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今日消费两束玫瑰>第14章 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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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十二点,陆清睁着眼睛瞪天花板,心里的期待落了空--他真的对宋朝闻会赶在零点前回来有过期待。

  放弃睡眠了,拿过手机回陈风和徐远川掐着点发来的祝福,互相开了几句玩笑,他就没有继续聊天的欲望了。手机放到一边,漆黑房间里只有一点屏幕的亮光,手在亮光前抬起来,墙壁上有好大的影子。楼下有逃过宿舍门禁的学生在大声说话,类似“我们毕业以后就结婚”的无聊内容,听起来像喝醉了。陆清放下手,突然打了一通电话给宋朝闻。

  宋朝闻竟然很快就接了,问陆清:“怎么还不睡觉?”

  “我生日。”陆清说。

  “生日就不睡觉?你以前生日都乖乖早睡了。”

  陆清:“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宋朝闻说:“好吧,生日快乐。”

  就这样结束了。

  陆清小时候,宋朝闻明明是说:宝宝,生日快乐。再长大一点,改成了:宝贝,生日快乐。到陆清上中学,又改口:清清,生日快乐。后来陆清成年了,就直接叫他的名字。今天干脆连名字都没有叫了,说好吧。好吧,生日快乐。

  陆清沉默着,黑白两个小人在意识中争吵,黑的说“不要犹豫了”,白的说“可是万一弄丢了”。恍神中,捕捉到“万一”两个字,于是开口,语气平静到像在说明天打算去做什么,“我爱你,宋朝闻。这话我对你说过无数次,现在再说一次,是想要个答案。你别装傻,我知道你早就察觉到了。”

  “别说胡话。”宋朝闻道:“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我知道你会装傻。”陆清说:“没关系,我可以说得更明白一点儿。我爱你,是想跟你结婚那样的爱。”

  宋朝闻听起来还算有耐心,“你可能有点儿分不清爱情和亲情了,我反思过,这是我的原因。如果那四个月不够你冷静,我再给你几个月时间,你什么时候能分清楚了,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陆清却轻轻笑了,“啊,你是那个时候察觉到的吗?”

  宋朝闻说:“晚上不适合谈这个,你现在状态不对,应该睡一觉。”

  不停的回避让陆清控制不住有些着急了,“我状态为什么不对,你想要我怎么表达?我一想到你,就想把自己弄脏。”

  “陆清。”宋朝闻也真的生气了,“你最好给自己留点儿余地。”

  陆清说:“何必留什么余地,你要么爱我,要么远离我,反正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你再讨厌我,我们也不会成为陌生人。”

  “既然如此,你在执着什么?”

  --更在意爱就赌吧,不然永远都只是金主,不会是爱人。

  陆清想到这句话,回答说:“我要一个答案,宋朝闻。你如果不接受,我就再也不会说爱你了。”

  宋朝闻:“但我们也不会成为陌生人,你说的。”

  陆清一愣,笑容掉在哪里已经找不到了,“是,我知道了。”声音越来越轻,“这次没有回避我,谢谢你。”

  “等我杀青了再谈吧,我给你足够的时间冷静。”宋朝闻说:“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多出门走走,接触接触新的朋友,说不定等我回来,你就想通了。”

  “爱上别人也没关系吗?”

  “想爱谁是你的自由和权力。”

  陆清说:“好。”

  宋朝闻先挂了电话。

  陆清把床头灯打开了,猜想自己今晚会失眠。猜想也可能不准,因为他听见宋朝闻说第一句话时,还猜想了自己被拒绝一定会哭。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想哭。

  他给徐远川发了条消息,说:赌输了。

  发完翻身下床,随意换了身衣服出门。没打车,一路兜着冷风去了Pluto。他得大醉一场。电视剧和书里的人失恋了都会去大醉一场,他也想这么做,最好告诉所有人他失恋了,显得像跟宋朝闻谈过恋爱,只是分手了。

  刚在吧台点了酒,就遇上从洗手间出来的路星池。路星池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说:“过生日。”

  路星池更诧异了,“今天?”

