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庭外和解后,原告变成了男朋友>第63章 [过去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2017年1月20日,老板娘今天突然支支吾吾地和我说,明天不用再来上班了,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再三追问下才知道。

  原来是冯伟进去的事情大家伙都传遍,老板也怕之前冯伟来厂里闹事的事情,担心我们再惹麻烦。’

  ‘2017年1月25日,元元竟然为了我去打工了,岳帆,我愧对我们的孩子。

  今天我出去找工作,有个女人竟然当着我的面侮辱我们的元元,她竟然……竟然说,我们元元会勾搭男人,说他在学校里和一个男孩子不清不楚,还说冯伟的毛病一定是被我们元元勾搭出来的。

  我气不过……明明是我的错,怎么就变成了元元来承担,我好后悔,如果不是我,岳帆如果不是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袋一片混乱,我做了错事……’

  ‘2017年1月30日,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又没了,我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提不上精神,可有时却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岳帆……我突然想去陪你了,你在地下一定会骂我没有照顾好元元吧’

  ……

  岳渟渊用尽全部的力气,把册子合上,拼命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但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偶尔还会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小兽般的呜咽。

  那晚他彻夜未眠,脑海里反复闪过张兰知道冯伟对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后说的话。

  “妈妈最在乎的,是你啊!”

  以及女人不断的道歉:“是妈妈对不起你。”

  ……

  可张兰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实际却是自己一直在拖累她,如果没有自己,张兰就不用如此辛苦。

  如果没有自己,张兰这辈子或许都可以自由自在地过想过的生活,如果没有自己张兰,不会遇上冯伟,也不会为了自己答应和他一起生活的请求。

  枕头在无声的黑夜被打湿,第二天起床眼圈都是红肿的。

  沈槐安一来咖啡店就看到少年肿胀的眼睑和眼低遍布的血丝:“怎么了?”

  少年强撑着笑,摇头:“没事。”

  “你的眼睛不……”对面的人本想伸手轻抚他的眼角,被岳渟渊偏过头躲开。

  沈槐安心中一沉,收回那只摸空的手,垂眸将另外半句话补完:“眼睛不舒服吗?”

  岳渟渊:“没有,今天还喝拿铁吗?”

  “嗯。”

  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地打量岳渟渊,站在餐台前的少年眉头紧锁,低头看着自己那杯拿铁,宛若在思考什么。

  他能感知到今天岳渟渊的情绪格外低落,只是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要露出那样复杂的表情。

  直到那杯拿铁端到自己面前,他才知道岳渟渊方才的纠结情绪为何而来……沈槐安失神地看着手里那杯刚做好的拿铁在桌子上泛着点点波澜。

  少年抿唇站在他位置侧方,其实刚才在给他拉花的时候,自己下意识拉了爱心。

  脑海思绪万千,闪过叽叽喳喳的议论

  “听说三班的沈槐安因为打架被请家长了。”

  “听说他是为了八班的那个岳渟渊。”

  “我三班的朋友亲眼见过他们手拉手,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

  “她说,元元在学校里和其他男孩不清不楚,还说冯伟得了这个病就是元元勾搭出来的。”

  没有任何解释,欲转身抽离,袖口立刻被人重重扯住,岳渟渊佯装疑惑,问道:“怎么了?”

  面前的少年瞳仁渐深,仰视着他,又轻瞥到一旁杯里的天鹅拉花,欲言又止。

  神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轻声开口:“为什么?”

  岳渟渊反问:“什么为什么?”

  沈槐安抿着唇,目光闪烁不定,语气沉闷:“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真没事。”他暗暗用力,把沈槐安的手强硬地拉下来。

  霎时间,沈槐安站了起来,他比少年高半个头,挡住玻璃窗外的阳光,将人遮住藏在阴翳里。

  着急的语气中还能听到不自觉流露出的不快:“渟渊,你答应过我,有事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狭长浓密的睫毛很好遮挡眼中的情绪,他不敢回望沈槐安质问的眼神,胸膛短暂又急促地呼吸着,最后下定决心闭上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沈槐安,我有什么事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岳渟渊感觉到,在听完自己这话,沈槐明显呼吸一滞,抓着自己的手收得更紧了。

  “渟渊……”少年艰难地开口,仿佛有很多话都梗在喉咙间,压着声音:“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不需要你帮我。”他甩开沈槐安的手,强忍着鼻头的酸楚,背过那只攥着拳头的手,对他厉声呵斥:“沈槐安,你知道别人怎么在背后说我们吗?你知道别人怎么议论我们吗?”

  “我不在意。”

  “我在意,我很在意,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一些距离。”

  “什么样的距离?”沈槐安步步向他逼近,灼灼目光暗藏探究和狠厉:“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不是吗?”

