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姚尧垂头丧气地敲开了导员办公室。
屋里除了齐导，还有另一个职业导员，他亦步亦趋地走到齐导工位旁，垂下头不说话。
“刚刚不是喊得很大声吗？现在怎么哑巴了？”齐导板着脸，他经常和自己的学生打成一片，不代表他没有脾气。现在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龚姚尧，可见他真的气坏了。
“……”龚姚尧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学校里男生向女生大声示爱的多了去了，从不见导员喊到办公室批评的，怎么他就这么倒霉？
而且，禹周真的没有理他。
齐导絮絮叨叨的念叨龚姚尧都没有仔细听，完美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办公室里回荡着绵延不绝的教训，他就不停地点头，不停地嗯。齐导看得出他在敷衍，更加生气，如此恶性循环。
大约是觉得屋内太嘈杂，职业导员没过多久就出去了。
“……”门合上的瞬间，齐导也停下了说教。
龚姚尧下一个嗯马上就要蹦出口，幸好及时地悬崖勒马。
“唉……”齐导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不像刚刚那么严厉，他压低声音问，“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我以学长的身份跟你聊聊，你看可以么？”
原本信心满满的龚姚尧被忽视打倒，现在正是找个人发泄的时候，虽然面前的齐导好像不太合适，可龚姚尧还是点了点头，听一听别人的想法总好过自己闷着。
“要我说哈，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龚姚尧，我不清楚你是头脑发热一时兴起，还是真情实感，两年后的这个时候，禹周可能已经保送清大北华了，你呢？”
“……”所以，重点是这个？龚姚尧无语望天。
“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不是我打击你，现在你的绩点才2.6，考上的可能性也不大。你准备考研么？”
龚姚尧摇头。
“你看，到时候，一个读研一个工作，迟早还是会分道扬镳啊。”
这一通危言耸听，龚姚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一脸懵懂的表情，齐导忽然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太认真了，也许龚姚尧就如他的外号一样，目的就是玩玩呢？
“当然，你只是试一试，我也不会说什么。你们自由恋爱我不管，但是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啊，刚刚楼下那么多人，像什么样子？”
这句话龚姚尧就不爱听了，没忍住嘀咕：“我还没在楼下摆蜡烛呢……那么多人不管，就管我……”
齐导听得不真切，不过从龚姚尧的语气听来，也知道他是在倔：“你说什么？”
龚姚尧没敢说第二次，闷着头又不吱声了。
“你说你，论坛上看你不是很厉害，到这儿却假乖巧。”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齐导觉得这段谈话也差不多可以接近尾声了，就让龚姚尧去开门：“你回去吧，安分一点，都大三了。”
龚姚尧依言，开门想溜，可门一打开，外面站的竟然是禹周。
禹周身上的衣服有些皱，大衣随便地套在身上，有半个领子还没有翻出来，额头上一层密密的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而他满脸的急切，在看到龚姚尧安然无恙后终于平静下来了，他把食指比在嘴前，嘘了一下不让龚姚尧出声，然后牵着他一起又回了办公室。
龚姚尧不知禹周打的什么算盘，像只乖巧的狗狗跟着自己的主人。看来禹周是知道自己被导员喊来训话了？那他知道自己在楼下表白么？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刚刚楼下有那么多人，总该有几个拍了照或刷了屏。
禹周刚刚风风火火的样子，是从哪里赶来的？他现在又牵着自己的手，是什么意思？
龚姚尧神游开外时，禹周已经和齐导说了全部。待他六神归位，才听到了一句——“我们打赌，输的人要在楼下表白，非常抱歉给您带来困扰，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龚姚尧在后面，毫不留情地拧了禹周一下。
齐导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们不是什么赌约输赢，但是也懒得深究了。他点了点头，赶走了在他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的小情侣。
刚出了办公室，龚姚尧一下甩开了禹周的手，有些嗔怪地瞪着他：“谁跟您打赌了？不要碰我。”
“你不是不做月抛尧了？再这样怎么洗心革面？”
“你听到了？”龚姚尧惊讶。
“当然听到了，一字不落。”禹周笑，把龚姚尧扯到了拐角的消防通道口，龚姚尧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禹周从一开始就听到了龚姚尧的喊话，只不过当时在给大一几个班干部科普知识，事实上，他今天到行政楼也是为了这件事。因为电梯间事件心情不好时，正好碰上几个冥顽不灵的学弟妹，禹周不费吹灰之力，狠狠搓了搓刚进大学眼高于顶高材生的锐气。
“别以为到了大学，就可以没边儿地玩了，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私情小事当做调配，不要太放在心上。”
禹周沉浸在感情失败的痛苦中，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棒极了，谈恋爱是什么？有学业重要么？有项目重要么？当然没有。
陈淼发微息给他，他顺手回复，就被几个听了他事迹的小鬼，缠着问东问西。
