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时候已经是快晚上了，他不太想回家，所以给柏晴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明天要出去一下，让她帮忙看一下店。
柏晴大概猜出他要去干什么，什么也没有问，很爽快地答应了，并说会尽量制止梁岸去找他。
挂断电话后，柏温坐在了阳台的藤椅上，刚下过雨后湿润又凉的风吻了他满脸，带来了清新的空气。
他无比享受现在，思绪也回到刚开始他和谈序的见面，他感激谈序踏进店门，和他说的第一句话，还有后来的每一次交谈，有来有往的邀请。
他觉得自己真正摆脱困住他多时的荆棘丛的时刻就是和谈序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他又回忆到谈序念诗的那个时候，好像明白了在那个晚上自己心里要呼之欲出的是什么。
那可以是他对当晚的谈序的数百次欣赏，对以后和他相处时刻的数千次期许，以及他确信自己在后来一定会只对谈序而产生的数万次心动。
柏温想起来之前他待在德国时曾有学者和他探讨过什么叫做“沉沦”，他当时并没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因为他那个时候没有切身感受过。
网上其实给出了它的释义，颇有一些贬义，但柏温认为不应该局限于它的字面意思，并且他一直都不觉得“沉沦”是个贬义词，唯有亲身的经历才是最好的注解与诠释。
他现在好像能回答这个问题了，因为这就是他现在对谈序的一个状态。
如果谈序给他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那么他也甘愿被他擒获，哪怕是身在嶙峋的梦境，抬头是灰白的穹顶，谈序一个人就堪比乍泄的春光，带来了一丝光亮的缝隙。
他可以清醒地坠海，被海水的咸腥所包裹，被窒息所围绕，只为能够吻一吻那抹蛊惑着他的蓝，渴望片刻的纠缠。
柏温不知道在他阳台上坐了多久，只觉得起身的时候身体都有些僵硬。
他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回到了房间躺下，眼睛注视着谈序之前给他画的那一幅素描，心里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点，再快点。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很早的时候阳光就对着玻璃门投了过来，七点多钟柏温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有些晃眼睛，他想应该要装一个窗帘了。
洗漱好以后他下到一楼去开了店门，阳光还没有落进巷子里来，这种时候是最舒服的，潮湿又阴凉。
柏温还在想要不要买洗漱用品过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留宿，但是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去商场买了一些临时的日用品。
买完以后他给柏晴发了一个消息，告诉她现在可以来了。
等到柏晴来花店以后，他和柏晴说了一些之后就开着车出发去那个小镇。
总共四个多小时，他觉得这个距离不算太远，现在快八点，到那里应该是快一点的时候了。
今天的气温有些高，他打开了车里的空调，下高速后直到驶进邻市的范围他明显感觉到气温降了下来。
他打开了车窗，没有灼热的阳光，只有风，柏温觉得这里真的是一个很适合度假的地方。
终于到了小镇，他把车开到谈序所住的地方停好，朝着路口里面走去。
柏温看到了那个干净的院子，也看到了谈序，他正背对着他给花浇水。
他放慢了脚步，慢慢走过去，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很快他就站在了谈序的身后。
谈序好像非常开心，浇花都忍不住哼着他没听过的调，他看到谈序一直往一个种着茉莉的盆栽浇水，半天都没停。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稍稍俯身靠近谈序的耳朵，说:“再这么一直浇下去，茉莉就要被淹死了。”
谈序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喷壶差点没拿稳，他慢慢回头，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虽说他知道柏温今天会来，纵使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突然就这么见到还是令他猝不及防。
谈序呆愣地看着他:“柏、柏先生……”
柏温今天穿着深蓝色T恤和白色的裤子，偏茶色有些微卷的头发用一根颇有些复古的发带束起，像是从另一个时代过来。
他还在愣神，柏温朝着开着的门往里看去，问:“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他迟缓了几秒钟才点点头:“啊……他们都去山上了。”
他说完后思绪也慢慢回过神来:“柏先生，您吃饭了吗？”
柏温摇摇头，谈序想到厨房里的菜还没有完全冷下来，赶忙拉着他的胳膊进了屋里让他吃饭。
吃过饭以后，谈序提议带他去山上走走，柏温欣然答应。
他们俩一路上聊着天，气氛轻松和谐，谈序没有太紧张。去山上的路不怎么远，只是稍微有些陡峭，好在很快就到了，山间起了湿润的雾气，一座横亘在两山之间的吊桥也被雾遮去了一半。
柏温和谈序倚在一棵树旁，两人额前的发被吹了起来。
“柏先生，您今晚会留下来吗？”谈序转过脸看着柏温。
其实柏温本想说不确定，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会的。”
谈序万分欣喜地笑了起来，一双眼亮晶晶的。