  他被沈槐安反问地哑口无言,是啊,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不需要什么距离,可是他立刻就在内心否决了这个答案。

  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槐安在自己心里已经不止于好朋友这个阶段了?他不知道,也无暇顾及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曾近距离亲眼见过,流言蜚语对自己、对母亲的伤害,他本来以为对这些东西抱有积极不去理会的心态,事情就会过去。

  可是现实却告诉他,这是犹如泡沫一般,以为没有人去触碰,便可以永远待在水里保持原状的痴心妄想。

  在人心叵测人言可畏的时代里,人们并不会深刻意识到自己的话语给别人带去的伤害,只会肤浅地以为自己所说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他们不理解,也无法共情的这些‘玩笑’会成为谋杀他人的利刃。

  他无法正面回答沈槐安咄咄逼人的反问,只好侧目扯开话题:“总之,以后我不会给你拉爱心,你也不用每天都来了。”

  “我不要。”少年拒绝眼前始终回避自己的人,固执地一再反问:“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岳渟渊紧张吞咽,抠弄衣角的关节突出,青筋暴起,转头对上沈槐安落寞的眼神的刹那间,心口软地不像话,微启着红唇迟迟说不出口。

  “原来道路真的是拥挤的,也是孤寂的。”

  因为无人爱我……

  脑海莫名闪过少年在他身旁说出这句话的神情,强撑着鼻尖的酸涩,他艰难开口:“以后,请你不要再、这么经常来找我了。”

  岳渟渊抬起那只被抓住的手,晃到沈槐安面前:“也不要,不要再对我有一些肢体上的触碰,这样,会给我添麻烦。”

  “我会给你添麻烦吗?”轻声问出这句话,沈槐安眼中的光消散殆尽,不可置信地再一次想要向他证实。

  不会……你不仅不会给我添麻烦,还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情,有很多想要感谢你的地方,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

  他极力忽略自己心底真正的声音,竭力稳住颤抖的音色:“会,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

  少年的话音未落,就感觉到手腕失去束缚,顺着惯性下落,随之下沉落寞的还有他那颗愧疚的心。

  沈槐安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回复他:“我知道了。”

  实现紧跟着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行径路过桌上不曾碰过的拿铁,没有任何留恋。

  他撇过头,横着掌心捂住湿润的眼眶,泪水浸湿自己被指甲扣出划痕的掌心,感觉不到任何刺痛。

  没什么好难过的,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尽管他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可泪珠还是不由自主地持续下落,控制不住的情绪和水龙头,把自己惹得又气又急。

  因为自己,张兰承受了本可以避免的伤害,若是没有自己,沈槐安不会为了他去打架,也不会为了他,被迫面对自己最想逃避的家人。

  打那以后,沈槐安来的次数就少了,两人在学校里路过岳渟渊有时会装作视而不见,搭着大白的肩赶紧溜走,偶尔正面撞上无法逃避的时候,就会硬着头皮抬手,尴尬地打招呼。

  连柏南星都发觉他们之间的异常,时不时在他做咖啡的时候旁敲侧击:“沈槐安最近好像来得不勤了啊。”

  得到的大部分都是身边人含糊不清‘嗯嗯啊啊’‘可能在学习’的回答,柏南星识趣也不再多问。

  今年的冬季比往日更加难熬,南城的冬季从不下雪,有的只是刺骨的寒风和失去最后一片枯叶的枝干。

  自张兰确诊以来,每天食欲不振,有时候在晚上会反复念叨着他真正的父亲——岳帆的名字。

  有时还会突然抓住岳渟渊,瞪着那双因为过分消瘦而凸出的眼球,亢奋地叫他不要出去工作,说外面都是吃人的野兽。

  他一边照顾家人一边上课,还要兼顾着打工,靠着张兰和他这些年有些存款,勉强能维持她的医药费。

  他有时候生怕张兰在家里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时常会在课间逃回家看看,好几次因为回来不及时被秃头李抓到,在班主任和老李的双向拷问,他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

  老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我和几个老师可以帮助你,你自己现在也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岳渟渊点头:“好,谢谢老师。”

  在打工回家的小道独自走回家,他也会不自觉暗自落泪,觉得自己真的好累。

  他也会自暴自弃地想着自己的人生,就宛若这条石板小道,一眼望到头也不知何年何月能拓宽,或许要等一辈子又或许是明天?