然后他就听到了楼下某个人的声音。
——禹周！你听得到吗禹周？！我知道你在楼里！对不起我错了！
是龚姚尧，他为什么道歉？禹周疑惑，喜欢其他人是没有对错的。
——禹周啊！我不做月抛尧啦！你要不要和我试一试啊！
试一试？试什么？是他想的那个试一试吗？
——我不是公然卖腐！这次我是认真的！！！
禹周瞬间把刚刚教诲学弟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不顾其他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走到窗边想开窗户回应龚姚尧。
幸福来得太突然，尽管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迟钝如斯的低情商突然想通了，可他不介意这些，这段时间他把自己束缚包裹，现在终于豁然开朗，他也想冲楼下的人喊回去，他当然愿意试一试！
禹周喜上眉梢，用力去推窗，窗却纹丝不动。
“……”
“这个屋的窗户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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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周学着之前在电梯里的动作，把龚姚尧完全禁锢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所以，不是我不回应你。你看我听到你导员的喊声后，不也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只是大一新生比较难缠，耽误了一会。”
龚姚尧念念不忘禹周在齐导办公室说过的赌约，就算他现在亲昵地拥着他，也没有用：“听说某人打赌打赢了，我输了才受惩，你干嘛急着跑过来……”
禹周没想到龚姚尧关注点居然在这里，失声笑道：“我再不过来，论坛里，他们不得取笑你？”
“我没有开玩笑。”
“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是开玩笑的。”禹周摸了摸龚姚尧的蓬松的头发。
这一天简直就像坐过山车，龚姚尧回想起告白前联想的一系列恶果，在楼下为了给自己打气刻意忽略了这些，现在被禹周一安慰，各种纷杂的小情绪一口气全涌了上来，特别委屈特别后怕：“喜欢我也不说！你憋着干嘛？！还得我主动！”
“是是是，对不起。”
“你手机和微息还拉黑我！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以为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没有拉黑你啊……啊，行政楼这边信号不太好？”
是真的倒霉，龚姚尧偏不信邪，他拿出手机证据想给禹周看，电话打通了，微息界面的惊叹号，也是他当时数据流量质量差没有发出去的惊叹号。
这一招惨败，他就要从其他方面扳回一局：“你这个基佬！终于把我掰弯了很得意吧？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放钙片勾引我。”
早就看上禹周承认，可是第一次见面，放钙片？
“我从没看过一个钙片，你这是哪来的结论？”
“你还抵赖！那天你连错了我的耳机，我可是清清楚楚听到的，耳机里一个男的……啊啊啊地叫。”
禹周回忆，拿出手机翻微息给龚姚尧：“你是说这个么？我看的时候还奇怪为什么没有声音，原来是给你听了。”
视频的内容，居然是一个胖大哥只穿了条绿色的运动内裤，手脚和腰共有五条弹绳，绑在一根铁手架上，反复拉伸着惨叫。
“………………”龚姚尧看了这个视频，想打人。
“不过只听声音的话，确实会引起歧义。”
所以，龚姚尧纠结了这么久禹周是gay的事，居然是个误会？
禹周看龚姚尧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把手机放回口袋，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同样的动作，可两个人的心情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顺利地在一起了。
禹周用鼻子蹭了蹭龚姚尧的面颊，接着又蹭鼻子、额头，龚姚尧被他的头发扎得心里痒痒的，可还是躲闪不及：“诶呀，你，别这么肉麻好不好。”
“不好。”禹周秒拒绝，“好不容易抓住你，怎么会放手。”
“哼……”这句话说到了龚姚尧心坎上，他没有直接回应，微微偏过头，“还说自己不是gay，口嫌体正直。”
“那不一样，我过去不是，未来也不是；我喜欢的只是你……”
禹周的瞳孔格外地深暗，两个人不是第一次靠这么近，只是这次只有两个人，而且关系也发生了质一般的飞跃，龚姚尧终于可以认认真真地看禹周了。
他用手描过禹周浓密的眉毛，揉过禹周肥厚的耳垂，抚过禹周坚实的下巴，眼前这个人可真完美啊，他充满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小声说道：“禹周，你有句话需要纠正一下。”
“什么？”
“感情，还是有先来后到的。”幸亏他赶在另一个更完美的人出现前，截获了禹周，龚姚尧满足地笑了，“我可真幸运。”
“不，是我幸运。”禹周再次把头垂到了龚姚尧肩旁，他低声回应龚姚尧，也是这低低的一声，却重于千万，“谢谢你，尧儿，谢谢你接受我。”
【作者有话说：尧尧：诶，你叫我啥？
禹教授：尧儿……我B市人，喜欢带儿化音，你不喜欢？
尧尧：没有……
尧尧：（吓死我，我还说他说的是幺儿，还说呢他怎么知道我是老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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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教授看的视频是真的有，我当时也笑了好久，可以到微博看~我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