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走？”
“哦，你说什么？”林辞野应了声，又无知无觉的抬起头，疑问的目光投向裴旻。
“我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已经十点了。”裴旻好脾气的重复。
“哦——，所以你说什么？”林辞野快速收回目光，又再次茫然不解的投过去。
“……。”裴旻沉默的顿在原地，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对话，折身独自往卧室走。
刚走到卧室门前，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下一秒，就被男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裴旻，我很想你。”
男人声音低沉又有一丝嘶哑，像是杂糅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喉间。
“我在。”裴旻轻轻一声叹息，没有挣脱的手臂。
“林辞野，”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为什么总是连名带姓叫我？”林辞野不满，别别扭扭的问。
“就不能换个亲密点的吗？”
“林辞野。”裴旻依旧这样叫他。
“嗯。”林辞野下巴抵在裴旻锁骨，懒懒应声。
裴旻睫毛轻垂，语气悠远：“小时候我的窗户前有一棵香樟树，他是我在很长时间里所能看到的唯一景色。”
“那时候我还不太看的全书上的字，所以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看着外面那棵树，看着它夏荣春落。”
“林辞野，你知道吗？香樟树是长青树，一年四季都不会枯萎。”说到这，裴旻眼睛亮了亮。
“它有很旺盛的生命力，”比我强，裴旻在心里默念了着三个字。
“裴旻。”林辞野担忧的叫了一声。
“没关系，过去了。”裴旻语气释然，轻描淡写的三个字似乎就掠过当初无数苦痛的时日。
“后来，我就每天对着树画画，想要由自己去记录下它一点一滴的变化，也许，对于那棵树而言，我纵使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旁观者，可也有点价值。”
“我开始想象，是怎样的架构创造了我眼前的这一副画面？”
裴旻抬起头，正视着眼前这一道门，似乎透过它，看到了多年前那棵葱茏的香樟树。
他的脸部线条干净利落，目光温润坚定专注，皮肤宛若上好的凝脂玉白皙透净，无一丝杂质，看上去就气度非凡。
可这样的人，在说他，没有价值。
林辞野心脏像是被生锈的铁锯来回拉扯一般钝痛，心疼的无以复加，却只能更紧的抱住他，妄图通过这种方式向当年的裴旻传递热意。
“所以你选了建筑。”
“对啊，建筑是有魅力的，它有一种神圣的被赋予的力量，那就是——创造，它与生命同样令人痴迷，值得被讴歌被赞叹，然后共同不朽。”
裴旻侧头看向林辞野，此刻眼中的神色犹如一盏盏夜灯迅速亮起，然后串成接连不断的弧线，至此，天光大亮。
他好奇树的架构，向往生命的神奇，他也同样想要亲手去证实创造那样的奇迹，如同树一样屹立，以此，好说服自己。他也曾存在过的，即便不起眼，即便力不从心，即便他曾记不清多少次失败。
在诺大的历史车轮下，他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篇，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被泯灭。
“可后来，那棵香樟树枯萎了。”
所以，你不要枯萎啊。
“我明白了。我会听你话的。”林辞野忽然明白了裴旻对于他如此拼命的愤怒，一个曾经一度在生命线苦苦挣扎的人，怎么会能忍受别人如此糟践。
毕竟，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即便，它看上去那么简单。
几乎，是每个人唾手可得。
“香樟树是香樟树，而林辞野就是林辞野，如同城市地标，一字不可更改。”裴旻挣脱了林辞野的禁锢，后退一步，背部几乎紧贴着门，心也随之落到了实感，他紧紧盯着林辞野的眼睛，这样强势的神情为他如玉的肤色蒙上近乎凌厉的冷感。
“而你，是林辞野。”
