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与公司一直合作的供应商合约到期, 封云尘曾试探过,在到期之前他们是有继续合作下去的想法的,只是不知为何, 如今不愿继续。
这是个难题, 许多年的合作早已让风响习惯,而下半年的计划这个项目是重中之重, 材料不仅需要更多, 还更急。
封云尘刚接手分公司这边的业务, 这一关势必要挺过去, 否则本就根基不稳的他更加难以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他已忙的焦头烂额, 睡眠时间大大缩小, 就连休息都是在公司里。
他需要在项目启动之前尽快找到一个新的, 靠谱的,能够大量供货的供应商。
清早, 封云尘刚换上西装, 手机叮咚一声响,以为是工作上的事, 他点开, 却意外来自李猛。
他们已很久没有联系过。
封云尘不是个适合做朋友□□人的对象, 他太过冷淡,永远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多时候,不朝他主动,就会从他身边逐渐变为路人。
他的朋友不少,但真正能说上话的却几乎没有, 基本上都维持着不疏远的普通朋友距离。
李猛发来的是一张图片。
封云尘皱皱眉,系领带的动作没停, 另一只手直接关了屏幕。
系好领带,却又突然想起上一次还是李猛提醒他越之琼找了个和他和像的男朋友,于是,又重新打开手机,点开图片。
是一张截图。
封云尘冷淡扫过去一眼,目光却骤然顿住,眉头也紧紧拧起
是越之琼发的朋友圈……
自那日过后,他就再没打通过越之琼的电话,也发送不出信息,他知道越之琼是拉黑了他,这个摆在面上的事实仿佛一个巴掌,让他无法理性看待,一瞬间只觉好像所有人都在默默关注着这件事情,他是个被替身比下去的人。
好在,突然繁忙的工作让他无法分出心去想这件事。
但这张截图让他又重新回想起,恼恨的情绪在心头排也排不出去。
图上是两颗苹果靠在一起,背景是在超市,隐约能看见远处有一道模糊的背影。
图片在食指与中指下放大又缩小,那道背影被看了一遍又一遍,本就是截图,模糊的背影无论怎样放大都依旧模糊。
封云尘冷笑了一声。
啪嗒一下,手机扔回桌子上。
越之琼会后悔的,为了一个拙劣的冒牌货而放弃他,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门被敲响了。
“进。”封云尘看过去。
Selena推开门,近乎是愣了十几秒连话也不敢说,她这位新的上司很难相处,她找不到可以任何放松关系的相处模式。
封云尘的表情很少,又很高傲,同事们私下都觉得这位总经理将会一辈子单身,没有人会愿意和他相处一生,不然那一辈子一定十分无趣。
但眼前,这位不常表露情绪的上司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嘴唇紧紧闭起,肩颈一直到背部都是紧绷的,手背上青筋鼓起,眼中的低气压更是如暴风雨下的深海。
Selena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已经恢复平常。“封总,莱特那边回复说他们恐怕无法提供那样大量的货。”
莱特公司已经是他们接触的最有希望达成合作的公司了,现在,希望破灭。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清晨的空气中满是沉重。
封云尘还未说什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Selena已经离开,他接响电话,来电人是他的父亲,封朗。
“云尘,你那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这样吧,你和你叔叔沟通一下,在这一块,他比你熟悉。”
封朗在工作上向来说一不二,即便封云尘并不觉得他的叔叔封期对现在的局面会有应对办法,但他没有反驳的机会,因为在说完后,封朗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
越之琼明天要做胃镜,所以晚饭他们吃的很早,餐桌上点着一盏小灯,灯光刚好处于能照亮整个餐厅却又极有氛围的程度。
封期坐在他的对面,正在给他盛粥。
很难想象,封期这样一个高大不具有任何人夫特征的人能这样会照顾人。
粥煮的很好,比那日的米汤要浓稠得多,米粒和水交融在一起,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米香味很浓,带着刚刚好的温度,递到越之琼面前时勺子轻轻搅拌过,粥水更加均匀。
封期坐下后,看着越之琼说:“我晚上会留下来陪你,不用担心,只是个普通的检查。”
越之琼抿着唇,闷闷地说了一句:“我没害怕。”
他低着头,看不见封期的神情,只听他轻笑了一声。
“不过你还是得留下来陪我,明天也要。”越之琼抬眼说。
他下午时搜了许多关于做胃镜的事,只是看着形容,他就已经心里发慌,那样长的管子从口腔一直插进胃,喉咙似乎开始抽搐。
封期点头,说:“好,等结束后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吗,我都可以陪你一起。”
越之琼摇头,对于这方面他没多少想法,很多时候,他觉得窝在家里,躺在躺椅上,晒晒太阳或者刷动漫就已经足够舒服。
饭吃到一半,封期接到一个电话。
他的手机很少响起,联系人除了越之琼与家人剩下的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越之琼喝着粥,他听不清电话那端的说话声,只能看见封期越皱越紧的眉毛,以及愈发凝重的表情。
“诺亚那边我会去联系,不再合作的原因你查清楚了吗?”