  “今天。”

  “你自己?”

  “显而易见。”

  路星池笑道:“你好像不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个词了。”

  陆清说:“我以为这个词儿很大众。”

  “过来吧,跟我们一起。”

  路星池带陆清去到他角落的老位置。那里还坐着一个人,陆清见过两次,上班偶遇陈风的那天,还有昨天,在陈风家里。叫齐昭,是冥王星乐队的键盘手,东城人,在南城定居。昨天刚得知,他还是路星池的男朋友。

  陆清挺吃惊的,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像恋爱中,互不干涉的状态甚至更符合合租室友。这话陆清当然只在心里感叹。每对情侣的相处方式都不一样,他也猜想过假如他和宋朝闻在一起后会如何相处,也许会更贴近徐远川他们。

  只能靠猜想了,而且一向不准。

  “早知道你就别那么快回去了。”路星池面露惋惜,“你们俩一走,陈风就兴致不高,大家干脆就都散了。”说完又好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过生日?要是晚一点走,大家还能给你庆祝。”

  陆清说:“我以为有人会来给我庆祝,他没来。”

  “你对象?”

  “我希望是。不过我刚才告白失败,我失恋了。”陆清越来越控制不住横冲直撞的倾诉欲,“我太冲动了,应该等他来了之后当面说,好歹我生日算见到他一面。就像他生日那天,虽然我们大吵一架,可至少见面了,我还给他送了礼物…算了,摔在地上的东西也不知道坏没坏,被扔掉也有可能。何况我送的是我喜欢的,我希望传达给他的,又不是他喜欢的。”

  齐昭说:“告白这事儿不能冲动,假如他喜欢你,你一定感觉得到,如果你在猜他到底喜不喜欢你,那肯定就是没多喜欢,这种时候可不能告白。”

  “你说得没错,可是后悔已经晚了。”陆清低着头,五指揉进发间,用力抓了一下,“而且我对不起他,他最近忙,我可能还影响到他的情绪了,他一定认为我很任性。我确实很任性,被他惯的。现在得改了,他拒绝我了,我再也不想对他任性了。”

  路星池或者齐昭都不是陈风徐远川,他们完全不了解陆清,不会在陆清噼里啪啦说一大堆没用的话以后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所以陆清找不到机会说“我真的很难过”。好像一口气堵在胸腔,怎么深呼吸都吐不出来,闷得想摔碎手里的杯子,用玻璃碎片将自己开膛破肚。

  “我平时没这么啰嗦。”陆清给他们俩都倒了杯酒,“你们能不能从这出去以后就全忘掉。”

  “没问题。”路星池说:“不过你这样过生日真的没关系吗?”

  陆清说:“你可以给我免单。”

  路星池:“那当然,我晚一点在工作群里打声招呼,你任何时候来都免单。”

  齐昭挑眉道:“我怎么没有这个待遇?”

  路星池笑了笑,“这是漂亮男孩才配有的待遇。”

  陆清也笑了,高兴的是总算得到一个可以高兴的理由。

  后来是路星池和齐昭送陆清回家的,他们甚至走着去,陆清用走一条笔直的线来证明自己没醉,真的不需要送,路星池说跟醉不醉没关系,主要是觉得寿星半夜回家应该配上左右护法。

  隔天早上收到徐远川回复的消息,他问陆清需不需要大醉一场,陆清说已经醉过了,还获得两位护法。徐远川没听懂,干脆过来看他,给他带了一份巧克力泡芙,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生日蛋糕。这行为对陆清来说属于千里送快乐,于是假装振作,说明天去报个班学做菜,厨艺和宋朝闻总得得到一个。