他几乎轻而易举打破林辞野的不自信和彷徨。
——就不能换个亲密点的吗？
你在我心里，一字不可更改。
“那就不能更纵容我一点吗？”林辞野小声道。
“比如？”
“比如今晚别让我走之类的？”林辞野踢了下脚尖，眼神飘忽四处乱看，但就是不看裴旻。
“这样就足够？”
“当然，如果能进卧室那就好的不能再好了。”林辞野忍住心里的窃喜，佯装不在意却极快的回答，仿佛是心里想了千百遍。
“可以。”裴旻点点头。
林辞野按耐不住血液里的蠢蠢欲动，就要上前带他往门里走。
谁知，裴旻的下一句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睡客厅。”
“哎，不是。”林辞野飞快的抓住裴旻的衣角，他睡客厅，那他睡卧室还有什么意思？
他明明是想要，一起，……
“不是什么？”裴旻转身，清澈温和的眸光看向他。
在这样的目光下，林辞野只觉得自己方才那种旖旎的念头都是罪恶、亵渎，连他自己都想唾弃。
但林辞野骨子里偏有蛰伏的一股不屈服的意志。
越是觉得对，偏还压抑，理智瞬间被湮灭，他脑子一热，直接开口说了句粗话：“老子tm就想和你上床。”
“□□相见的睡觉，不懂么？”他语气暴躁，像是磨着难以忍耐往下坠的砂砾。
“……”裴旻顿了瞬，抿抿唇开头：“林辞野，我们才认识不到四个月。”
“胡说，我们明明认识25年了。”林辞野理直气壮。
“……”
“我从出生就是为了等你和我在一起，所以，由此可证，我们早就相识。”林辞野理不能在正的胡说，就像昂着头的发情求偶的孔雀，每一根羽毛都不可言说。
“都是男人，有什么可磨磨蹭蹭的，就一句，干不干？”林辞野目光滚烫发急。
“……”
“胡搅蛮缠。”裴旻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踌躇的吐出四个字。
“行吧，不干就不干。”他天生不是个勉强人的脾气，“我就在外面睡，也别给我开空调别给我拿被子，我怕浪费。”
他一脸“我要冻死我自己”的表情，大剌剌的跑到沙发上脱鞋躺下，闭眼睡了。
裴旻简直被他这种行为弄的失语，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无赖又直白让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打，不能。
说，说不过。
他还一脸委屈。
“好了，”裴旻过去碰碰他的手，语气温柔又无奈：“回你家，好不好？我和你一起回去。”
林辞野先是捂着耳朵不想听，听到后半句便一下窜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反应过来什么，林辞野瞪他一眼，音调拔高强调： “什么你家？那是我们的家。”
“好好好，现在能不能走？”裴旻不想在和他争执。
林辞野看见他眼底的倦色，心里涌上愧疚，蔫巴巴的道：“我错了。”
“我走了，你好好睡一觉休息吧。”林辞野说完就弯腰穿上鞋要走。
“知道我累，那就快点回家吧。”裴旻顾及到他的情绪，特意用了回家两个字。
“我不想你在奔波劳累了。”林辞野摇摇头拒绝。
裴旻穿上鞋和外套，站在门口扶着门，冲还站在原地的男人开口：“走了。”
“不走。”林辞野固执摇头。
“我要走了。”林辞野垂着头，闷不啃声的越过裴旻往外走。
裴旻确实很累，但就这么放任他离开，林辞野心里一定会觉得难过。
裴旻揉了揉眉心，勉强提起精神拉住他，在林辞野困惑的目光中锁上门。
他其实不明白，让林辞野回去和他们一起回去一人一个屋，有什么区别？
但即便他不懂，他还是来了。
林辞野21法则日记：「今天他夸我的眼睛很好看，原来我的眼睛被他喜欢！以后我一定好好爱惜！争取让他只喜欢我的！别人谁都不行！
我知道他一定在猜为什么我今天那么反常而强烈的和他……，
因为我想，就像野狗抢食，面包只有吃到嘴里咽下去才是自己的，……其实，我也……。」
懦弱。
最后这两个字他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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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旻：……你要哭？
林辞野：大男人才不会哭哭啼啼的！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