越之琼没见过这样的封期,平日里他是温润斯文的,擂台上是肆意骄傲的,他有很多面,每一面都不同,不过都很吸引人。
粥已喝了一半,封期的电话也进入了尾声。
“好,我会尽快过去的,到时再说。”
越之琼握着勺子的动作停下了,好像是件很急的事情,明天的检查或许他要一个人去。
他垂着眼,故作自然地继续喝粥。
一个人做检查也没什么,在从前没有封期的时候,他做什么不都是一个人吗,检查而已,一个小事情罢了。
他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要太过依赖封期,他们毕竟还只是朋友,没有人能陪他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他得尽快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可是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驱逐不了的失落。
越之琼握着素白的瓷勺,骨节因为用力泛起了粉,眼睛始终低垂着,碗里的粥开始变凉,他缓缓说:“封期,我明天自己去吧。”
他该主动说出来,这样不会让封期难做。
“越之琼,你抬起头。”封期的声调平稳而认真。
越之琼抬起眼,这个动作使得他的眼睛便圆,疑惑的情绪也在其中一览无余。
封期却没解释,继续说:“靠近一点。”
越之琼迟疑地将身体朝他的方向探近,他们坐在餐桌的两侧,摆在中间的是封期做的小菜,因为担心动作不稳,越之琼的手支撑在桌上。
慢慢地越凑越近,已经可以从对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再近一点,他们就能亲吻上对方。
是要亲吻吗?
越之琼心跳如鼓,他们很久没有亲吻了,唇瓣与唇瓣接触的感觉还会像是之前那样美好吗?
一只手突然从眼前晃过,两根手指按在他的最嘴角两边,像上轻轻拉起,唇被迫扬起一个笑容。
“越之琼,我说过我会陪你的,别害怕。”封期说。
心脏跳快了一拍,说不出是充盈还是空荡。
“我没有担心这个,我又不是小孩子,做个检查而已嘛,一觉睡过去就做好喽。”越之琼嘴很硬,面上一闪而过的是尴尬。
他想错了,不是要亲吻。
“是,你没有在害怕,你只是把情绪都写在……”脸上二字还没说出口,封期的嘴巴就被赌住。
唇与唇之间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摩挲,轻舔,挑逗……
唇与唇的交锋带着生涩,但谁也不肯让过谁,仿佛在比赛,先停下的那一个人将会是输家。
呼吸变得炙热而粗重。
这样的距离,他们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气流吐出的感觉,一下一下,跟着心跳在越来越快,桌上米粥的香气将他们包裹,世界与他们隔绝开。
越之琼悄悄睁开了眼,封期已不常戴眼镜,亲吻的时候没有碍事的眼镜阻挡,动作便越发猛烈。
此刻,越之琼能看见他微颤的睫毛。
蓦的,那双眼睛睁开了,与他对视上。
眼神闪烁着,亲吻结束。
越之琼退开了身,踮起的脚尖终于放平实实踩在地面上:“请你不要拆穿我。”
他在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胆小与怯懦就让它们隐藏下去,表演出来的不在乎就让它们存在下去,不去拆穿,他会觉得自己足够强大。
视线从封期发红的耳垂上闪过,越之琼眼中弥漫起笑意,和从前一样,亲密的接触会让这个人害羞,亲吻的感觉也比从前更加美好,美好的想要再来一次。
越之琼伸手戳了戳那片耳垂,发烫的温度传递至指腹:“你耳朵红了。”
手指被人抓住。
“也请你不要拆穿我。”封期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