  为了腾出时间照顾母亲,就和大白的姐姐商量着周末只来半天,但大白的姐姐不知是不是从柏南星那听来的,不仅减半了他工作的时间,还给他加工资。

  他很想拒绝这份好意,可人在危急关头,部分节气和尊严不过都是夜郎自大,他只能默默地把这笔账记下,想着将来都要将这些多余的钱还回去。

  在外头朦胧的烟火和清脆响亮的炮竹声里,他们也迎来了过年,那一日张兰的眼神分外清明。

  母子两人一起做饭,一起包饺子。

  他吃到了张兰偷放在饺子里的硬币,女人眉开眼笑地对他说:“看来,我们元元今年一定能去到想去的好学校。”

  吃过年夜饭,张兰非得要自己刷碗,他自动请缨出去倒垃圾,当他走出胡同的那一刻,整个人怔愣定在原地。

  沈槐安穿藏青色的羽绒服,只身一人坐在外面裸露的石阶上,他能从少年被冻得通红的面颊和耳廓看出来,那人在这等待的时间绝对不短。

  那一刻他脑子里忘却了所有,把围巾解下只身跑过去缠绕在他脖子上,连声呵斥:“你是白痴吗?在这里等多久了?感冒了怎么办!”

  盯着眼前焦急万分的人,少年眼里有浓郁到遮不住的光彩,岳渟渊在他眼底见到了久违的那抹星光。

  沈槐安扬起嘴角,在周围热闹轰鸣的烟花声里,对他轻声祝贺:“新年快乐。”

  “你是笨蛋吗?在这里等着就为了和我说一句新年快乐?”红着眼尾看他,内心酸胀心疼不已,积压已久深重的愧疚和心软,在此刻占据上风。

  “……”沈槐安薄唇微启,却又寂静无声,所有的话都如鲠在喉。

  酝酿了许久,才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方正的牛皮纸,笨拙张口:“不是的,我……我想帮你。”

  目光锁定少年手里的东西,浑身的血液从下肢攀上来,缠绕禁锢地他无法动弹。

  “谁告诉你的?”岳渟渊不需要打开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表面上他可以装作冷漠淡然,可实际只有他自己知道,感激、愧疚和无地自容的自卑感在此刻尽数在心间疯狂滋长。

  “那天在办公室,我偷听到的。”

  他把钱推回去,婉拒沈槐安:“我不能要你的钱。”

  “为什么?”沈槐安的语气骤然上升,带着浓浓的不甘:“你可以接受老师的好意,可以接受柏南星的好意,但你就不愿意接受我的!”

  “他们是我的老师,是我的朋友,你和我非亲非故,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说过的……”少年的尾音在巷子里被收住,悲怆而又充满不确定。

  岳渟渊收紧拳头,咬着腮帮,嘲讽般恶言相向:“沈槐安,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会纠缠人呢?不会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你喜欢我吧?”

  他本来只想吓退沈槐安,却不曾想在这句话说出口后,沈槐安并不着急辩驳,而是用那双黑眸明晃晃地锁着他。

  深沉的眸光在万家门前的烟火里激不起丝毫涟漪,视线宛若要将眼前的人彻底穿透,看得岳渟渊胸口直漏拍。

  “如果我就是喜欢你呢?”

  像海滩上细碎的沙砾,少年的声音微弱而又坚定,在远处小孩放炮叽叽喳喳地声音里,依旧能把喜欢准确无误地表达给面前的人。

  岳渟渊顷刻间脑海被轰炸,平日里张狂而透亮的杏眼睁得老大,连带着呼吸都十分局促,张着嘴说不出一个音。

  “岳渟渊,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你。”看他没说话,沈槐安大有种自暴自弃的状态,再一次将爱意大胆抛出,悉数表达。

  眼前的人目光过于炙热,以至于他不敢直面回应,心间如同线球滚动乱作一团。

  “沈槐安,你知道我继父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吧?”

  “知道。”

  “那你也该知道,我家里现在的状况吧。”

  “知道。”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你。”

  就像是要故意迎合此刻的氛围,方才的推搡吵闹片刻归于沉寂,岳渟渊紧闭着唇,始终不敢与人对视。

  越过漫长的静默,他听到沈槐安声音低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你知道就好,快回家吧,现在是除夕夜。”

  沈槐安恍若未闻,坚持把钱递到他手里:“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阿姨治病要紧,先拿着吧,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这是你的钱吗?沈槐安这不是的,我不能用你父母辛辛苦苦养育你的钱,这样是不对的。”

  岳渟渊坚持拒绝这份好意。

  “这是我平时零花钱攒下来的,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快回家吧。”岳渟渊转身的那一刻,眼眶红润,拼命压着喉咙,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以后,都不用再来了,再见沈槐安。”

  他不忍心看沈槐安垂头丧气黯然失色的样子,也不想深究此刻自己念念不舍的心情究竟是为何而来。

  在少年毫无实质能力的此刻,在亲情和爱情的天平里,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就像那天他给沈槐安那杯拿铁里的图案,在他眼里的沈槐安,就是不可染指的天鹅,天鹅是绝不可能陷入沼泽游泳的,他们之间,存在太多的死结。

  作者有话要说:

  直接一章结束过去篇,懒得再分两章了

  接下来就是甜甜地搞事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