  装不出快乐的时候不想见人,徐远川本想陪陆清过完今天,但陆清在徐远川老师打第一个电话来时就催他回去,找借口说昨天喝多了,早上又早起,现在太困了,只想睡觉。

  徐远川走了以后,陆清把蛋糕拆开,点上蜡烛许愿,连关灯开灯的步骤都没省略,然后把蛋糕切成小块,装进一次性纸碟里,一口一口慢慢吃。难过的时候连吞咽功能都出了问题,每一口都好像赌在喉咙里。他还在等,屏幕亮了又灭,最后日期终于从25号跳转到26号,他才彻底死心。

  许的愿望是“让我今天见到宋朝闻吧”,没实现,再也不想许愿了。

  再后来,陆清每天都去喝酒,并且从来不去Pluto。陈风和徐远川经常联系他,他对陈风说自己在打工,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搞钱。对徐远川说了实话,但不说具体在哪儿。正好元旦期间,他们都和各自的男朋友有安排,没有那么多的注意力能放到陆清身上来。

  一直到正月里,临近开春,陆清终于喝断片了一次--醒来发现自己歪斜地躺在客厅地板上,手边一滩冰凉的水,还有碎掉的玻璃杯,一坐起来就吐了自己一身。忍着反胃洗了澡,直接把脏衣服扔掉,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怎么回的家。他有点后怕,这才打电话给徐远川。

  徐远川过来接陆清,他老师开的车,陆清坐上车,徐远川说他发烧了,浑身滚烫,问他:“难不难受都感觉不到吗?”

  陆清连连摇头,“快吓死了,没心思。我不会带人回家了吧?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确实头疼欲裂,他以为都是喝酒的缘故。

  徐远川:“你检查过吗?家里环境,还有你自己身上。”

  陆清:“检查过,没有哪里不对,但是不太放心。”

  徐远川无奈道:“你最近到底怎么过的?”

  “不知道,像在做梦。”

  车开到中途,宋朝闻打电话来,陆清把手机扔给徐远川,自己缩在座位上装睡。

  徐远川接了,点开扬声器,听见宋朝闻带着怒意的声音,说:“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徐远川说:“哥,陆清睡着了。”

  “把他叫醒接电话。”

  “不好吧。”徐远川道:“他有点儿发烧,我正送他去医院。”

  宋朝闻沉默良久,说:“让他醒来回电话。”

  说完立即挂断了。

  徐远川:“没事儿吧?”问的是陆清现在的心情。

  陆清:“好想吐。”说的是当下的生理反应。

  “撑一会儿,马上到了。”徐远川说:“想吐就闭着眼睛吧,别看那手机。”

  陆清坚持要看。他把昨天的通话记录和微信聊天记录都看了一遍,还查了账单,最后发现昨天晚上十二点多给宋朝闻的助理打了电话,时长一分多钟,之后又拨了一个陌生号码,时长也是一分多钟,那个号码在凌晨两点打了过来,显示未接。

  “什么情况…谁的号码?”陆清脑海中甚至连片段都没有,“而且没有消费记录,我喝成那样儿,一分钱没花?”

  徐远川:“打过去问问。”

  陆清拨通了那串号码。

  接电话的人竟然是常幸,他问陆清:“醒了?昨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陆清感觉头更疼了,“我说什么了?”

  常幸:“你在哪,见面说。”

  “不见。”

  “那等你愿意见了再说。”

  挂电话的速度倒是比宋朝闻还快。

  陆清没力气猜昨天晚上跟常幸发生什么事了,浑身难受,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昏昏沉沉间,突然想起某一天梦见的荒岛,他在荒岛上看见自己和宋朝闻。看见他们亲密无间,在风吹动树叶的时候接吻,洒在身上的光斑零零碎碎,摇晃着,像一首曲调悠扬的民谣。

  好久没看见宋朝闻了。

  好想宋朝闻。

  “睡吧。”徐远川在身边说:“等病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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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偷偷:是发烧引起的头疼四肢无力,是大冬天躺地板导致的发烧。