”
洛青舟脖颈处一阵酥麻。
突然表白,还在人耳边用这种磁性低沉的嗓音撩人,是不是太犯规了?
迟焱并不是第一次说这三个字,此前两人亲昵,情到浓时,也会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但今晚格外不同,迟焱他格外地……患得患失。
让洛青舟怀疑对方喝了假酒的程度。
所以到底醉没醉?
洛青舟叹了口气,“我们好好聊聊吧,绝对坦诚相见那种。你办得到吗?”
迟焱毫不犹豫:“嗯。”
洛青舟:“先放开我。”
迟焱动作迟疑,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人是放开了,手却还要牵着。
洛青舟无奈,“你确定你是清醒的吗?我可不想跟一个醉鬼谈话。”
“我确定。”迟焱轻声笑,“怕我赖账可以录视频为证。”
客房里只有一把椅子,洛青舟把椅子搬到床边,让迟焱坐下,自己则坐在床上,与他面对面。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开了床头昏黄的台灯。
洛青舟盘着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手腕托着腮,好整以暇道:“你交代吧。”
迟焱:“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查到当年你失踪的事情有蹊跷,才会给你和林女士看了假的鉴定报告。”
“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当然有。我当时想,若这件事查不清楚,你回到洛家的安全隐患无法消除,我情愿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家。”
洛青舟:“……”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迟焱:“在我看来,十七年前洛家没有保护好你,更没有调查清楚真相;这十七年来,也没有真正全力以赴地找过你。”
洛青舟:“也是有原因的……”
他下意识想帮林昭月辩解,因为在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她从未放弃。
但看到迟焱的眼神,他闭嘴了。
迟焱眸底尽是冷意,“你吃了那么多苦,让我觉得他们不配。”
“所以你就擅自替我做主,擅自决定是否要让我回洛家了是吗?”洛青舟问。
迟焱不语,算是默认。
洛青舟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明白,我最生气的,就是你这样自作主张,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的人生要怎么样,我希望能自己做主。”
“嗯,”迟焱把椅子拉近了一些,倾身看着洛青舟的眼睛,“我以后改,好不好?”
迟焱的五官生得极为标致立体,在暗昧的灯光下,更是把他的轮廓线条勾勒得极为俊美。
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好像带了钩子,明目张胆地给恋人送秋波。
洛青舟:“……”
他选择无情地伸手把迟焱的脸推开。
企图以美色贿赂是无用的!
“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有。”迟焱很干脆,“还有前几天我骗你说出差,其实我是去了赌城。”
洛青舟气笑了,“挺好,你撒谎还真是毫无压力轻轻松松信手拈来。”
迟焱眼底暗暗划过一丝笑意,“我是去托人调查当年你失踪的真相的,已经查出一些指向荣琛的有力证据,也给你父亲看过了。”
“……啊?”洛青舟陡然怔住。
迟焱:“我和你父亲达成共识,暂时保住你身世的秘密,暗中防备荣琛。”
“……啊。”
这些,洛青舟完全不知道。
他没想过迟焱在做了那样的事情后,临近过年了,还会为了调查他的事情而奔走。
而且如果他做了这么多的话,他大可以一开始就说出来,再反过来怪洛青舟误会了他。
但他没有,他选择了坦诚自己原先自私的想法。
再用平淡的语气告诉洛青舟:即使我内心深处自私阴暗,但还是在卖力地为你奔走,在想尽办法保护你。
迟焱看到他呆滞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他再次靠近,眼神竟有些可怜,“我可以获得谅解了吗?”
洛青舟:“……”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