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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牧不到六点就起了，下楼给方识舟买了早餐，他便回了宿舍，收拾好去工地开工。
方识舟顶着一头糟乱的头发坐在餐桌前，目光呆滞。
往前回数，他跟周牧相遇以来，自己似乎一直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一方。就算是他最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还是无法避免跟这人有接触。
这么一想，方识舟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命吧，前几年过得太随心，来报应了，这辈子合该他要遇见周牧，经历这么个坎。
方识舟公司下面那片工地马上要到最忙的时候，另一个工程也要马上开始动工了，因此他这段时间经常两个工地来回跑，忙得晕头转向。不比坐办公室，现场监工自然累，所以他经常早上出去，很晚才到家时洗漱完就休息了。
过了段时间，方识舟总算有了喘口气的空，休息了几天后，约着和邱贺停出去吃饭。
晚上七八点，暮色已经降临，夏夜的微风吹来一股燥意，混着油烟和嘈杂的人声涌进方识舟的耳朵里。他穿了一件清爽的T恤，坐在露天烧烤摊的一个角落里，正等着邱贺停过来。
小时候他父母不让他吃这些东西，吃一次必然会全家轮番训斥，因此生了反骨，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便非得要做什么。
方识舟在等人的时候，靠在廉价的白色塑料椅背上，看着路边卖水果的摊贩发呆。忙的时候没觉得，闲下来时才觉得屁股后头少了个跟屁虫。
周牧好像有段时间没来缠着他了，他的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果然是没兴趣了吗，口口声声说喜欢，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他心底嗤笑一声，心想，也是，人哪是什么专情的生物。
少了个讨厌的家伙，他乐得自在。
邱贺停没一会儿就到了，直接走到方识舟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翘上二郎腿就说：“大忙人终于想起来我了。怎么着，点串了吗？”
邱贺停是家里的独子。他父母中年才开始发迹，因此他没有其他富家子弟身上的一些臭毛病，所以只有他能跟方识舟玩到一块去。
“点完了，等吃吧。”方识舟说。
烤串和啤酒，市井和烟火气。那边光着膀子的大哥喝高了，说话都像吵架。
中途邱贺停接了个电话，脸上不太好看。
“知道了，我明天去看看呗。”邱贺停敷衍道。
“出什么事儿了？”方识舟问。
“我妈让我明天去相亲。”邱贺停看了眼方识舟，满面愁容，“真羡慕你啊。”
“羡慕我什么。”方识舟说，“你也跟家里说开了不就完了。”
邱贺停笑笑：“我要是跟家里人摊牌了，我家老头子非得把我腿打折了不可。”
邱贺停喝完手里最后一口，起身去上厕所。
说起来，邱贺停跟他家里人的关系很好，或许是从小跟着他们一起吃苦过来的，和那些用铜臭推起来的亲情不一样。说到羡慕，反而是方识舟在羡慕他。老两口虽然管他管得严，但好歹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
邱贺停从厕所回来时便发觉方识舟心情有些不好，他也没问什么，只陪着喝酒了。
最后方识舟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
“你这酒量怎么还变小了？”邱贺停结完账要把他拉起来，刚碰到他的胳膊，他就坐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
“啥？”邱贺停没听明白，耳朵凑过去问：“你说什么？”
“没喝醉……我得回家了，他可能在等我……”方识舟费力站起来，原地晃三晃。
邱贺停看不下去了，架着他胳膊，“谁等你啊老兄，你家连个人气儿都没有。”
方识舟的站不稳，走路也走不好，邱贺停有点吃力地架着他往外走，想找个代驾把他送回去。
他又在说什么，邱贺停听了几遍才听见他叫的好像是一个人名儿。一个没看住，他开始给人打微信电话，打通了就骂对方，邱贺停让他坐在车里，自己在外头点了根烟。
这以前酒品也不这样啊。
邱贺停不知道方识舟在车里说了什么，只不过才几分钟的光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这人面无表情，但凶狠的模样一瞬间令邱贺停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
“我来接他。”男人说着就要拉开车门，被邱贺停按下。
“你哪位？”邱贺停有些防备地问。
“他刚刚给我打电话，我叫周牧。”
邱贺停了然，原来是方识舟刚刚一直念叨的人来了。
“成，那你就把他带回去吧。”邱贺停爽快地打开车门，让周牧把方识舟抱了出去。
他瞧着周牧抱着方识舟离去的背影，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这下有得玩了，方识舟被男人公主抱，这他不得嘲笑他一年！
月色已浓，周牧走的这段路没有路灯，只有稀薄的月光照在马路上，铺满了一层银白。
“你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
方识舟意识涣散，男人的话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隔了一层水幕，只分辨出“回家”这两个字。
他睁眼，眼里没有焦距，喃喃道：“……不想回家。”
周牧听见了，眼睛看着前方，说：“我带你回宿舍。”
方识舟闭上了眼睛，手指抓紧了男人胸前的衣服。
漫长的回宿舍路上，周牧听见他问，为什么不来了。
周牧停顿片刻说，我一直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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