他为柏温回答的这两个字而感到高兴，把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柏温喉头紧了紧，想说出一些话，他微微握了一下拳头，隔着一层稀薄的雾和谈序对视。
“谈序，我们在一起吧。”
柏温的目光专注，语气也很认真，说话的声音夹杂在风里，不是很大但能够听得很清楚 。
谈序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这句话，却听见柏温继续在说。
“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的吸引力，像春天会迎来蝴蝶，凛冬会落下大雪，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我绝不是一时兴起，有些事情我没办法预料，但我确实觉得我喜欢你是迟早的事，那只是时间问题。”
谈序怔愣着，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晦涩极了，直直地冲向他的心脏。
突然间，冰冰凉凉的雨滴落在了他的脸颊，顺着他的下巴滑落，现在实在不是个下雨的好时机，他有些慌乱，正准备抹去脸上的雨水，却听见柏温说。
“谈序，你为什么哭。”
他这才知道自己脸上的冰凉液体并不是雨。谈序从小到大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事实上在他上了初中以后就再没哭过，但是这一次，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前提下，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柏温像上次一样再一次把谈序轻轻地揽进有清冽香气的怀抱，只不过这一次抱得很紧。谈序眼睛里涌出来的泪水都浸在了他蓝色的衣衫里，瞬间洇开了一小片。
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全都变成了在喉间冲不出破不开的哽咽。
柏温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悄悄亲了一下他的发顶，他在等谈序自己缓过来。
谈序揪紧了柏温的衣服，过了有一会儿也没有说话，但柏温能够感觉到他肩膀已经没有什么颤动的幅度了。
他稍稍松开了谈序，发现他垂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下眼睑也有些红，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
“你要答应我吗？”
其实柏温没有十足的把握谈序会答应他，他本想着一定要有一束洋桔梗送给他，要正式一些，可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他怕谈序会觉得他说的是空话。
哪怕他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但他现在还是会为了这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而感到焦虑，他少有的紧张。
谈序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了，他抬眼看他，眼睛湿得像下了一场雨一样，他们距离很近，他很模糊地在柏温棕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好。”
可能是因为刚才哭过的原因，谈序的唇也有些红。柏温低下头，捧着谈序的脸，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睫毛碰上睫毛，鼻尖对着鼻尖。
谈序紧张极了，他似乎猜出了柏温接下来要做什么，缓缓闭上眼睛，眼睫轻轻颤了几下。
当柏温吻上谈序的那一刻，所有的礼教统统被他丢弃在了一边。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陈年枯木，突如其来的养分与水源让他疯狂迷恋与渴望着。
他的舌尖从一开始的浅尝到更深地往里探去，不断吮吸，舔舐谈序的上颚，滑软的舌，牙齿的凹槽，一刻不停地领略谈序口腔里的每一处，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活命。
谈序受不住一般抓住了柏温腰侧的衣服，腿都开始软，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口腔内像是被放了一把火似的烧起来，烫人极了。
含不住的涎液顺着嘴角流下来，眼前的漂亮男人更进一步地压制着他，这个吻甚至可以算得上粗鲁，但他莫名地安心，他甘之如饴。两条舌勾缠在一起的感觉让他舒服极了，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活。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一次亲吻，可不管是柏温还是谈序，这个吻自然得就像是他们早已经吻过无数遍一样。
周围的温度不断上升，空气也越来越热，他们仍然持续地拥吻着，像是要在彼此的唇舌间激起一场海啸。
谈序觉得自己的脸上烫极了，胸膛里仿佛有无数只溺亡的蝴蝶，他的身心都好像浸在了海水里，连灵魂也开始在海上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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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